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面具,桃瑾瞳孔张大,心乱如麻。分明是极远的距离,她却被一个眼神定住了。
代青岳疑惑偏头,同样放缓了脚步,“阿瑾,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有一阵疾风自楼顶席卷而下,直朝桃瑾而去。
“听雪。”
“叮!”
听雪迅疾挡住了狂风。
但在此时,一裹着深蓝大氅的阴冷男子突然现身在桃瑾身后,将她裹进了大氅。
桃瑾身僵如木,清楚感受到耳边在疯狂舔舐的气息。
“桃瑾,桃瑾,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还是……”
卫许声压忽地降低,压迫神经,“你当初就是在骗我?”
不过,场上不自在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薛殷,他几乎要被旁边的徐放词冻死了。
“噫?卫公子怎么在这里?不是在楼上吗?”
以徐放词为中心,四周静止的妖又重新开始活动。随之,令人站不住脚的强悍法力朝他聚拢、归一。
他整个人黯淡无光,只紧紧盯住那两人,丝毫不掩藏眼眸中的在意。用不着掩藏,也根本掩藏不住。
桃瑾被这法力吓得一惊,猛地抬头,正好和他目光相撞。
下一瞬,他缓缓抬脚,朝他们走去。杀气腾腾,令在场所有妖都不寒而栗。
他散发的浓厚气息,太熟悉、太危险了。
如果妖市里的妖,发现了捉妖师在此,会怎样?是要极尽全力围追堵截、然后生吞活剥?还是先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个七七四十九天?
“别过来!”桃瑾厉声喝止他,眉头紧皱。
别说卫许在这儿了,就是卫许不在,其他所有妖加起来,也足够要他半条命。况且金禅和代青岳还在,她不想害他们血溅当场。
徐放词果然停住,只是情绪翻涌,不知从何而出。他僵着眼,眸光却止不住流淌。
一贯挺直的脊背,似乎松了些,透着不解,透着不知所措。
卫许低头,缠绵地蹭了蹭桃瑾头发,“他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桃瑾移开眼,没再和徐放词对视。她随意至极的回答,却在他耳边响来响去:“没关系,碰巧认识的路人。”
“是吗?”
卫许轻笑着,咬了下她耳朵,“那你们,怎么穿着一样的衣服?”
“一样的?”桃瑾冷着声音,轻蔑道:“要我脱给你看吗?看到底一不一样?”
“……不用,不用。”
他耳朵红透,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下来。
“我们去钱庄里面好不好?我把它布置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桃瑾应了一声,“可以,待会儿看。我要先把他们送出去。”
卫许抱她抱得更紧,几乎整个人就挂在她肩上:“我让双月送不就好了?他们怎么还要你亲自去送。”
双月是他身旁那个沉默的狼少年。年岁尚小,却浑身布满伤痕,眼里装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厉。
桃瑾果断拒绝,“不行。我答应了他们,我要把他们平安送出去。说到做到。”
卫许眼睛一亮,带着她手去揉自己的黑发,声音暧昧,“说到,做到。你之前,可说过,要陪我一辈子。”
“哈?”
事情的走向逐渐离谱,薛殷是又震惊,又疑惑。
不过等他这一声吸引所有目光,引得那位叫双月的少年要来掐他脖子,他才幡然醒悟:桃瑾是活了几百年的妖,经历自然比他们人类要精彩不少。
但是那有钱公子竟然真是她债主?!虽然是情债。
桃瑾扯着嘴角笑,顺从地摸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我记得,只是之前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得不离开。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卫许笑了好几声,袖中的金链子叮当作响。
这金链子,是他亲手打的。当年,他就想把它套在她脖子上,把她永远拴在自己屋里,让她,永远只能看他一个。
但是,他还没给她戴上,她竟然就死了,消失了。
过往许多,他不想追究。她回来了就好,不管是不是为了他。
“好啊,好啊!说到,做到……我们去送他们。”
桃瑾挣了几下,当然没挣开,“你先放开。这样不好走。”
“怎么不好走。”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生气?卫许浑身血液沸腾,兴奋不已。她对他生气了?!他让她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松开。”
“啪!”
他一松开禁锢,桃瑾就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毫不留情,用尽全力,让他脸颊处留了个清晰的掌印。
谁知卫许不仅毫不怔愣,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除了笑,还是笑,越发痴狂。
倒是旁边那些围观者,惊了又惊,都不禁为桃瑾捏把汗。
双月眼露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过来把桃瑾撕碎。
但卫许比他动作更快。他径直捉住桃瑾那只手,先是小口呼气,再是又亲又舔。
薛殷目瞪口呆,忍不住转头确认了下,他们确实是在大街上啊?光天化日之下,这狼王是要干嘛?
“好了!够了!”
桃瑾一下抽回手,立即擦拭掉他口水。
卫许眉毛一跳,很享受她这副样子。气急败坏,却还是纵容他胡来,最后还用指腹揉搓着他唾液。
她身上,他的气味又多了一点。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他的?
“我现在就要送他们走。早点送走,早点回来。”
“好!”卫许答应着,欢呼雀跃。
他还想黏着桃瑾,但桃瑾抢先一步,去挽住了代青岳。
“这种时候,你拿我当挡箭牌?!”代青岳大吃一惊,“待会儿我脑袋被掀了怎么办?”
“不会。天呐,让我在你这儿躲一会儿。”
“怎么了?情夫找上门,不多温存一会儿吗?”
“情夫?!”
桃瑾还没震惊完,代青岳就继续“就事论事”:“哎呀,人家一看就用情至深,还苦等你多年,何必伤了人家的心呢?”
“啊?!”
卫许时时刻刻跟在她们后面,听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自得不已。
不过屡屡瞥见她们亲密不已,他就不忍嫉妒。虽然他闻出了她是个女人,但情爱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徐公子……”
金禅特意放慢脚步,等着和队伍末的徐放词并肩,尽可能小声地安慰着:“徐公子,我都看得出,桃姑娘是在委曲求全。她是为了我们才如此。她刚才所说之话,未必发自内心。”
从桃瑾对卫许说第一句话起,徐放词就大脑混沌,神经僵硬。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还是牵挂着那晚。他想思索清楚,可回忆稍稍露头时,所有的思绪就都缠绕成乱麻。
好不容易从那晚逃出来,眼前的一切却更让他胸闷气短。
围观的妖们议论纷纷,声音冲天,他都听不见。他只能听到桃瑾对卫许说的话。
卫许的大氅敞开,他看到,她握他的手、摸他的头发……
每句话都能听见,每个动作都能看清……明明越看越心痛,但他莫名移不开视线。
那是他从未所知的她。她出生妖界,游历人间,从不与人提起她的过去。不知道,他在她眼里,算什么?
他们一行刚出发时,他就脚步僵硬。缓了好几步,才稍稍恢复平常。
但是他已经到了末尾。她从他眼前,变到遥远处,不会等他。
“徐公子……桃姑娘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金禅担忧不已,徐道长一向冷静自持,如今怎么失魂落魄成了这样?
片刻后,徐放词愣愣开口:“她说过,要和那只狼一辈子……她说过……”
金禅大脑一阵风暴。徐道长是在整理桃姑娘的话语,然后思考应对之策吗?
此处无人搭理他,他只能幽怨地盯着前方薛殷探头探脑的背影。
为了得到第一手八卦,他不惜屡屡靠近双月。不知他听到了什么,脸上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他们离妖市出口越来越近,抬头一望便能看到。但和谐场面未能一直维持,一个和双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跑进了队伍。
“首领……”
他看了周围几人一眼,还是凑近卫许耳旁,低声报告了闹事者的情况。
但卫许并未放在心上,摇摇手让他退下。
不过狼少年显然不死心。他犹豫着,语气不甘:“首领,难道就任由他们随意污蔑我们,给我们泼脏水吗?!”
“单月。”双月皱了皱眉,出声制止他。
单月比他弟弟浮躁得多,“这几个人又是谁?首领何时和人类走得这么近?被其他妖知道了,不知道他们又要怎么传。”
“单月!”
双月要出手惩治他,却立即被卫许拦住了。
“单月,你过去,留一个活口就行。”
“是!”
双月随之自请前往:“首领,请让我跟去。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卫许点点头,“去吧。”
“是!”
得令后,两兄弟化出狼形,跃上屋顶,飞速朝司徒骏文跑去。
“嗯?”
卫许仅仅眨了下眼,身边五个黑袍便都消失,只剩一群属下在原地疑惑张望。
他趋于平缓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
远方屋顶上一阵窸窸窣窣,一黑影踏破瓦片,往出口疾驰。
他眯了眯眼睛,妖气浓烈,“应该刚才就把你锁起来的。”
朝暮:感谢卫观众送来的新方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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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月牙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