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狼牙藏凤阙 第27章 这个救兵应该靠谱！

长秋宫的青砖沁着陈年艾草香。

沈瑾瑜身着玄色圆领袍，袍子上的麒麟暗纹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的映照下，时隐时现，彰显着尊贵。她脚下踏着云头锦履，步履轻盈又沉稳，腰间蹀躞带悬着的鎏金算袋，随着她的走动，轻轻叩击着青玉禁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而算袋之中，藏着半枚双鱼玉珏。

那是三日前诏狱暗渠打捞起的信物，齿痕与徐衍血书上的漕运图纹严丝合缝。

“殿下当心石阶。” 王德全躬身提醒时，目光掠过少年皇子襟前微皱的团龙纹。三年来承乾殿夜夜飘着松烟墨香，案头《水经注》批注已积了七卷，每页边角都印着朱砂绘就的漕运暗标。

沈瑾瑜的指尖不经意间扫过第七枚星位，那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拿出了自己在书上看到过的看家本领。沈瑾瑜将党参乌鸡汤稳稳搁在紫檀木棋盘边，动作干脆利落。目光随之扫向对面的沈景明，只见这位前太子如今病入膏肓，形容枯槁，坐在轮椅之上，身形单薄得仿若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

“景明哥哥，尝尝这汤，补补身子。” 沈瑾瑜开口，声音清朗，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沈景明的咳喘声从屏风后传来，那声音沉重而急促，每一声都似在撕扯着他脆弱的身体。沈瑾瑜听闻，捏紧鎏金食盒的手指微微发白，心中满是不忍。这位被废黜的前太子被困在轮椅里已有七载，命运对他而言，着实残酷。

此时，沈景明伸出枯槁的手指，执黑子叩在棋盘天元位，随后，那手指又在檀木纹路上缓缓勾出弯月痕迹。沈瑾瑜见此，瞳孔瞬间微缩，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弧度与徐衍临别时塞给她的漕运图分毫不差。

“皇兄看起来不太好。” 沈瑾瑜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将食盒搁在玛瑙枕边，同时，袖中磁粉悄然落在棋枰缝隙。

她知晓，肃王府死士惯用的西域狼毒遇磁则显赭色，果不其然，此刻三枚白子正泛起淡淡赤痕，这一发现，让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局势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眼前的棋盘残局令沈瑾瑜不禁屏息。永徽二十七年灵隐寺对弈的黑子狼首缺了右目，恰似昨日肃王府送来那匣冬虫夏草的切口，这绝非巧合，其中必定暗藏玄机。沈景明突然将白子叩在四五路，腕间铁链在第七星位刮出新月痕，同时开口问道：

“皇弟可识得这手镇神头？”

恰在此时，尚食局女官捧着越窑青瓷碎步而入，沈瑾瑜的目光瞬间被女官耳后那颗红得刺目的朱砂痣吸引。

刹那间，她突然想起诏狱里徐衍嘶吼的 “朱鸟司”，心中警铃大作，不及多想，劈手夺过女官手中的药碗。就在药汁泼洒棋盘的刹那，狼首右眼腾起靛青烟雾，那烟雾的颜色与肃王府暗卫袖箭上的毒雾同色。

女官俯身拾捡碎瓷时，蹀躞带磁石扣已吸走三粒嵌缝的白子。这是半月前约定的暗号，三声轻响即定三日后子时。沈瑾瑜抚过玉珏齿痕，金算袋突然轻颤，里头蜜蜡裹着的舆图与沈景明轮椅榫卯纹路重合！

“该喝药了。” 殿外忽然传来尚食局女官的声音。沈瑾瑜抬头望去，只见那女官耳后一颗朱砂痣红得夺目，像一滴鲜血，这朱砂痣与父皇书房密信上火漆印的 “朱鸟” 图腾竟如出一辙。沈瑾瑜心中警钟大作，警惕心瞬间提到了顶点。

沈景明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打翻药碗，褐色的汤药泼洒在棋盘上，狼毒粉末遇水泛出荧荧蓝光。“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倒是徐太傅之前送我的《洛神赋》，还压在我枕下……”

他的话语里，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沈瑾瑜心中一动，徐衍此前被押入诏狱时，曾悄悄塞给她半幅血书，难道沈景明瘫痪在床，却还能通过某种方式传递消息，靠的就是以《洛神赋》为密码本的情报网？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愈发觉得事态神秘莫测。

“景明哥哥，你先歇着，我改日再来。” 沈瑾瑜起身，裙摆扫过棋篓，磁粉悄然粘走三粒嵌着毒粉的白子。尚食局女官俯身收拾残局，她后颈的朱砂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如同一只随时准备振翅的血色雀鸟，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戌时的更鼓刚敲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沈瑾瑜正坐在桌前沉思，忽然听见瓦当坠地的脆响。她反应迅速，立刻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只见阿穆尔倒挂在檐角，他的易容面皮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惨白，仿若鬼魅一般。

“殿下，萧公子给的钥匙，能开玄武殿地宫的机簧匣。” 阿穆尔压低声音说道，神色紧张又兴奋。

“且慢。” 沈瑾瑜将拓印的脉案铺在案上，仔细端详。磁粉显出的纹路竟与徐衍的蛊毒发作周期完全同步。每逢朔望，两人的生命迹象都会骤降。沈瑾瑜心中大怒，原来肃王竟用同一种西域奇毒控制着这对宿敌！

“让宇文拓把磷粉混入肃王府的灯油。” 沈瑾瑜当机立断，扯下腰间玉玲珑扔给阿穆尔，“月圆夜子时，我要西华门的守军都看见‘凤凰浴火’的天象。” 她眼神坚定，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沈瑾瑜轻手轻脚地摸到枕下的玄铁钥匙，冰凉的齿痕硌着掌心。她想起十二岁刚回宫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也曾偷溜进地宫，那时摸到的机关锁，触感与这钥匙竟如此相似。

回宫后，她时常梦到一个女人，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女人总会在梦里对她说些晦涩难懂的话，像是在指引着她。此刻，她又想起女人曾说的 “凤凰涅槃需三重火，一重人心，二重天时，三重……”，那未说完的话语，似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殿下！” 暗格突然弹开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回忆。泛黄的《洛神赋》里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舆图，徐衍用血勾勒的线条在月光下泛着金芒。沈瑾瑜凑近一看，震惊地发现，这根本不是漕运图，而是整座皇城的地下火道！这一发现，让沈瑾瑜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仿佛看到了战胜肃王的曙光。

更漏声中，沈瑾瑜忽然听见棋子落盘的脆响。她转头看向窗边，只见沈景明竟将棋谱刻在了窗棂上，黑子排列的方位恰好是肃王府十八处暗哨的位置。白子嵌着的狼毒粉末拼出四个字：朱鸟泣血。这四个字，如同神秘的预言，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沈瑾瑜又想起尚食局女官今早端来的樱桃酪，殷红如血的汤汁里浮着一片金箔。当时她没多想，如今对照徐衍的密码本，金箔的锯齿边缘竟与玄铁钥匙的齿痕完全契合。这一切的巧合，让沈瑾瑜更加确信，这背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

五更梆子敲响，天色微明。沈瑾瑜已立在玄武殿飞檐上，她身姿挺拔，仿若一只即将翱翔天际的凤凰。她看着宇文拓带人将磷粉撒入沟渠，幽蓝的荧光顺着暗河蜿蜒，逐渐汇成凤凰展翅的形状。与此同时，地宫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与她怀中玉珏的震颤频率渐渐重合。

这一切，仿佛都在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即将拉开帷幕。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尚食局方向传来凄厉的惨叫。沈瑾瑜抚摸着新得到的密信，轻轻笑了。信上火漆印的朱鸟已被人用血划破咽喉，沈景明的棋局已经结束，接下来，该轮到肃王落子了。

卯时三刻的日影斜斜切过御药局的金漆匾额，沈瑾瑜捧着犀角药匣跨过门槛时，嗅到龙脑香里混着丝缕硫磺味。鎏金蟠龙香炉吞吐的烟雾中，肃王府长史正将青瓷药瓶递给掌药女官，瓶身「玉露琼浆」四字用朱砂勾着凤凰尾羽。

“殿下万安。” 女官福身时耳后朱砂痣擦过沈瑾瑜袖口，昨夜暗格里的《河渠秘要》突然在怀中发烫。那本用洛神赋作注的密册第三页，正画着朱鸟衔丹砂啄食龙睛的图案。

沈景明被内侍搀着斜倚在紫檀榻上，苍白手指划过鎏金银壶錾刻的夔龙纹。沈瑾瑜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沾着靛蓝粉末，与诏狱暗渠石壁上生长的鬼面蕈孢子如出一辙 —— 那是配制西域狼毒的重要药引。

“陛下口谕，今日试药由瑾瑜殿下监看。” 王德全捧着明黄卷轴踏进殿门，目光扫过肃王府长史腰间新换的玄铁鱼符。沈瑾瑜袖中磁石微微震颤，那鱼符暗纹竟与徐衍留下的半枚玉珏纹路相逆。

药童捧着乌木托盘碎步而入，九转还魂丹在琉璃盏中泛着诡异紫光。沈瑾瑜突然想起三更天时阿穆尔传来的密报——肃王府昨夜从西市胡商处购得三斛孔雀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