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嘉宾里,霍逢源和王平原肯定会和约翰他们站在一起,韩天洪和葛云天有可能保持中立,或者会倾向于约翰和布兰诺,从他们收购完成后的态度就可以大致判断得出来。
而唯一和这件事没关系的便是邵氏集团的邵景洪。
邵景洪除了拥有邵氏集团董事长这个头衔之外,还是商城市企业联合会会长,在企业家圈子里拥有极高的威望。他掌控的邵氏集团主要的业务是打码机,目前已经由制造这个环节,向产业上游延伸到了原材料的生产,成为名副其实的产业链型集团公司。
并且在这个行业的制造环节的市场总额很小,大致有五百亿左右。里边的企业大多是以家庭式工厂为主,略微上点儿规模的工厂会有一些员工,只有个别企业,会引入稍微规范点的管理制度。
在这个小产业中,邵氏集团一年营业额就有一百多亿,占了这个行业将近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市场份额,是这个行业里典型的“巨无霸”级的企业,是名副其实的“小池塘里的大鱼”,他的一举一动足以影响这个行业。
最近几年,为了满足公司扩张的脚步,他又把业务的触角伸向了海外,在海外又开辟了一个蓝海。
邵景洪从一个家庭小作坊一步步走向一个产业链型集团公司,把公司做到了这样的规模,算是“草根”企业家中的一个奇迹。
他把自己的成功总结为秉承了的家族式的管理理念,他深信“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一“真理”。企业的管理制度也以家族为轴心进行设计。
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真的会对企业忠诚,他还对“家族企业是做不大的”这种观点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企业做大的关键在于企业的战略决策和战略执行,无论哪种企业管理制度,只要这两点出现问题,想把企业做得上规模,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他在这一点上,做得可谓是完美无缺。
在四十年商海沉浮中秉承这一理念的他,几乎从未有过败绩。当然,偶尔也会遇见几个声称“非家族式的规范管理”类的公司进入这个市场,狂妄地叫嚣要改变这个行业,用现代化管理来告诉所有人,家族企业管理已经是昨日黄花。结果却是他们无一例外都以失败收场。
这使得邵景洪更加自信,甚至说这个行业只有家族式管理才可延续。再加上这个行业基本都是以家族式企业为主,他也就更坚信了这一理念。
此时的邵景洪已到耳顺之年
他的四个儿子和小女儿早已长大成人,在这五个子女中,他最宠爱的便是小女儿邵丽娜,她最小,最惹人喜爱。打小无论什么事,都顺着她,宠着她。已是不惑之年的邵丽娜,每次回到家,总不忘在父亲那撒娇耍赖,仿佛自己从来就没长大过。在邵丽娜眼中,邵景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是她最想依赖的人,这种依赖超出了她对母亲的依赖。
而邵丽娜的四个哥哥就没有她这么“幸运”了,在她四位哥哥眼里,她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独裁型家长。
自小邵景洪便对他们严格管理,长大后事无巨细地包办一切,连他们结婚都要签订婚前协议,为的是防止家族财产外流。
已经到知天命年纪的四个儿子,虽然都是公司各个关键业务的负责人,可在集团层面的决策上,他们从来不能自己做主,权利少得可怜,最多算是一个父亲意志的执行者。
在儿子面前**的同时,他又把这种家族内的**体制用来控制这个集团公司,每个子公司里都是亲戚加亲戚,为此还建立了一个邵氏家族族谱,按照族谱的先后顺序来管理企业。
几十年下来,鲜有家族之外的人占据集团的关键位置。
他认为亲戚血脉连着利益,更容易执行他所制定的战略;当遇到风险的时候,更容易众志成城地抵御外来之敌。
一日,他偶然间得到一本《罗斯里德家族》,里边详细介绍了家族企业的管理和传承的系统的方法,他对此爱不释手。他认为罗斯里德家族是家族式管理中最成功的典范,是他终身要效仿的对象。
受此书启发,邵氏集团在五年前更名为邵氏控股集团,多了一个“控股”两个字,集团的实质就发生了界限分明的变化。这一举措实际上是把集团总部改为控股集团,把公司各个业务分拆成子公司,各子公司之间相互协作,各负盈亏。而集团总部和各个业务板块的关系,转变为集团和子公司这种是投资和被投资的关系。
而且股份比例也很有意思,邵氏控股一律占子公司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剩余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由他们儿子占百分之五,剩余百分之五,则有每个儿子后边的亲戚们共同持有。防止子公司出现“昏君”,或者及时发现出昏招的儿子。
当集团层面完成改造后,他又把各个子公司进行明确分工,让他这四个儿子各自负责产业链中的一个环节,大儿子邵耀华负责集团总部制造这个环节,属于制造环节的各个子孙公司都合并到邵氏精工公司;二儿子邵耀南负责原材料生产这个环节,同上合并为邵氏精钢科技公司;三儿子邵耀成负责打码机分销和终端管理这个关节,同上合并邵氏市场发展公司;四儿子邵耀坤负责行业情报的搜集,同上合并为邵氏深海科技公司。
一场轰轰烈烈的集团改造完成后,集团也焕发出新的活力。由于高瞻远瞩的战略规划和稍微有些权限的四个儿子的共同努力,集团的规模也以每年百分之二十的速度扩张着,逐渐从之前的八十多亿主营收入规模,增长为一百多亿。
在一次本地的企业峰会上,邵景洪就详细地介绍了他关于家族式管理和传承的理论依据、实操经验,以及家族企业是否应该上市的问题,引得与会者纷纷的赞同。他的发言让很多迷茫于家族式管理和现代化管理鸿沟中的企业家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自此,他便成为了商城市民众中的公众人物,只要和企业经营相关的都会邀请他来参加,他也来者不拒。无数次在公众面前分享创业的经历,家族式管理,和上市问题,仿佛这三个事情就是他的名片。他自己也坚信他分享的内容绝对不是“毒鸡汤”,而是实实在在地从企业经营中获得的“法宝”。
此次商超行业的这次商战他也有所耳闻,后来又在他小女儿邵丽娜的口中,得知是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但他对这个栏目没多大兴趣,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敌意收购者丑恶的“庆功宴”而已,嘉宾台实际就是审判台。他不想和他们这些人站在一起,尤其是这些不干实业,只玩资本祸害企业的败类。可最后还是架不住邵丽娜一会儿晓以民族品牌大义,一会儿又是“死乞白赖”像一个刁蛮公主一样一阵撒娇。
这才让他慢慢有了些兴致,左右权衡后,才答应了邵丽娜,并且说明才明确参加这次栏目的目的:一、为了满足邵丽娜“死乞白赖”的要求,他认为他和唐之信的云鼎集团都是东国企业,唐之信又是女儿邵丽娜的小师弟,算是个后生,他这个老前辈应该去帮衬一下。二是,在这个栏目中,抨击一个这些不干实事的资本玩家,这对他所秉承的家族式管理的、不上市、不玩资本的理念也是一次很好的宣传。三、作为商城市商会会长的他,也有义务为民族品牌发声。
这让邵丽娜好一阵感动.......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
邵景洪是这五位嘉宾中是唯一的一个和唐之信站在一个阵营里的嘉宾。
当邵景洪把电话打给霍逢源时,不明原因的霍逢源碍于这个前辈的面子,只好答应了他。
但同时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之前准备安排斯明哲来做这个嘉宾,目的是可以从多方位来抨击唐之信。
但邵景洪的决定要来参加栏目的消息,自然就把斯明哲那点萤火之光,遮盖得无迹可寻。
事已至此
霍逢源、约翰他们也很无奈。
无奈之余
......
......
他们转念一想,邵景洪虽然是他们那个行业的“巨无霸”,可对商超行业就未必了解,这个老年人要来,不过是好面子充充场面而已。
随他来吧。
......
......
这样也好,有了一个局外人参加,更能显示出这个栏目的公正。
他们心里又慢慢平衡起来......
......
......
“幸好有邵姐啊。”唐之信感叹道。
“有一个嘉宾为你说话是好事,可你也不要过于乐观。约翰他们这样安排不可谓不阴毒啊,挤兑你的同时,还让你挑不出毛病。”王东阳说道。
“是的,在观众眼里,霍逢源和邵景洪是和此事没有关系的公众人物,韩天洪和葛云天又刚和云鼎完成收购的,咱们和他们是合作伙伴,好话坏话,观众都会相信。就算王平原是他们自己的人,影响力和前几位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提。这就应了约翰和布兰诺“公正”的下怀。观众肯定发现不了这样安排的玄妙之处。”杨朔说道。
“兵来将挡,我相信观众的良知。”
“对了,流程是怎么安排的?”
“流程上和其他财经类节目一样,先有主讲人发言,然后在由观众提问,嘉宾点评。”杨朔说道。
“你不是说邵姐还发了一个应对策略吗?”唐之信问道。
“是啊,和这个文档是并列的。你翻开看下。”
唐之信翻开了应对策略的文档,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十分钟......
........
二十分之.......
........
........
他时而沉思,时而叹气,
时而......
看得出来,
他内心在做激烈的斗争。
良久之后,
唐之信叹了一口气,说道:“邵姐是这个节目的总策划和主持人,她对他们要提出的问题,肯定是了如指掌,应对策略肯定也肯定是针对性的。可这个应对策略和我之前考虑的应对策略是相背离的。”
“什么意思?”
“我之前是要在这个节目上呼吁救救民族品牌,而这个应对策略则是顺着约翰他们的方向走,同意类金融模式的失误。这不就是变相承认我之前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类金融模式吗?如果有观众再提问,我失败后的心情,那是不是就跑偏了啊。”
“邵姐这样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吧?以退为进?”王东阳问道。
“这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此时,杨朔正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
说道:“要不,你给你家的徐大厨商量一下,把你这个师姐约到你家。咱们一块商量一下。”
“这样最好!”唐之信点了点头,说道。
杨朔便拨通了邵丽娜的电话...........
时间已是傍晚时分
而此时
约翰的办公室里的气氛则异常沉闷。
坐在约翰对面的于浩洋,直勾勾地望着约翰,约翰低头心不在焉地划拉着手机。
短暂的安静之后,
于浩洋开口了:“我被唐之信发现了。”
“嗯!”约翰有意无意地回答了一个字。
“股份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股份?”
“是啊。”
“不是说好,事成之后吗?”约翰这次抬了抬头,冷笑着瞥了一眼于浩洋。
“可现在事弄不成了,我得赶紧离开商城市。”
“那也挺好,你直接离开就行了。何必来问我。”
“我说的你答应给买我股份的钱。”
约翰这才再次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让他厌恶的家伙,说道:“你成功得让北国资本和未来资本这两家公司收购了唐之信的物流园和农产品基地,让我们白白送出两个亿,你还有脸站在这跟我要钱?你还要脸吗?自始至终,你就是一个双面间谍,从两方获利。收购到最后出现这样的结果,我和布兰诺没有收拾你,就算是对你最大的恩惠了。还想从我们手里拿钱?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呀?”
于浩洋气得站起来,快步上前,一把揪着约翰的衣领,用阴狠的目光望着这个让他厌恶的西国人嘴脸,慢慢地说道:“听着,如果今天你不给我钱,我就把咱们的交易和你们与翁百川的交易一并告诉唐之信?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再给你说了吧,你个混账玩意儿。”
约翰没有被于浩洋的威胁打乱阵脚,而是异常平静地对于浩洋说道:“唐之信应该把卖物流园和农产品基地的钱给了你吧?如果没有,你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去找他要钱吧?”
“别废话,拿钱过来。”于浩洋又紧了紧了手劲儿,弄得约翰有些喘不过气,眼镜也掉在了地上。
只见,约翰着急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停下,可以再谈谈。
于浩洋见状,便松了手。低吼道:“说!”
突然轻松的约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两分钟左右,他转过头,对着于浩洋说道:“你想要多少?”
“股份的五倍。”
“五倍是不可能了,目前只能给你估值的同等价格。”约翰说道。
“多少?”
“一百万。”
“你个孙子,我占云鼎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值一百万?”说着,于浩洋又要上前揪约翰。
此时,约翰倒是聪明了起来,他快速地跑到办公桌对面,用手示意于浩洋停下,然后说道:“你在我这耍横没什么用?他现在是让你直接和我联系。可这说到底是你和布兰诺之间的交易,这个价格也是他定的,你应该去找他才对啊。不过,说实话,就你今天犯得这个错误,你能给你一百万算是好的了。见好就收吧!”
........
........
于浩洋听到约翰这一番话后,便不再追赶约翰,然后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在他眼里,约翰是一个十足的文人,不动武还可以,如果动武,他那些在资本市场上纵横捭阖凌厉阴狠的技能便会顿然无形。因为那些地方都是讲究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今日在自己这个“草根”面前,自然也就束手无策。
可布兰诺不同,他和约翰本质上不是同一种人。上次因为毁灭证据的事情,就准备和他一起策划了一场车祸。虽然车祸的目的不是要王东阳的命,只是让王东阳在医院里待着一阵,最严重者也就是在病床上过下半辈子。可这就足可毁了王东阳的下半辈子。
他那时就判定,在伪善面具下的布兰诺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约翰和他比起来,还算是一个正直和单纯一些的商人。
对于布兰诺,于浩洋自然不敢像对待约翰这样,揪着就揍。他可是个厉害的主儿,软硬不吃,水米不进。如果惹恼了他,他真有可能为了让自己闭嘴,策划一场和上次一样,或者比上次更严重的车祸。
人没了
有可能你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抓不到。
......
想到这里,
于浩洋心里就一阵哆嗦。
寒冬真冷......
于浩洋暗暗地想到。
......
......
“眼下商城市是待不下去了。把你那一百万给我,我这就走。”
“你确定?”约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得签股权转让协议。”
“嗯!”
约翰起身把之前准备好的协议放在了于浩洋面前,于浩洋没有任何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说道:“你记着,我们之间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哟交易过。今天走后,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好自为之。”于浩洋恶狠狠地对约翰说道。
约翰心里松了一口气,
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放心吧,我这就把支票给你。”
然后立即从办公桌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支票,
递到了于浩洋的面前。
于浩洋用眼瞄了瞄这张支票,就迅速装进口袋里。
......
之后
快速离开了约翰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