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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望穿了秋水...... 第1章 残响

作者:凤凰河上凤凰游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6-22 10:13:09 来源:文学城

“你给我讲了一个很好的故事。所以,作为回报,我也送你一个故事吧。”

他用小勺轻轻搅动着咖啡,烫金的细瓷深褐的苦香,叮叮当当。

“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奇特也没有什么宏大,所以我一直以来便缺少讲故事的能力。如果有颠三倒四不当之处,敬请谅解。”

“没事的,我能理解。”

“还是先从我自己说起吧。正如前面所提到的,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无风无浪,没有什么高低起伏的。至于这个故事……是关于我上学时一个朋友的,也是我记忆里塑造的最‘出格’的朋友。”

咖啡厅里放映着80年代的老电影,主人公此时已和同伴们又唱又跳地踏上了探险之路,他转过头去,看看电影画面,好一会儿。

“你看过吗?”

他站起身,坐到了我的右侧。

“嗯,《伴我同行》,很好的一部片子。我当时是和他一起看的。”

“说起来我们相交倒也是因为电影。那天放学后,我回教室拿作业,看见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翻着书,翘着椅子,显得十分悠闲。

我走过去,念出了书的名字——‘肖申克的救赎’?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片羽毛上都闪烁着自由的光辉’。他如是回答我。”

“那时的少男少女都处在一个知慕自由的年纪,因此如同大部分人一样,听到这句话时我便喜欢上了这句话。我们就此继续聊了下去,聊得很开心。”

……

“我以为《肖申克的救赎》只有电影版。”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在图书馆找到了这本。比起小说,电影更加强调了‘希望’,我不大喜欢这样。”

“为什么呢?”这完全是一种出于社交礼仪和求知欲的,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自由本身就很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将它和‘希望’绑定在一起呢?”他抬眼,合上书,又是话锋一转。

“——不过要是否定了自由和希望的捆定关系,也是从另一角度肯定了他们的关系。唔……两种相反的事物都可以被诠释得无比丝滑美妙……”

看着我一脸困惑而又极力装懂的模样,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一小会儿。

“康德,二律背反。如果你要去读他的《纯粹理性批判》,记得避开蓝公武版本的。因为那是文言文。”

“现在你的东西拿完了,我的东西也收好了。要不……一起走?他提起书包”

……

“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从最初的哲学发散到最终不知所云。路上也惊讶地发现我们竟有好长一段顺路。对了,你知道《闪灵》的作者和《肖申克的救赎》的作者是同一个吗?”

“真的?这是真没想到,我只看过电影……”

他咧嘴笑了一下。

“是吧?这是我们那天分别时他的原句。委实说,当时我也超惊讶的。”

“至于先前我们一直没发现我们那么顺路的缘故,我想大抵是因为我总是早早地跑出教室,而他则乐于享受空无一人的自在,所以永远都存在一个时间差……况且我们学校那时一年就分一、两次班,当时分班刚过一周,谁和谁都不是太熟络……总之,自那天以后,我们就常常一起走了。”

“我们会在学校、在路上聊很多。通常没有特定的主题,小说,电影,哲学,野史……我们不是很喜欢哲学,总感觉那太像过分精巧的文字游戏,说来说去都得成‘二律背反’,电影我们都很喜欢,但我看得太少,他又看得太多,于是,不记得哪天了,我开始到他家里去看电影。看的第一部电影——”他静静地注视着屏幕,又饮了一口咖啡,“就是这部。”

……

“周末了,到我家来看电影吧。我们家资源挺多的。”

“好啊……真的不会麻烦吗?”我心中一动,紧了紧书包带。

“没事,我爸妈经常不在家。而且……电影嘛,没有人跟你一起观看和交流,才是真的麻烦。”他眨了眨眼睛。

……

“《伴我同行》的原作《尸体》和《肖申克的救赎》被收录在同一个中篇小说集里,巧合的是,《伴我同行》的导演还是《肖申克的救赎》的投资人,听说他本来想自己导演肖申克的,但是没办法,编剧更想自己导演。”

“Fine fine fine——,不过《纳粹高徒》又拍得怎么样?”

“《搏击俱乐部,《饮食男女》,《公民凯恩》,《四百击》,《热情似火》……几十部影片的时光,我们都在拉上窗帘,闪着荧光的昏暗房间里共同度过,屏息、沉醉,或者侃大山式地交流意见,眼睛一眨不眨。

“我最喜欢的那部电影,《登堂入室》,也是在那里看到的。时至今日,我未曾明白,这到底是因为电影本身的情节手法过于合我眼缘,还是因为有关它的记忆过于深刻?”

“也推荐你去看看那部电影,2012年法国的。我特别喜欢那种将现实与虚构打碎,分不清也理不明的叙述感觉。”

……

少年的小说又开始徐徐展开,我们又一次成了有限视角的窥探者,失去了对现实与虚构的甄别——这种织会与错乱的感觉总让我如痴如醉。

只是免不得时时怀疑:少年为什么要这样写?或者说,少年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选择这些桥段?这是人在明知有诈却无依无据时的本能猜忌。

荧幕上的小说叙述里,少年的同学走进了他的房间,开始如醉酒般呓语着些什么。

“又是虚构的?后面写了些什么啊?”

影片被按下停止键。

“你真的想被剧透吗?”

“我保证不打死你也不喷死你。”

……

“然后呢?”我忍不住问道。

“他吻了我。”

“哈——?!”

“一个假吻。”

他有些绷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分不清那到底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尴尬。令人费解也不想去理解的雄性生物……不对吧,这也不能算是普遍现象啊……

“原因呢?气氛刚好外加情难自抑?”

他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看了那部电影,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呃……其实是我让他给我剧透来看的,剧情需要……我不好去胡乱揣测他的心思,但我觉得那只像是一时兴起。”

所以你还爽到了是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按在嘴唇上就可以模拟出接吻的感觉。我们那时候很流行这个。”

……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应该是从那一刻起,我就陷入了一种顺其摆布的茫然之中。

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微微垂了垂眼。

然后,他腾出一只手,去按动沙发上的遥控器。

再接着,两节指腹快速而有力地覆上了我的唇。

我当然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所以我的大脑只是“隆——”地一声,一片空白;张大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那个时候我估计依旧在不安分地朝屏幕上瞟,因为下一刻我就看见电影中的少年的同学抬起上年的脸,直接覆了上去。

牙齿和指骨挤对着中间柔软的可塑的皮肉,他手指上的血管在不安分地突突地跳动,电影上的少年恰到好处的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我的血液翻涌逆流,那是我迄今为止最飘荡的真实。

……

“一直到电影中那个吻结束,少年的同学猛地后退一步,开始语无伦次说着些‘大雨’‘烧车’什么的浑话,他才把手放开。各回各位,像之前一样继续看着电影,沉默无言。直到老师读完了少年的小说,评价了一句‘你你觉得我会喜欢看两个男孩儿接吻吗?’他才笑着对我说了句‘抱歉啊,中午吃了香菜,恕难演绎周到。’我们都被逗乐了,此事就此揭过。”

‘哦,忘说了,我是坚定的反香菜党,从基因层面上就反的那种。’

“我倒还行。香菜配柠檬鸡挺入味的。”

“没感受过,也不会去感受的。”

沉默片刻。

“那是我有过的最真切的感受之一,之后的时光里,我可能都一直在隐隐追逐着那种感觉。”

“你现在才二十七。”

“所以我也还年轻,依旧会有些念念不忘伤春悲秋,不是吗?”

电影上的孩子刚刚点破杂货店老板的小伎俩,成功捍卫了自己的几毛钱。

“……所以他要是当时中午没吃香菜,又会怎么样?”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脸再次泛起飘忽的,压不下去的微笑。

“在我的想象里,那不是一个适合淑女听的故事。”

我想顺着玩笑一句“我也不是什么淑女”,但看他现在的状态,给个台阶估计什么炸裂的都能说出来,因此还是算了吧……

“有头没尾的,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这一件事的话,那可能确实是的。非要拉个后续的话,除了那个小男孩间的吻,我们就没有看过比《双重赔偿》结尾‘I love you, too’《热情似火》里百万富翁和女装大佬共跳华尔兹更劲爆的场景了。哦,限指同性元素。”

“零零散散讲了一大堆,好像也没有讲明白他为什么就特殊了,抱歉啊,我可不像你,我只是一个连格都及不了的叙述者。”

“还是写字比说话利索的社恐淡人,尽职尽责的职业读者,能被写手磨平棱角的天选甲方。”

“……别念我微信签名啊。不过用最为精辟的方式概括的话,我想应该就是‘没有什么是几十部好电影培养不出来的特殊情谊’吧。”

……小说在少年的平静叙述中解离了现实,康斯但丁吐出一小口二手烟喂给蜘蛛,玛丽莲·梦露他这小碎步急急登上列车,黑白胶卷拍不出泰勒的紫色眼眸……

……陀思妥耶夫斯基牵引着伊凡信口述出的《宗教**官》;加缪的局外人无意识具象了荒唐;树上的男爵扯着飞机消失在天边;淋满香水的格雷诺耶献祭自己任人盘餐……

在一个书读的太少而又抑制不住思想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与你讨论存在意识与自由意志,领着你去接触加缪跟卡尔维诺,用电影和顺口而出的灵光帮你把心绪具现,情感得到归处,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会把他放在特殊的位置,即使这并不是一条荒僻的路。

如果这个人还不会轻率地高谈阔论,并愿意听你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颠三倒四的观点,收下你小作文似的纸条,帮你将想法理顺理清,那就更好了。

而且他从不随地emo。

那同样是我们最热衷于自我塑造的时期。自由、潇洒、清醒、超脱……口中讲着“人是一团混沌的聚合体”,意识里却总是将自己暗自陶醉成喜欢的几种特质……大抵正是因为如此,那段时间里写小说搞OC的总是特别多。

我们都在疯狂地自我臆想,又被自身无法改变的秉性击回现实,因此下意识地在所见之处蒙上滤纸,寻找代餐。

他就是那个被披上了我的衣钵的人。因此我总愿意在记忆里把他塑造得尤其“出格”。

……

“那时我在心里差不多都是用‘古希腊掌管自由的神’来指代他的。现在想来幸好没告诉别人,不然我以后再见到他时绝对会非常,非常尴尬。”

“那你们现在还有见面吗?”

“你想被剧透吗?这部电影。”他又抿了一口咖啡,眼睛盯着画面,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电影中的小男孩们已经结束了第一天的行程,正围坐在火堆旁听故事,主人公男孩自己写下的故事。

“可以,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个。”

“男孩们到达了旅程的终点,也算得到了一个理想的结局。之后他们回家,玩耍,升学,交流逐渐变少,关系逐渐淡化,知道天各一方,再无交集。那样好的朋友,也只停留在了‘年少’中。”

“我们或许可以称上一句‘交情匪浅’,但维系我们间关系的也只有那些风花雪月而已,后来学习抓得逐渐紧了,我们也不在一个班了。放学依旧会一起走,但也没有再去他家看电影了。再后来,班与班之间的情况与安排并不一样,我开始留在教室学习到更晚,于是我们回家也不一路了。”

“不过随着地缘关系的疏远,我们在路上讲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因此一个人回家倒也不是很无聊,还少了些尴尬。在路上胡思乱想着通常就到大门口了。”

“当那些拥有的可以共鸣的思想都交流尽了,没有地缘的维系,知音知交又是如何呢?只是渐行渐远罢了。”

“我一直都是坚定的地缘关系的拥护者,并没有主动去维系一段异地友谊的意识也太难为情去这样做。直到毕业了,各奔东西,还是路上偶然遇见的同学告诉我他大学报了哪里,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相去甚远了。”

“他也不是个很喜欢发朋友圈的性格,我也只能够一年给他的朋友圈点一两次赞罢。”

咖啡已经空了,但他依旧执着地用小勺拨弄着杯底的残液,叮叮当当。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要是还能再次见面……就真的很有缘分了。”

我想和他说些什么,但这些安慰的话也不应该由我来说。而且,说了就好了吗?他又真的在意到需要无用的安慰吗?

“……你的这个故事太长,太完整,太现实太荒诞。我还是更喜欢我那个故事。”

“是啊。”他笑了笑,回到对面的座位上。

“我们都只是把堵在喉咙里的那个故事吐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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