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孟挂掉电话,虽然他伪造了鉴定报告,这一关短暂度过,不过要解决后患,还是得弄清楚方鱼到底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才对。
于孟去了一趟霍家,试探了一下姑母霍太太,然后又和管家、李阿姨他们聊了聊,发现大家都很正常。
霍家人既然什么都没发现,那这件事就只可能是方鱼个人的行为。
于孟想了想,给何明媚打了电话,约她出来喝酒。
“喂,于大医生,你怎么想到要找我喝酒?”他们这些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何明媚和于孟的交集不多,倒是这两年熟络了些。
何明媚之前得过急性阑尾炎,就是在霍氏VIP做的手术,那段日子都是于孟在照顾她,慢慢就亲近了些。
于孟笑了笑:“霍旭生日宴那天你不是还说我欠你一顿酒吗?今天正好有空,干脆请了了结一桩事。”
“好啊,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和美女喝酒就紧紧是了解一桩事?”
“你就说喝不喝吧。”于孟对何明媚很了解。她玩得开,尤其喜欢拼酒。
“喝,当然要喝!于大医生难得请客。”
于孟笑了笑,对此一点也不例外。这么多年,霍家人包括方鱼的人际关系,于孟都一清二楚。
何明媚是方鱼最好的朋友,有时候,一些隐秘的事情,无法对亲人、丈夫明说的,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向朋友倾诉。
方鱼和霍旭做亲子鉴定的原因,除了方鱼自己,最大几率也只有何明媚知晓。
两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于孟冷静地看着何明媚脸上泛红,眼神迷离,然后才试探道:“明媚,方鱼最近有没有遇到一些难事?”
“难事?什么难事?”何明媚眯着眼睛,举起酒杯,“再干一杯!”
“或者换个说法,她以前从来不会做,最近却会做的事情!”
“以前不做,最近却做的?”何明媚放下酒杯,摇了摇头:“没有啊,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说完,脑袋一垂,直接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明媚,何明媚?”于孟拍了拍何明媚的肩膀,听见一声更比一声响的呼噜声,他有些失望,正想干脆把人丢这儿算了,想了想何明媚背后的何氏集团,还是转回来把人带走了。
他把人丢到酒店床上,正准备走,就听到何明媚突然嘀咕一句:“方鱼你这丫头可真是疯了,做个梦而已。咱们小侄子怎么可能会抱错!”
抱错?于孟连忙转回来,把何明媚扶起来,问她:“何明媚,你刚那是什么意思?抱错是什么意思?”
“嘿嘿,嘿嘿!就是做了个梦。方鱼那个傻子,做了个抱错孩子的梦。”
“方鱼做了个抱错孩子的梦,所以怀疑霍旭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于孟又问了一遍。
“嗯!”何明媚醉呼呼地回了一声,脑袋一歪,软倒在床,抱着被子呼呼睡过去了。
这是有病吧!
于孟暗骂一声,他妈的还以为那两人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结果就因为一个梦?
但如果不是他恰到碰到,这事儿还真的露馅了!
于孟放松下来,给柳如莹打了个电话,把这事简单说了一下。
柳如莹正忙着拍戏,也没有细问,就把电话挂断了。如果她多问两句,就会知道上天从不独宠一个人!
既然她能从未来回来,占尽先机,别人也能收到一束来自正道的光!
方鱼拿到亲子鉴定表,一行一行从头看到尾,直到最后的鉴定结论。
鉴定表上清楚明白地写着——甲乙双方亲子关系概率值经计算为99.99%,由此可得出结论,乙方确认是甲方的亲生儿子。
方鱼松了口气,却高兴不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心口像是破了个洞,呼啦啦地漏风,吹得她整个胸腔都凉飕飕的。
虽然已经证实了她与霍旭的亲子关系,方鱼却无法像从前那样亲近疼爱霍旭。
看到霍旭活泼开朗的样子,她的眼前却总是会浮现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心里空荡荡的,总好像丢了点什么。
方鱼把自己的感受说给何明媚听,何明媚又把她笑话了一通,“我看你是平日里太忙了,突然休假闲下来,不适应。”
“真是这样吗?”
“当然!”何明媚道,“你知道我之前做记者的时候要四处跑吧?那时候每天忙得像野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后来我家老头子病了一阵子,让我回来帮他。我又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每天就傻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坐的我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现在好了,老头子身体好了,又请了专门的职业经理人辅助。我又能来做自己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丧气过?”
“也对。”方鱼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原因了,“看样子我要早点结束休假,回医院上班。”
何明媚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对了,所有的胡思乱想,其实都是因为不够忙!等你上班了,忙得团团转时,看你心里还漏不漏风?就算有漏,那么多病人,一人一点堵也得给你你堵得严严实实。”
*
“主任,我想加入前往S市的医疗队。”
方鱼来医院销假,听见大家都在议论医院组建医疗队支援S市的事情,临时又改了主意。
也许走远点,脱离现在的家庭环境,能帮助她转换心态。
系主任王明洋正在调整医院的值班表,医院这次整整派出了五十名医护。
人数可不算少了,一次性出走那么多医生护士,他得调整好留守医生的坐班表,确保来本院的病人有医生可看,有护士照顾。
收到方鱼的诉求,王明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道:“方医生,我记得你不是在休假吗?而且你是心理医生,在地震时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啊。”
这次霍氏医院派出的医疗队,主要是外科、急救及麻醉师。三科各十人,外加二十名护士。
“主任,生理上的伤要处理,心里的伤也应该重视啊,不能因为它们看不见,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方鱼反驳道,“为什么军人退伍后容易患上创伤后遗症?”
“就是因为他们在执行任务时,遭遇了许多非人的伤害,身体上的伤口治好了,却没有重视或者说没有条件重视心理上的伤口便再一次走上了任务前线。等到身上的暗伤多到他们没办法留在军队了,却发现心理的问题更加棘手。”
“战争,灾难,尤其是发生重大死亡的大灾后,很容易发生群体性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如果能在早期进行治疗和干预,将有效减少患病人数。还有儿童,地震中有那么多的受灾儿童,他们的承受能力远远没有大人高,更容易发生心理问题。”
“您还能说我们心理医生在地震后起不到作用吗?”
王明洋放下手中的值班表,想了想道:“那我把这件事上报给院里,领导们商量一下,再告诉你结果。”
“好。”方鱼点了点头,她相信院里能考虑到这一点。
果然,到了下午五点,院里下发了通知——愿意随医疗队一起支援S市的心理医生,主动找系主任王明洋报名,截止时间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通知刚刚下发,方鱼,还有主修儿童心理学的学姐冯妙便一起报了名。
两人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冯妙问她:“这一去就是半个月,时间久不说那边还余震不断,你不和家里商量一下?”
“他们应该会支持我。”方鱼道,又问冯妙:“学姐呢?不问问家里人?”
冯妙苦笑:“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目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方鱼惊愕,她和冯妙大学时就认识了,印象里冯妙一直是个乐天派,倒没想到她却是孤儿。
方鱼想着,眼里同情的情绪便带了出来,冯妙笑了:“别,你可千万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虽然没有父母疼爱,在孤儿院长大,但我也没吃什么苦。”
她耸耸肩,洒脱道:“而且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一个人的快乐,自由自在,没人干涉。”
方鱼点了点头:“学姐是个洒脱的人。”
方鱼要去S市支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霍方两家,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她回到家,发现方父方母还有方圆都在霍家等着。
方母一见方鱼,立刻伸出手狠狠戳了戳方鱼的脑袋,道:“方鱼,我和你说啊,我跟你爸爸都不同意你去S市。”
“人家都想着跑出来,你倒好还非往危险的地方钻。”
“妈,要按你这种说法,那谁都不能去了。大家都不去,难得让S市受伤的病人困在那儿等死吗?”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如果大家都恐惧危险,不愿意去帮助那些灾后的百姓。万一以后咱们A市发生点什么事儿,谁乐意来帮助我们?”
方母不听:“我不管。你也别说这些大道理,说支援S市,难得我们方家没做吗?霍方两家,支援S市的物资总价值过亿,我们已经尽到我们的义务了。”
方鱼:“……妈,你别总往坏处想啊。医疗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大家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方母:“那你也说了,大家都去,少你一个也影响不了什么。”
方鱼:“……”
她不说话了,方母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丫头不肯听她的。
她捏住方父的胳膊,使劲扭一下,咬着牙道:“你倒是劝劝啊。”
方父疼得龇牙咧嘴,没好气道:“你都劝不住,我能劝得了她?”
方母怒:“我年轻时候是个多乖的女孩儿。都怪你基因不好,生的这好女儿。方卉这样,方鱼也这样,犟得像头牛一样,大人的话怎么都不听!”
方圆站在一旁,瘪了瘪嘴,昨天还在家说,所有孩子中,就二姐最乖,最懂事。今天就被划为方家食物链底层,与大姐方卉纳为同一阵营了。
方父方母劝不动,霍先生和霍太太就更无从劝起,最后也只能随她去了。
方家三口人回到家,方父立刻联系了S市那边的熟人,得知S市现存的八座大型医院,建筑物都是以抗震十级的标准建造的。
S市主震7.6级,余震最大只有5级,能抵抗十级地震的医院还是非常安全的。
S市死伤之所以严重,是因为这里是震心,再加上S市又是个经济繁荣、人口密集的特大城市。
大城市里那么多商业楼和小区,不是每栋建筑都能以抗震级别来建造的,这才伤亡惨重。
要知道不久之前青海的无人区还曾发生过9.6级地震,但因为是无人区,没有伤亡,放到网上连点水花都没有溅起。
方父问完,松口气,对方母道:“安心了吧,她是去做心理支援的,只要好好呆在医院里,没什么危险。”
方母白了他一眼:“就你能耐!”
然后又给方鱼打了一通电话,反反复复嘱托在,直到她一次又一次承诺,绝对不会随便外出,一定注意人身安全,方母这才挂断电话。
无心永远也算计不过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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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支援S市(修改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