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秋华 第10章 楼衍回北域

静宜堂内，景色还是像楼衍第一次来的那般，只是沈秋冷这会没让楼衍一直站着了。她带着楼衍倒殿内一旁的木桌边坐下，让阿欢沏一壶新茶来。

“小将军要回北域了？”

楼衍点点头，如今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北域也还在等着他回去。

“小将军倒是真如本宫所说，带了许多美人回去。”沈秋冷打趣道，“莫非是北域的女子太过猛了？”

楼衍失笑，“让公主笑话了。只是想借这些女子，带一些匠人回去。”

北域对钱财需求极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缺少匠人，很多东西只有原材料而不会加工，都必须要从别处置办购买。以前军饷丰厚不觉得，现在没有底气再随意挥霍了。

既然本就有打着带人回去的旗号将北域需要的东西投运回去的想法，现在用美人做遮掩，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被克扣的军饷本宫想小将军定是要继续查下去的，本宫这边自然也会查。至于本宫答应的那些银子，已经在运往北域的路上了，数额比较大，一次是没办法全部运到。”沈秋冷在那天在马车上和楼衍聊过后，就开始派人送银子去北域了。这第一批银子估计比楼衍还要先到北域。

沈秋冷说话的声音算不上温柔，但有着她自己独有的韵味，就像三月的春风，缱绻着楼衍的耳畔，吹进他的心里。

明年楼衍就要行加冠礼了，母亲早就给他介绍了好几家的女儿，都是北域的世家，他都婉拒了。这么多年，楼衍的心里只装下了那看了两年的，像猫一样的女孩。倒不是北域的姑娘不好，只是他的心太小，装了一整个北域，又开辟了一小个空间留给她，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再回盛京见沈秋冷，于私，一来是为了履行十年前的约定，二来，也是为了解相思之苦。

但是楼衍忘了，站在他的视角，已经和沈秋冷纠缠了十年，而站在沈秋冷的视角，他们只是见过一面，自己还负了她的约。而这么多年，沈秋冷的身边，一直有人正大光明地爱着她伴着她。

有些事，错过了就注定不能再重来。况且现在的朝廷的局面，还有北域之安，容不得他为了自己的爱情放手一搏。

楼衍张了张嘴，最终只有毕恭毕敬地行礼，剩一句“谢公主。”

沈秋冷并不知道楼衍心中所想，她向来爱才，对楼衍也是颇有欣赏。于是乎她拜拜手，让他不必跟自己这么客气。

“对了，本宫想问问你那堂妹，楼妙。”

楼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沈秋冷会提起她，“我跟我那堂妹不是很熟。二叔不仅是庶出的，还是意外得来的，所以并不被祖父要求要驻守北域。”

那年北域，战事胶着，大煜略胜一筹。北蛮人使奸诈之计，派了一貌美女子当细作。原本想着是勾引当时的镇北将军，楼衍的祖父，偷出来布防图。却没想到，那女子见着楼老将军的英姿，瞬间坠入爱河，为他着迷。最终用来坑害楼老将军的春药变成了想留在他身边的手段，一夜**后怀上了楼衍的二叔楼之初。当楼将军知晓这女子的身份时，念她也没做错坏事，孩子是允许留下来了，只是在剩下孩子之后，她就会被送回北蛮。

可女子一是知道自己任务失败，回北蛮之后，定没有好下场，二是她也离不开楼老将军了。于是在诞下楼之初之后，她便投河自尽，被小兵打捞上来的时候，尸身已经肿胀。楼衍的祖母，老将军夫人，寻了个奶妈抚养楼之初，让他以庶子的身份留在了将军府，同自己的儿子一道回盛京长大。

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知道这件事。

楼衍倒是清楚这件事，在他的印象里，二叔算不上聪明能干，但好在心底善良。守着盛京的一份家业，也是踏实过日子。只不过他不是很喜欢和二婶接触，总觉得这二婶不像个好人。至于楼妙，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楼衍思考了下继续道，“只是公主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公主府吗？正是堂妹说杜晚景此刻正在公主府内，催促我赶紧来找公主，并且希望我把她带上。”

“她告诉你，杜晚景正在我府上？”沈秋冷将手中的茶杯不重不响地放到了桌子上，声音也不自觉冷了下来。

“正是。”

“她倒是对我府上的事情了如指掌啊。”沈秋冷轻哼一声。这一下倒也是让楼衍反应过来了，他当时急着去找沈秋冷，没发现楼妙此举的不对劲。现在想来，楼衍算是知道为什么那天沈秋冷对他是那样子的态度了。

“她还与什么人走的近，你可知道？”沈秋冷继续问道。

楼衍细细回忆了这几天在盛京的事，因为二叔身世的原因，他们一家都不太喜欢二叔这一脉。只是秉承着还是一个姓，还是一家人，才还保持着应有的联络。因此他也并未多关注楼妙。

“堂妹只在那天登门拜访过，后来都是与二叔见得。也并没有发现二叔的异常。”楼衍看着沈秋冷的神情，也猜得到这件事的关键性，“公主需要微臣多留一段时间探查一下吗？”

“无妨，你守好北域更为重要。”沈秋冷摇摇头，“只是我若真的查出来些什么，你会不会怪我动了她？”

沈秋冷抬眸，眼神与楼衍相碰。楼衍没有半分迟疑，回答了“不会”。

楼衍自然不会怪沈秋冷，于公于私，他都会站在沈秋冷这边。

大殿的明珠流光在二人之中流淌，沈秋冷沉默了片刻，又让阿欢上了些茶点。

“公主可知道，那天我求娶公主，礼部尚书为我说了话。”楼衍上次在软轿内就想说这件事了，只不过当时有什么话题给他打了岔，让他一时间竟忘了。

沈秋冷点点头，笑着说，“小将军低估自己的影响力了，你现在可是这盛京顶红的人，关于你的消息在盛京街头都传得飞快。”

那日若不是皇帝召见得太快，估计沈秋冷就是得了消息再进宫的。她入宫回到公主府后，还没坐下，这消息就传到公主府。沈秋冷倒是真没想到陈可沉会支持她与楼衍成亲。

要知道陈可沉可是三朝元老，记得皇帝才上位的时候，本来想将中书令的职位给他，但他觉得自己太老了，不能胜任，便接管礼部。这一拒绝，便导致宰相之位至今空缺。而也正因如此，陈可沉很少在上朝的时候直接发表自己的意见。

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开了口。其实沈秋冷知道，其实皇帝心里是不愿意现在把自己嫁给楼衍的。首当其冲的理由是西北和北域挨得近，太子人在西北，若是有北域的兵权支持，很难说会做出些什么。但是陈可沉既然开口，皇帝又不能直接拂了老臣子的面子，便又是召见沈秋冷询问意见，又是给了三天思考的时间。

作为在朝廷上混了这么久的老狐狸，陈可沉能得三代皇帝信任，自然是过人的。只是不知道他此番举动，是何意。

沈秋冷也把这件事情说给了杜晚景听。同在朝堂上，杜晚景更多的接触过陈可沉，他不觉得他涉入党争。毕竟按照陈可沉的年龄资历来说，他现在完全可以拿一个最为尊贵的加官，退出朝廷，颐养天年。这般年纪还要起早站上个一个时辰甚至是几个时辰，对他来说也是种考验。

杜晚景认为，做官做到他这个境界，完全不存在再继续为自己谋划什么，为得只能是他那无人见过模样，甚至连年龄都只能推测是与沈秋冷相仿的宝贝孙子。

陈可沉老年得子，儿子儿媳却在一场意外中丧生，只留下了一个小孙子。他对这小孙子保护极好，这么多年只知道陈可沉将这小孩送去了一个道观。

沈秋冷直接将内心的疑问对楼衍说了出来，“你知道陈老此举何意？”

楼衍道，“父亲曾与陈老交好，应该有这一层原因。”

沈秋冷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楼家居然和陈可沉有过交情。

看着沈秋冷有些放大的瞳孔，楼衍笑了一下，“父亲很少出现在盛京，自然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只不过我心中对陈老的行为猜测还有一层，要回去问过父亲才知道。”

“好，我等你消息。”沈秋冷着实有些惊喜。她倒不是想要利用这层关系让陈可沉帮助楚家，只是这样来看陈可沉不是一个敌人，这便是最好的事。

月挂枝头，夜色悄无声息地变浓。

“夜深了，你明天还要赶路，早些回去休息吧。”沈秋冷亲自将楼衍送到了公主府的门口。

楼衍行过礼后向前走，月光打在他挺拔的身影上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看起来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孤独。

他翻身上马，与沈秋冷作别，这一别，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将她的身影牢牢刻在了心里，一颦一笑都在脑海里不会褪色。

沈秋冷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楼衍驾马出了自己的视线。北域的小将军，要策马昂扬回去他的北域。

这盛京的烂摊子，她也要尽快处理好了。

送走楼衍后，沈秋冷履行承诺回到了浮月津的小柴房去找杜晚景。杜晚景点着灯正在读书，听到沈秋冷的动静后起身迎接她。

沈秋冷和杜晚景坐在这小小的柴房里，许是相处这么久的默契，杜晚景并没有开口问沈秋冷刚发生了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沈秋冷看向窗外，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