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南慵懒地往沙发上靠去,眼睛盯着天花板,良久之后失望地说道:“我以为你们是认错的。所以我才在百忙之中来见见你们。没想到啊.......那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你们想重组邵氏,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没得商量。”
说完,起身就走。
邵丽娜起身拦住了他,用请求的语气说道:“哥,咱们再商量商量。”
“按我的要求做。”
“没个缓儿吗?”
邵耀南重重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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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唐之信也站了起来,拉住邵丽娜,对邵耀南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重组邵氏集团时你不在,邵氏集团将来做起来了,你可别没皮没脸地再回来求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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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耀南转过头,用眼光狠狠地瞪着唐之信,不经意间一个巴掌就要落在唐之信的脸上。
唐之信向前一步,一个反擒拿轻轻松松就把邵耀南按在了沙发上。邵耀南虽然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可无论怎么使劲就是动弹不了。他愤怒地吼道:“放开老子!”
唐之信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仍然死死地按着他,嘴里愤愤地骂道:“邵总一世英名,怎能养出你这个白眼儿狼。败家子儿。混账玩意儿。”
………
邵耀南没再接话
但依然用力地挣扎着……
一旁的邵氏兄妹也没有阻拦,任由唐之信就这么按着他。
过了一会儿,邵耀南轻轻地摆了摆手,意思是认输了。唐之信这才慢慢松开了他。邵耀南站起身后,还想还手,可看唐之信的架势,自知不敌,最终狠狠地握了握拳头,忍住了。他用阴沉沉的目光扫了一下这个客厅里的所有人,愤愤说道:“行啊!今天你们请了一个好帮手啊。你们等着.........”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把门儿摔出一个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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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片死寂,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与邵耀南的谈判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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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打破了这种极度尴尬的平静,邵丽娜说道:“眼下这邵耀南已经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咱们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邵耀华愤愤地说道:“傍上了一对绿眼老妖精,身上立马就有妖气儿了。刚才我真想揍他。”
邵耀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闸住了。邵丽娜看到后,急忙问道:“三哥,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咱们一块想办法。”
“二哥是铁了心要控制邵氏。而他提出的条件我们又不能接受,再加上刚才又来这么一下子。咱们得自己想出路了。大哥那边的供应商有优质一点的吗?”
说完,不经意间用责怪的目光扫了一眼唐之信,须臾间又转向了邵耀华。唐之信则活动了一下手腕儿,没有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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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邵耀华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既不能当面责怪唐之信这个“大财神”,也提不出有用的建议。
就摇了头,没说话。
……
这时,邵丽娜提高音调,略带引导地说道:“咱爸创业时,遇到的困难可以咱们大多了。那个时候,没资金,没人才,还没技术。全靠咱们一点点儿积累,才脱颖而出。现在,咱们资金不成问题,公司建制也还在,只是少了原材料的供应,我就不相信咱们还过不了这一关。难道这原材料只有他邵耀南能供应?就算国内没有?那国外呢?”
邵氏三兄弟同时抬起头,用奇怪的目光怔怔地望着邵丽娜,不一会儿,又垂头丧气地把头低了下去,看起了手机。
几分钟后,
邵耀华抬起头,满是悲观地说道:“丽娜,咱们集团这前前后后停止运转多少时间了?就算现在能从国外找到供应商,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咱们没和外商合作过,一点经验都没有。再加上这出进口的手续繁琐。就算咱们和外商搭上线,从看样品、签合同、订货、发货。这样下来,没有几个月也弄不成。咱们这几个月不能都不开工吧?要真是那样,咱们这亲戚不得把咱们撕了啊。”
邵耀成和邵耀坤也点了点头。
这时,唐之信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说道:“d国有一家原材料供应商正在寻求买家?现在王东阳就在d国,正在商量收购的事儿。”
“卖给咱们?”邵耀华瞪大了眼睛望着唐之信。
“对!最近e洲经济下滑得厉害。d国也受到了很大影响。这家企业频临倒闭。眼下他们正急着找买家。”
邵丽娜惊讶地望着唐之信,转悲为喜问道:“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唐之信笑了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说道:“你别忘了,我这次带来的钱可不想打水漂。哈哈”
邵丽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说道:“小心眼儿了啊。”
“我可不敢跟师姐小心眼儿。现在邵耀南虽然把控着原材料,看似很有优势。但有一点他没有看到,何峰和万融这俩人完全不懂市场经营,也不是有耐心经营实业的人。”
这一意外的喜讯把笼罩在邵丽娜头上的阴云一扫而光,她转而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既然天要下雨,那就随他去吧。”
“是啊!人各有志,不能勉强。”邵耀华紧接着附和了一句。
这时,唐之信把文件摊开来,对邵丽娜说道:“何峰他们资金使用期限的是半年,过了这半年,钱就要还上,这属于典型短融长投式的资本运营模式。这种运营模式要求必须得是速战速决。他可是架不住咱们在市场上一拖再拖地得和他进行巷战。”
邵氏三兄弟不自觉地把身子往前挪了挪。这时唐之信问邵耀华道:“邵氏精工的备货还有多少?”
邵耀华略微估算了一下,说道:“原材料够用一个月,成品按目前市场的销量可以维持两个月。”
“这么少吗?”唐之信有些惊讶地问道。
邵耀华又解释道,这是父亲邵景洪在世时要求的,在完成产业链一体化的布局之下,为了一进步降低企业的运营成本,就模仿了r国汽车行业的“零库存”模式。为此,还按照“企业要么靠近原材料基地,要么靠近市场”的管理理论,把邵氏精工和邵氏精钢两家工厂挪得非常近,保证三十分钟的路程就可以让邵氏精钢的原材料送到邵氏精工。这样就节省了邵氏精工的库存成本。而邵氏精钢生产量是邵氏精工提前一个月预定。两方库存基本是零。
去年,为了规避一些不可预知的竞争风险,就让邵氏精工多备了一个月的原材料,成品备货够两个月的。幸亏有这些存货,要不然邵耀南一下子就把咱们卡死了。
唐之信听完邵耀华的叙述后,又一次暗暗地佩服起了邵景洪。邵景洪虽信奉传统家族企业管理理念,可在公司经营上却能从实际出发,采百家之长,取自我之道。不得不说,他能够把邵氏集团做到今天这个规模,背后确实有规律可循,他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在感叹之余,唐之信很快把注意力拉回了现实,说道:“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战略布局风口期。”
“一个月?”邵丽娜有些惊讶地问道。
唐之信回答道:“是啊!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内我们要做成两件事情。第一,完成d国这个供应商的并购。第二,打破吃大批发商的营销模式。渠道要下沉到县、区。另外连锁型的办公用品店要单独成立一个vip部进行服务。”
他这话一出,不禁让邵氏三兄弟一阵唏嘘。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来判断,一个月内完成这两件大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首先是d国并购,虽然我们已经进入收购的接触阶段,可收购毕竟不是买水果儿,明码标价,一手掏钱,一手交货。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谈判过程,并且还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三方介入。毕竟人家是公开寻找买主儿,关注他们的应该不止自己一家。
其次,就是打破吃大批发商的营销模式。以往,大批发商对于邵氏集团的意义非同凡响。为此,邵氏集团和大批发商达成了联销协议,批发商先给钱,自己再发货,批发商进来钱抵消上次生产的成本,然后把利润再投入下次生产。这种模式优点在于可以快速回笼资金,缺点在于缺乏对市场的把控,自己很难对货物的流速、流量和流向等数据了如指掌。因此,自己的生产任务以批发商上报的数据作为主要参考。也就是说邵氏集团营业额主要依赖于于大批发商。而此时,把大批发商打掉,直接下沉到县、区,还把连锁型的终端店都划归另外一个部门进行管理。先不说这事情能不能成功,单就砍掉大批发商营销模式这一项,就让集团断了资金来源。而这一县一户能不能做成还未可知?
这样的战略规划简直异想天开。
邵氏三兄弟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唐之信,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唐之信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邵丽娜。邵丽娜紧皱双眉,陷入了沉思。
良久.......
...........
邵丽娜嘴里蹦出几个字:“有把握吗?”
“没有!”唐之信故意用眼睛扫了一下天花板,轻松地说道。
邵丽娜“无计可施”地望着唐之信,过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道:“我听你师兄杨朔说过,你从不说大话。你这话里必有玄机,你就别卖关子了。”
这时,唐之信才把眼光放在了邵氏三兄弟身上,略带启发地问他们道:“你们感觉邵耀南、何峰他们此时在想什么?”
“他仨啊,肯定一个想着吃掉邵氏集团,一个想着等你吃掉邵氏集团后,我再把你吃掉。他们就是现实版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哈哈!”邵耀华的答话让屋内的气氛又轻松了不少。
邵丽娜也跟着笑了起来........
“师弟,你意思是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锅粥?”
“暂时还不会,至少明天不会?”
“什么意思?”
“以邵耀南的精明劲儿,他回去肯定会质问何峰他们,何峰在这关键时刻,怕邵耀南再转头回到我们的阵营,他会绝口否认这件事。”唐之信认真地说道。
“那你刚才?”
“一半公心,一半私心吧......为公,是我揍他时,突然改了主意,现在我倒希望邵耀南和他们联手。邵耀南这样的人,不把他彻底打败,他不会心服口服。现在让他进来,只会碍事儿,没有好处。为私,我实在讨厌这种不孝顺的败家子儿。你们父亲披荆斩棘打下来的江山,眼看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他这种人,我见一个揍一个。”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武”的这一面啊?”邵丽娜笑道。
“我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煞煞他的傲气。回去好等着咱们去接收他们。你父亲打下的江山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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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丽娜怔怔地望着唐之信,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我爸在天有灵,就让我们这次获胜吧。”
言罢,眼里又闪现着晶莹的泪珠。此时,邵氏三兄弟脸上也没有了笑意,不禁跟着悲戚起来……
唐之信望着眼前的邵氏兄妹,同命相怜,又回想起五年前被约翰和布兰诺围剿的情景,黯然神伤。
眼前的他们和五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啊。
他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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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从未和资本交过手的自己被打得节节败退,无招架之力,更无还手之功,几日间,一连串的耻辱和绝望不断地吞噬着自己。
都说时间是治疗心灵创伤的良药。怎么在自己这五年间,不但没有治疗好自己的创伤,还日进一日地加重了这些旧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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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每当自己入睡前,五年前的绝望都会像阴云一般向自己袭来,圧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每次帮助客户制定反并购战略前,都一遍一遍地复盘自己的反并购计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得可能就是自己这种状态。在面对客户时,自己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和危机意识交织在一起,无时无刻地折磨着自己。
这种谨慎小心虽让自己少有败绩,让自己在业内小有名气。可光鲜光芒的背后,是日复一日的心灵煎熬。
他暗暗呼喊着........
云鼎之辱何时雪?..........反并购又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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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始图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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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慎始图终。”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冲击着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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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慎始图终,才能无往不利,才能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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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思索,苦苦渴求,这答案原来在自己的心里.....
......看来,人生应该向内求啊!
唐之信惊讶于此时断断续续、天马行空式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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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间,他又把自己拉回到了现实........
他望着既疑惑又悲戚的邵氏兄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为了保险起见,他把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又仔细地梳理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把目光落在了邵丽娜身上,问道:“师姐,你感觉可行吗?”
邵丽娜惊讶于他刚才石破天惊的战略规划,一时也没有了定见.......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如果这个战略规划能够落实,那将会诞生一个新的邵氏集团。
形势逼人,不容她左右摇摆,于是她就坚定地回应道:“我要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你这份战略规划上,成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