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房奇有演出,和程津予从小吃街走出来,他还要回学校一趟。
“我那把吉他还在音乐室放着。”
程津予晚上要跟着他一块去演出的酒吧,因此并没有先离开,而是和他一起进了学校。
快走到音乐室时,房奇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偶然听到的事情。
他撞撞程津予问道:“欸,你知道蒋家吗?就是那个……”
程津予说知道,“蒋遂家。”
“对对对,就是他家。”
“然后刚刚在那个米线店里,坐你旁边的那个白白的,短头发的那个小女生,就是蒋遂继妹。”
因为早就知道,所以程津予反应平平,只是不知道房奇卖什么关子,冲他一句:“有话就说。”
想到蒋遂,他又补一句:“那人不行,你别和他搭上关系。”
房奇啧一声,“我跟他能有什么往来,就见过一面,脸我都没记清。不过他啊,确实人不太行。我听说……他把他继妹从家里赶出去了。”
程津予顿一下,微微偏头看房奇,难得的有了情绪起伏。
房奇讲得起劲:“你看梁音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搞不过蒋遂啊,那人就是个刺儿头。我估摸着是没办法了,梁音只能从家里面搬出来。”
程津予一反往常事不关己的态度追问:“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在暑假吧。”
具体的细节房奇也不清楚,这些都是他一个认识蒋遂的朋友说的。他虽然成绩吊车尾,爱玩爱混,但是周围玩得近的朋友大多都是正经人,和蒋遂那群人的圈子有壁。
房奇回想一下,“我看梁音今天状态也还好。”
程津予扯扯嘴角,“人都赶出去了,还能怎么样。”
房奇平时没个头绪,这时候说话倒是有几分理性,“要我说搬出来是好事啊,她妈妈给蒋家生了个小儿子,位子是坐稳了,蒋遂才从国外回来,蒋家那两个老人还不得捧着手心里,算来算去也就梁音一个外人,出来还自在点。”
程津予不做评价,还告诉房奇:“少说闲话。”
“得,不说了。”
搬出来确实是好事。
梁音现在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老式小区中,虽然环境和之前的住处没法比,但是离学校很近,旁边就是家属区,上学放学都很方便,也不必每天担惊受怕地躲着蒋遂。
易舒芃自开学起,几乎和梁音形影不离,自然也知道她搬来了这边住下。
两人吃过饭,易舒芃嚷嚷着不想回家,跟在梁音后面回到她现在住的出租房。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看得出是刚入住,什么东西也没有。
梁音放下书包,问易舒芃要不要喝水。
易舒芃摆摆手,自来熟的在客厅中唯一一张双人沙发上坐下,“不用啦,我又不是客人。”她环顾四周,问道:“那你现在就是一个人在这住到高中结束吗?”
梁音点点头。
她还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
蒋遂看见了她从车上下来,还认出那就是程津予日常外出时用的车。
或许是咽不下当众被程津予落了面子的那口气,在当天晚上的餐桌上,蒋遂直言道:“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梁音孤立无援,餐桌上的众人面带审视地看向她,无声质问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她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只敢偷偷看向她妈妈求助。
而梁芝蔓满脸失望,厉声将别人想问的话问出口,“你是不是惹你哥哥生气了?”
梁音脸上毫无血色,说不出一个不是。
蒋遂确实是因为她而生气,尽管那不是她的错。
她成了寄人篱下却惹怒主人的白眼狼。
最后是梁音自己主动提出愿意搬出去,默默观看周围众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唯独蒋遂仍旧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只是他也无计可施了。
蒋遂要的是梁音低头向自己认错求饶,逆来顺受地听从他的一切要求,而不是这么果决地同意搬出去。
梁音后来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行李时,忽然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这些年在蒋家生活着,即使有她妈妈在身边,她还是无时无刻都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搬出蒋家的那一天,五岁的弟弟蒋续阳正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着玩具,懵懵懂懂地问她要去哪里,梁芝蔓语气亲昵的吓唬他,“姐姐不听话,所以把她送走不要了,你要是不听话我也不要你了。”
蒋续阳聪明机灵,在蒋家很得人宠爱,听了这话之后扑到他妈妈怀里撒娇,“妈妈才不会不要我。”
场面温馨到让她几欲落泪。
梁音也是直到那一刻才想明白,她妈妈找到家了,而她还没有。
她的东西不多,每个季节学校都有两套校服轮换,梁芝蔓有意替后来生的小儿子存钱,用在梁音身上的花销也是能缩减就缩减。两个行李箱就能将衣服收拾差不多,最后还剩下一些冬天的衣服,她准备过几天降温了再过来拿走。
本来是打算住校的,可惜她申请的时间太迟,下一届许多升高三的学生早在刚一放假时就递交了申请住校的表格,现在学校的宿舍都已经住满了。
好在梁芝蔓多少还是心疼她,给她在学校附近租了现在这个房子,并且一口气支付了两年的房租。
两年的房租到期后,她也毕业了。
易舒芃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梁音只和她解释说,她和她妈妈新家庭里面的继兄相处得不融洽,所以决定搬出来。
但她无条件支持梁音。
开玩笑,梁音这样的性格,还会有人和她相处不融洽?
除非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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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考后的第一天,虽然成绩还未出来,但整个学校已经正式进入了新学期的学习中。
班主任董老师四十出头,人挺和蔼,在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笑呵呵地主持了新学期的第一场班会,说了些与梁音安慰易舒芃时说的大差不差的话。
“这次开学考的难度,我知道,相较于之前确实是稍作提升。”
话音刚落,班里瞬间闹哄哄一片。
有学生直言不讳,刻意加重读音重复“稍作”二字,满脸问号。
董老师手心朝下压一压示意大家安静,“这都是事出有因的,骄兵必败啊同学们。”
下面传来哀嚎,“骄兵?我都成伞|兵了老师。”
底下哄堂大笑。
董老师不明白这些网络词语的意思,继续说,“第二件事,明天班上要来一位新同学,大家互帮互助啊。”
易舒芃戳一戳梁音后背,难掩激动,“要来了要来了。”
“然后关于新的座位调整,还是等第一次成绩下来再说。”
董老师向来不说太多废话,交代清楚事情之后就散会。
数学课代表卢和然站起来,温声说:“请大家留一下,我发个作业。”
发完之后,卢和然举着一本书说,“多了一本,大家看看自己都拿到没有。”
“是新生的吧?”
经别人这么提醒,卢和然才想起来。
他将那本数学习题册递给梁音,“新生估计是坐在你们组,等明天他来了,你记得给他。”
梁音接过来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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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津予入学十分低调,早读前就到班上,坐在最后一排董老师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
易舒芃来得早,未进班时就在班外遇见了班上的女生,从她们口中得知转学生确实如传说中一样样貌优越。
一个女生竖起大拇指,“极品!”
易舒芃满怀憧憬地踏进班里,如雷达般搜索着那位极品帅哥。
下一秒,她的神色百感交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是前天下午看见的那位酷哥?!
梁音昨晚到半夜才睡着,早上不出意外地睡过头,头一次踩着点上学。
程津予坐在后排,暂时还没有同桌。
他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也很久没过过这种三点一线,每件事都被框在一个固定时间点的生活。
不过他之前的生活也同样寡淡,毫无新意。
直到早读的铃声打响,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跑着踏进班里。
程津予微微挑眉,坐正之后开始饶有兴致观察起那个走到第一排坐下的小女生。
梁音小口喘着气,白皙的小脸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轻微泛红,耳根处翘起一簇头发,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她毫无知觉,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将书包放下后,匆匆忙忙从桌肚里掏出今早要读的课本。
易舒芃憋了一早上,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正要伸手去戳梁音的后背,余光就瞄见窗边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班主任老董,于是只能装起好好学生,大声朗读英语课文。
好不容易捱到早读结束,易舒芃又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里。
黑板上的挂钟没人更换电池,已经停工很久,梁音从书包里找出手机看时间,正好看见房奇发来的消息。
【梁音,你那边乐器室有没有插线板?借我用一天】
梁音回忆一下,应该是有的,于是回他:【有的。】
【那我现在去你那儿拿钥匙】
房奇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上学期因为他组乐队的事情,经常来找梁音借东西,一来二去两人算是认识,但也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梁音不喜欢被人议论,已经决定在学校里要离房奇远一些,情急之下飞快发了几个字过去。
【你别来】
那边房奇扔来一长串语音,梁音不方便听,长按之后转成文字。
语音条下面慢慢弹出文字,【不是,我怎么了我,你这样有点伤人啊梁音,我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
梁音没看完,怕真的伤到了房奇的心,又追加一条解释。
【是你每次来都很轰动,很多同学都在讨论,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好吧好吧】
【我认识你们班上一男的,我让他帮忙带出来给我可以吧】
梁音倒是不知道班上有谁和他认识,不过既然可以这样,自然是更方便一些。
她说:【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