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影人 第12章 012第十二章

胡七中气十足：“作弊能是大丈夫所为？！！”胡七到底是胡七，声音陡然转了九曲十八弯，“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大丈夫……”

云梦扑哧一笑，了然：“等着啊，我帮你去探探口风……”

胡七十分感动：“那个……小梦……大神虽然英俊潇洒器宇不凡，但要是需要你以身色/诱……的话，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啊！那还是算了！”

“你去死，”云梦恨恨，“你等着，我帮你一把！”

胡七把他们遇到的情况尽量简洁地向云梦叙述后，云梦便挂电话“打探”去了，没一会儿就给胡七回了电话。

“小梦？”胡七有些激动：“大神怎么说？”

“他说，你们已经查到了影子人，进展算快了，影子人一事……听起来荒诞，但确有其事。郁苍的剪刀，就是用来对付影子人的，那些影子人刀枪不入、神鬼不怕，但他们怕这把剪刀，它能将他们剪得稀碎，就地湮灭。”

“难怪啊……老严给小五这把剪刀，原来是仔细筹谋过的，我就说嘛！什么鬼剪刀，小学生做美工都嫌累赘！”

“影子人为人驭使，他们这些影子被从活人身上剥离之后，便成了傀儡，只是恶人牟利的工具，他们是没有思想的，也不记得活着时的亲朋故旧……”

“我懂，大概就是，当影子离开活人的时候，受害者就已经死了，留下的影子，看起来形貌如生者，但那只是一副皮囊、一件工具。”胡七接道。

那些影子人不会痛，不会难受，无悲无喜，他们是往生者身上脱落的东西，与人的指甲、头发无异。

所以，用郁苍的剪刀剪碎影子人，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当给人理了一次发。

“但是——”云梦忽然打了个转折，胡七的心蓦地慌促急跳，他好像预感到了接下来得知的信息是个大突破，他屏息，听云梦那头顿了一下，说道：“推那个桂姨下楼的影子人，意外地恢复了一点思想……也就是说，推人下楼这件事，也许不是受人指使，而是他自己的意志，他想这么做。”

胡七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讷讷拣了个无关紧要的问：“推桂姨下楼的影子人和偷画的，不是同一个？”

听那意思，推桂姨下楼的影子人有点恢复了活着时的意识，那么也就是说，偷画的影子人并未恢复。

云梦很快肯定了他的疑问：“没错，偷画的影子人是另一个，你们遇上的，一共有两个影子人。偷画的被你们剪了半只手掌，他没有人的意识，就是个工具物件，不会疼，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那推桂姨下楼的那个呢？”胡七有点激动：“小梦，你说他恢复了人的思想？他怎么恢复的？我擦，居然还能恢复？！是他想杀桂姨？！他活着时跟桂姨有仇？？？”

云梦一脸黑线，这个货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些问题才是重点啊！

她正色：“这是我帮你问到的，……他说的，”提起胡七口中她的大神“男朋友”，她多少有点赧然，“他说，影子人其实就是一片影子，从脱离原身那一刻起，就失去了从前的意识，不可能记得活着时的亲朋故旧、恩怨情仇，但有些影子人怨气已极，或者执念固深时，正好机缘巧合碰上一些地仙什么的，沾惹了灵气，能聚起几分从前的意识，带着最后一丝执念，驱使他们去做自己原身最想做的事……胡七，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胡七？”

“嗯……？”

“简而言之，就是……”云梦概括了一下重点：“那个影子人，碰上了地仙，激起他残存的意识，你们身边——有地仙；影子人想杀桂姨，这是他的原身想做的事，你们查清楚他原身是谁，或许能解决一些事。”

云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提供的信息着实有用，胡七如醍醐灌顶：“小梦，谢谢啊！跟大神说，我了结这边的事后，回去请他吃饭！”

“七崽，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疏了？”云梦在电话那头笑：“我旁敲侧击帮你问的，不必请他吃饭，不算浪费你三次求助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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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七觉得头顶的乌云拨开了半数，乐颠颠地跑去和丁小酉他们分享新鲜出炉的信息，他兴冲冲说完，一把揽过祁允的脖子：“行啊老允，自下嵩山来，仍然勤奋不辍，居然修炼成了地仙了！”

……祁允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丁小酉一直没接话，怔怔地在想心事。胡七正想讨她个话，一眼望去，他的郁苍小徒弟正痴望着丁小酉，心说小五这小子定力不够啊，沦陷得丝毫不加掩饰。再一转眼，见祁允也盯着丁小酉看，他才察觉了不对劲……

“丁小酉……不会是你……”

丁小酉点头：“是我。”

她稍踌躇，道：“我是地仙，今年轮到我值守，人间不平之事，我都要掺和一下。”

祁允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活生生的仙。”

胡七一拍脑门子，恍然大悟，丁小酉是地仙啊……难怪，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从高崖跳下，身手敏捷，竟毫发无伤。

丁小酉接祁允的话头道：“现在是很少有仙徘徊在人间了，众多的神都在沉眠中，但是我们地仙十二生肖必须留在人间，一年一守，有很多玄异事，苦主求告无门，我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们每年值守人间，对求上门来的苦主，一定有求必应。”

他们还在，一直都在，守着人间的秩序，维持人间的公道和正义。不枉百姓千百年来从古流传至今的信仰，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生肖，鲜嫩叶芽般的祈祝悄然生根，循渐茁壮。

食人间禄，忠人间事。

这是丁小酉的信仰。

“去年值守的是猴子，他走时，千叮万嘱，西北有异动，让我小心，此行艰险，却不得不来。”丁小酉叹道：“黄河的浮尸其实已经累续很多年了，我们一直想拔根解决，但苦于无处下手，今年既然是我来了，即便赔上性命，我也要为这么多年的枉死者讨个公道。”

郁苍听了这话，眼神里的浮光忽地停滞，他小心地问：“你……也会死吗？”

“会，但不要紧，”她道，“十二年一次重生，只要捱到年末，下一任的生肖神会把前任守值的同僚带去秘密之处，好生养护，十二年后，破土重生。”

胡七忽然想到了什么：“丁小酉，你……你既然不是人，那你的父母……？丰都茶楼……？”

胡七话没说完整，但丁小酉一听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丰都茶楼是我一手打理的，我想，既然要在人间呆满一年，自然要有个安置处。而且……我们十二生肖来到人间，确也按年岁长的，以百岁为限，长到百岁，值守整年再去重生，下一次重回人间，是十二年后，以十二岁的年貌现世，未成年，这个时候的十二生肖是最脆弱的，能力最次，灵力最低，逢十二岁值守的时候，很有可能因为自己实力不足而放过很多恶徒，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黄河浮尸一直难以根除，恰逢巧合，被他们跑走了，苟续了很多年。”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上一次值守人间，正是十二岁，我想我需要一双父母来做掩护，这样行事方便些。”

胡七腹诽，这可行事方便了，最后闹成了传言中的凶杀案，瘆人得很。他可亲记得，他在丰都茶楼听来的碎片信息中，丁小酉的“父母”可是在十二年前被暗害的，抛尸黄河，浮起来的时候脸肿得像猪头，很惨很惨！

丁小酉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其实没有什么凶杀案，也没有什么父母，所谓的‘父母’，只是我的障眼法。本来想好生收拾下的，后来碰上了一些事，来不及善后了，我就再使了个障眼法，让他们出现在黄河中，我匆匆走了，谁知这么多年传成了一桩悬案。”

胡七想说“丁小酉，你倒是说得轻飘飘，没时间善后直接把‘人’扔黄河，你倒是谎称搬个家也好啊，老板夫妇带着女儿搬家，多好的借口”……但是想想丁小酉的身手，还是算了吧，别回头把他给扔黄河了。

祁允神情明显一松，眼中光芒微绽，他想起了柯凌凌，苦涩中泛起柔软，此案告破，才能告慰亡者，他有预感，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他道：“小酉，那个推桂姨下楼的影子人身份，你有头绪吗？”

这才是重点。

丁小酉微叹了一声，道：“他还在这里，我有预感，他没走。”

既然那个影子人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他一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思维不如活着时缜密，但本能驱使，让他知道靠近丁小酉，整具躯体都很舒适，如活着时一样，不再飘飘乎，心里很踏实。

也许，他还会思考，还能短暂地与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