“没有跟过来,吓死我了。”常安望着出租车开走,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常乐皱着眉问道。
“我哪知道,我就随手招了辆车,没想到开门就遇到鬼,我都好久没遇到这么新鲜,怨气那么大的怨鬼了,而且他还能忍住自己恐惧待在那个司机旁边,你自己想想那得有多凶啊。”常安叹了口气。
“你没事儿吧。”常乐看向林槐。
林槐摇摇头,“没事儿,幸好安哥坐在我跟它的中间。”
“没错没错。”常安点点头,一脸舍身取义求表扬的表情。
常乐无语地瞅了一眼常安,毕竟他可太了解他弟的德行了,不过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常年见鬼的人竟然还没一刚见鬼的小姑娘淡定。
司机看着那俩人下车后一脸不屑,本想着如果就小女娃一个人,那他今晚还能做一笔,毕竟电线,手套,蛇皮袋和工兵铲都准备好了,反正他已经杀了一个了,再杀两个也没关系,不过那个男娃子也上车了,嘁,可惜了,那女娃长得水灵儿,可惜了……
司机这么想着,然后瞥了眼后视镜,一张惨白的脸浮现在镜子里,怨鬼没忍住真情实意地咧开嘴笑了笑,虽然它不知道那几个人为什么能看见他,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能看见它。
“所以,那个显形符只能对直接伤害人有用?”林槐看着出租车问道。
“没错,显形符只对与怨鬼有着强烈因果的人有作用。”常安点点头,也看着出租车,“这是前两年管老爷子发现的符。”
“管老爷子?是管仲璟先生吗?”林槐问道,她经常在讲符箓的书上看到这个名字。
“没错,其实符箓是跟那些鬼怪,也就是正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一个体系的,只能对它们和能看见的人起作用,但是管老爷子发现的这个符,能建立起正常人与它们的一丝联系,虽然作用不是很久也不是很大,但也算是打破了业内常规认识。”常乐解释道。
果然,出租车没开多久便停了下来,司机从车里滚了出来,边喊边叫的跑了过来,而怨鬼就跟在他身后,死死地盯着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保安大爷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电棍。
“啊啊啊啊!滚开!滚开啊!我他妈不怕你!你个狗娘养的!”司机使劲地挥舞着四肢,仿佛身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但保安大爷看不见,周边跑来看热闹的人也看不见,他们只能看见一个身体健硕的中年男子发疯似的喊着叫着,然后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就没再起来。
“报警吧。”常安对他哥说道,“这场景还怪瘆人的。”
“我来吧。”林槐见状掏出手机,“不过得先打120吧。”
“哎!你怎么回事?”大爷拿着电棍小心翼翼地靠近,司机似乎被吓得抽搐了,整个人止不住的抖,眼白几乎全翻出来了。
“这人怕不是傻了吧?”
“中邪了?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吓成这样?”
“这是……癫痫吧,我见过,发病了就是这样。”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可能是因为那个人的表情太过狰狞了吧,怨鬼趴在司机的身上得逞地笑着,然后消散。
“没了吗?”林槐有些诧异,她本以为怨鬼还能坚持些日子。
“没了啊。”常安叹了口气,“可惜了。”
“警察来了。”常乐看着远处闪着的红蓝光说道,“结束了,所以走了。”
“哦。”林槐点点头,然后又不好意思道,“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儿没事儿,而且这也不算是麻烦。”常安笑了笑,然后冲着警察招了招手,“这儿!”
由于涉及到命案,林槐他们留下来配合,或许是看见了鬼,或许也是警察来了,司机很快便交代了他作案的手法和埋尸地,等他们配合完询问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要不你直接收拾收拾东西来我家打个盹吧,明儿一早就直接出发了。”常安打了个哈欠问道。
“好。”林槐点点头,没忍住也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常乐也打了个哈欠,这一下把常安逗精神了,笑得前仰后附。
“……”常乐斜眼瞅了常安一眼,表情极为嫌弃。
谌雪桢,无门无派人士,潜心修炼各种除妖驱鬼的法术,无不良嗜好,喜欢清静,讨厌常安,尊老爱幼,是个早起早睡的三好青年,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每天早上起来,从穿衣开始就有着自己的仪式感,但是今天,他的仪式感被打破了。
“走好不送。”谌雪桢打开门,看,关门,一套动作行云如流水,可惜这美感被一只伸进来的脚打破。
“哎!今儿找你有正经事!”常安伸出一只脚卡住门,“真是正经事!”
谌雪桢往后看了一眼,发现除了常安还有他哥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于是秉着爱幼的心态他只能将门打开。
“进来后先洗手,然后带脚套。”谌雪桢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掏出三双蓝色的脚套。
于是三人安安静静,规规矩矩,顺顺序序地完成这一系列行为,谌雪桢满意地点了点头。
“忘了跟你说,这家伙还是个洁癖怪。”常安偷偷摸摸地对林槐说。
“你叫他谌哥就好。”常乐把他弟拎一边,然后对着林槐说道。
“谌哥好。”林槐规规矩矩地弯了下腰,“我叫林槐,今天是因为我事情才来打扰您,不好意思。”
“嗯。”谌雪桢应了一声,但又觉得‘嗯’不太友好,于是又补充道,“知道了。”
但这句似乎更不友好……算了,随便吧,谌雪桢叹了口气,“坐吧。”
林槐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房子里是暖色调,很干净简洁,家具很少,没有电视。
“哎,雪雪啊,我送你的那本书看了吗?我觉得很适合你。”常安摊到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嬉皮笑脸道。
这个沙发看起来很眼熟,很像常安家的,林槐怀疑这可能就是常安放这儿的。
“滚!”谌雪桢翻了个白眼,然后觉得有些不礼貌,于是转头又对林槐说,“林槐是吧?什么事?”
“这个木符是什么?我记得之前在你这儿看到过一块儿。”常安勾住谌雪桢的肩然后从裤兜里掏出这块儿木符。
“……”谌雪桢接过木符仔细端详,“……你从哪得来的?”
“鬼街最后面的铺子。”林槐回道,“是一个老人鬼塞给我的,头发花白,高瘦,很爱喝酒,脾气暴躁。”
“这就是干练。”常安感概道。
“老鬼?”谌雪桢回忆了下,“这块儿木符我的确有,但那是我父母留下来的,你等一下。”
说完就进到隔壁的房间开始翻找,没一会儿,谌雪桢拿着一块儿相同的木符走了出来,“果然一样。”
“所以?你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常安起身坐直问道。
“嗯,我父母虽然留下这块儿木符,但他们……死得太早没有跟我说过,事实上,他们留下的大部分东西我都不清楚怎么用。”谌雪桢皱着眉,似乎很不开心,但细看又不像不开心,只是单纯地被困扰住了。
“我说啊。”常安突然举起手来,“就算你这儿平常在不怎么来人,起码也得知道点儿常识吧。”
“什么?!”谌雪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常安。
“你不拿点儿吃的出来起码也得倒杯水吧!我渴了。”常安无奈道。
“你没长手吗?渴了不会自己倒?饮水机就在那儿!”被打断思绪的谌雪桢很不开心道。
“哎哟,我总算懂了你这岁数为什么还找不到女朋友了。”常安感叹一句,然后起身去接水。
“你说什么!我怎么找不到女朋友?还有!我这个岁数怎么了?我才三十!还很年轻好不好!”谌雪桢内心抓狂但还是要保持表面上的正经。
少说俩句!常乐瞅了常安一眼。
“喝水喝水!请您继续您的沉思。”常安递给谌雪桢一杯水。
而常乐拿着这俩块一模一样的木符不断翻看着。
“木符的作用很多,招鬼、驱邪、祝福、禁锢、替身……主要还是上面的符文发挥作用,但是这种符文的确少见。”常安低头跟林槐解释道。
“与其说少见倒不如说完全没见过。”谌雪桢皱着眉说道,“可惜现在鬼街关闭,不然我要去问个清楚。”
“……给我木符的鬼说他会来找我。”林槐奇怪地说道,总觉得这事儿跟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
“这样吗?这样吧,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记一下,那鬼来了你给我打电话。”谌雪桢递给林槐一张名信片,“等等,我找张连音符,等鬼来的时候你就用手指使劲搓它,然后我就会知道,你把你的联系方式也告诉我吧。”
“嗯。”林槐报出自己的号码。
“谢了!”谌雪桢从茶几翻出个笔记本来记。
“话说你这次去鬼街有没有看见地狱奇景。”常安笑着问道。
“看到了。”林槐含蓄地回道,“就是视觉冲击有点大。”
“哈哈哈,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常安咂了下舌,“当年我第一次去全程都不敢乱看。”
“你不是全程都捂着眼睛吗。”常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这话刚一出,常安就笑呵呵地勾住常乐的脖子。
“是啊。”林槐感叹道,“不过地狱真的存在吗?”
“谁知道呢?”常安望着天花板,“鬼都不知道啊。”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因果报应,活着时候都无法做到的事,死了还妄想借用别的力量来达成愿望,怎么可能。”谌雪桢看向窗外,“反正我是不相信类似于地狱的存在。”
林槐沉默住了,一时间屋里突然静悄悄的,早晨的太阳从窗台照射进来,却驱不散屋里的冰凉,每个人都思绪万千,但又归于虚无。
是啊,地狱始终是人们心底最美好的期望,因为那是可以惩治恶人的地方,不过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生与死的界限真的有那么明确吗?人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如同幼子一般充满好奇,无知无畏,善良残忍。
不过她曾看过一本书,里面说,“地狱是你对自己的选择,决定和造物所可能产生最糟糕后果的经验,它是错误思维给你带来的痛苦,地狱是欢乐的对立物,它是缺陷,它是认识到你的真实身份和你的本质,却无法予以经验。它是不能成为最好的你,那就是地狱,对你的灵魂而言,没有比这更大的地狱了。”
或许这个是最接近它的描述了吧,林槐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或者是鬼,真真切切看到过地狱,还能回到人间的鬼,它们其实是处在一片荒芜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