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涿野的重量全都松懈下来,面对面压在他身上,像个大型挂件。
俞舒感觉他的腰都要被反向压弯。
这个方向要真的弯下去,那不叫弯了,是折了。
俞舒在他后腰拍了拍,说:“好了,我带你先回家吧,好不好?”
韩涿野反应慢了半拍,听到他的话才稍稍清醒。
偏过头,嘴唇贴在他侧颈,带着酒气熏出的热汽扑洒在脖颈,和他交缠着,头疼地皱了皱眉:“我要先去找韩琢曜。”
俞舒不跟醉鬼计较那么多,毕竟醉鬼一觉起来全都忘了,跳脚气得还是他自己。
他只好无奈地说:“那好吧。”
让韩涿野搭着自己的肩膀,跟着前面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带他走过去。
一路上韩涿野都在“骚扰”他。
一会儿摸摸他的脸,拇指隔了一层薄薄的软肉捏起食指,往外扯了扯,低低吃笑起来,一会儿又在原地站定,躬下身躯,用嘴唇在俞舒小巧又圆润地耳垂上嘬了嘬,还上了牙。
好好一分钟的路,硬是被他们走了十分钟。
俞舒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开,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也没使多大的劲儿,韩涿野被推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往墙上一撞。
俞舒在一起这么久,他还真没见过韩涿野喝醉的样子,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去拉他,蓦地,被人两指用力捏住下巴两侧,挤出软软的肉,中指抵着迫使他不得不抬头和他对视。
俞舒吃痛地蹙起眉心,左右扭了扭脸没扭开,正要骂他,韩涿野就先开口了,嘴角微扬:“乜咁好睇?”怎么这么好看?
见俞舒不回答,又挑了挑眉梢,拇指揉在绵软红润的唇瓣上,目光随之动了动,修长青筋微起的指尖顿在唇周,问:“谁点的少爷?”
俞舒要生气了,但没完全生起来的时候,韩涿野忽地咧嘴一笑,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满足地闭上眼,鼻尖蹭了蹭鼻尖,叹喟道:“哦,是我老婆。”
他抱着,又补了一句:“不过进度条才11%哦。”
“啪——”
俞舒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板起脸:“快点往前走。”
韩涿野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嘴里的话黏黏糊糊地说:“我可真有眼光。”
“闭嘴吧你!”俞舒忍无可忍。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俞舒叉着腰喘了口气,帮他推门走进去。
门刚刚漏了条缝出来,里面鬼哭狼嚎的k歌声就劈头盖脸地打在他脸上。
俞舒站在门口眯着眼去找韩琢曜的位置,变幻迷蒙的灯光闪过黄光,才在大包房的一个角落瞥到他正对着沙发的侧脸,也没多想扶着韩涿野走过去。
包厢里气氛**,一股子酒气,没什么人在意进来的两个人。
就连刚才的小赵总都顾不上来问候,在一旁和几个妹妹玩扑克,刚才那个男二坐在个年纪能当爹的男人怀里,娇嗔地撒着娇。
俞舒全当没看到,加快脚步路过这些牛鬼蛇神旁边,把韩涿野丢在韩琢曜旁边的沙发里。
“咚!”
缩在角落里的两个黑影一僵,一声关上安全锁的声音随之“咔哒”响起,抵上韩涿野太阳穴的时候被人一手握住黑魆魆的枪口。
“做咩?”韩涿野一改刚才醉醺醺的模样,看起来清醒了不少,俞舒瞅他的样子估摸着刚才是装的,但估计也不是完全清醒着,说话仍有些含混。
霍廷听出他的声音,才把手里的家伙什收起来,重新别在后腰,单手抱住埋进他怀里不敢出声的韩琢曜,冷冰冰地说:“对不起四少,这里太黑了,没认出来。”
韩涿野未答话,伸手准备把站在眼前的俞舒拉进怀里,让他坐下别站着。
摆脱了剧组里的人,俞舒本来是想直接走的,现在看到他的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只好说:“我坐在旁边。”
韩涿野拿他没办法,只好拉过他的手在手里细细密密地把玩着,不时挠挠他掌心,捏捏他小指肚,俞舒“啧”了一声,嫌他很烦,但是说了显然也是浪费口舌,干脆随便他吧。
韩琢曜一直躲在霍廷身上,在黑暗里说话细声细气地,问:“你找我做咩呀?”
韩涿野被酒精蒙了头,没察觉他不对劲儿,后仰着靠在沙发上:“韩嘉鑫又他妈来找我了,我受不了了,你动作能不能快一点。”
“哦……”
韩琢曜一点儿不似平时牙尖嘴利的模样,好半晌才回了一个字。
韩涿野睁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脑子转过弯儿来了,想起要来问他什么,说:“赵乾说你找我bb来,有咩事?”
“……”
韩琢曜不接话。
韩涿野像个小学鸡,继续追问:“你怎么不说话?”
俞舒在旁边听得好笑,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磕起来,耳朵里是振聋发聩的k歌声,也不知道是哪个老板在唱凤凰传奇,拿着个小皮鞭抽在一美女屁股上,两个人不亦乐乎地骑马,台下一堆人给他们鼓掌。
真他妈是魔幻现实主义。
俞舒面无表情地想着。
韩涿野说累了,站不起来,靠在俞舒身上,很乖的语气,问:“进度条打了11%的老婆,我可以喝点水吗?”
被当游戏里的终极boss一样打的俞舒满头黑线,没想到他能记到现在,点点头,说:“我去给你倒。”
韩涿野不情不愿地从他身上解开“安全带”,倒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分着腿眯着眼睛看他。
这包厢里的酒气臭的他有点反胃,算了算时间估计是到孕反期。
俞舒皱着鼻尖快步走过去,瓶瓶罐罐拆了一堆酒水,他闻了半天觉得全都是酒味儿,最后看到有个像装水一样的容器才倒了杯水反身走过去。
韩涿野还凑在韩琢曜和霍廷身边,喋喋不休地念叨人家为什么不说话,俞舒正要递水到韩涿野唇边,灯光适时地换了,稍亮的粉光换了两秒。
他惊恐地看清了韩琢曜的方向,正好韩涿野把韩琢曜问烦了,他二哥怒目的话和灯光交叠:“你丫有病是不是?老子他妈在做衰嘢!”
霍廷老家是北城人,二十岁后才去香江的,口癖多少改不过来,带的韩琢曜骂人的时候北不北,南不南的。
韩涿野是时清醒,时晕乎,没反应过来,被骂的呆了两秒,脑子还在迟钝地转着,就被俞舒吨吨吨灌了一瓶水。
俞舒捂着他眼睛,心说:我踏马造了什么孽,要来看这种少儿不宜的场面。
还没想完,韩涿野的水就喝完了,打了个饱嗝,把脸埋进他腰腹。
俞舒看了他一眼,又把手里的杯子凑到脸前想说:这就喝完啦?我还不知道这是不是水呢。
凑在鼻尖一闻,卧槽,这水里一股子酒精味儿。
韩涿野现在是半醉也被灌了个全醉了,肚子里一二三四五……不知道混了多少种酒,坐在椅子上不吭声了,黑沉沉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安静地让俞舒有些不适应。
等了半晌,韩涿野还是很沉寂地坐在沙发上,旁边的韩琢曜可能是忍不住了,“嗯嗯啊啊”动了起来。
俞舒觉得这样不行,把细白的手瘫在他面前,问:“回家吧?”
韩涿野乖乖把手搭在他手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全程没有一句话,也不抵抗,比俞旺仔和俞芽芽加起来都乖。
俞舒心情还算可以,能跟他开起玩笑:“知道我是谁吗就跟我走?”
韩涿野看看他没说话,估计脑子已经彻底混沌了。
俞舒想着等他酒醒后再秋后算账,也不跟他计较,牵着他的手往包厢外面走。
谁知道经过那群k歌老板的时候,有个被个漂亮男孩儿颤着的老板视线淫肆地在他身上来回一打量,看到俞舒跟韩涿野牵着的手,吹了个口哨,捏了捏自己身边的小男孩屁股,说:“屁股没你大,操起来不爽。”
俞舒回他一个微笑,心里问候他全家。
韩涿野忽然甩开他的手,一拳打在人家脸上,脚踩在肚子上,旁边的小男孩吓得吱哇乱叫,这边的尖叫声让所有人都看过来。
就见韩涿野把人家手里的麦克风抢过来,以一种“你跪地看我唱征服”的姿势,一字一句地从嘴巴里蹦出来三个字:“操、你、妈。”
字正腔圆,发音浑厚。
真不愧是常年被点名表扬台词功底好的大影帝——个屁!
俞舒不想再经历二次社死,急忙拉着他跟人家道歉。
还好那个老板只是嘴欠,人过得去,知道是喝醉了,摆摆手,大气地说“没事”,还跟俞舒道歉。
俞舒把兜帽往头上一带,给韩涿野带上口罩,拉着他撒丫子就跑,生怕自己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佳丽凰宫就在涣市中心地带,最繁华一角。
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俞舒拦了辆出租急吼吼把韩涿野塞进后座,自己坐上副驾,坚决不能跟他坐一起。
司机问地址的时候,俞舒想了想,怕带韩涿野回家把两个孩子吵醒,报了他之前翻墙“送外卖”的地址。
司机应了声好,也不怕后座的人给他车子吐脏了,他经常在这一片拉人,巴不得有人吐他车上好“索赔”。
结果把人送到目的地的时候都没吐车上,司机很失望地收了钱开走了。
俞舒带着韩涿野往他家的方向走。
月色高悬在沉夜,通往他家的小径种着两排梧桐。
风扫林叶,头顶发出簌簌的响声。
路灯昏黄,月亮陷落,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奔走。
韩涿野悄无声息地牵着他的手跟在俞舒身后,脚步陡然停住。
俞舒奇怪地扭头看他,问:“怎么了?”
韩涿野目光定定地在他脸上看了足足一分钟,摇了摇头。
等回了家,把他衣服脱了放到床上,俞舒也累的不行了,窗户也没关,窗帘也没拉,倒头就睡。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是被一阵跌跌撞撞的窸窣声吵醒的,眯起眼睛发现韩涿野不在身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正要开口找他,视线顿在床前。
“你在干什么?”俞舒吓了一大跳。
韩涿野酒应该还没醒,顺着月光看,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木楞。
“俞舒,”韩涿野身板儿笔挺地跪在床前,喃喃地说:“我真他妈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