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映河蹲了下来,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难以平复,所有情绪混杂在一块是浓郁的黑。浓郁不见光的黑暗自己深陷其中。好的坏的情绪剥开,充斥在自己脑海心中的大多是歹念。
整个人笼罩在阴暗里,脑海中叫嚣着癫狂。还有一份怯弱…
月夜下,洞窟内,石壁上一朵野花顽强开放。麒映河练功修气,窟内波动的灵力散发异样热气,一波接着一波的真气震着小花飘摇!
“善恶无量,无量善恶…”
突然之间,麒映河呼吸一窒!周遭真气愈发汹涌,浑浊。洞内如同黑云遮月昏暗!
‘轰!’
沉闷的一声,小花瞬间泯灭。
“滚…”
只见麒映河眼前,小花似乎有了人形,他慢慢而来,缠绕在自己身上,那双极浅的眸色挑逗着他的耳廓。
“你不喜欢嘛?映河…”
江引的卷发缠绕着他的悸动,轻声细语嗅吻他的下巴。
“十善既行,十恶自息。息恶行善,大慈德成。”
麒映河盘腿而坐,双手紧紧攥着情热。背念经书,迫使不去理会心中歹念。
汗水布满手背,江引的手顺着水迹返握住了他的惴惴不安。
“你喜欢的,对不对。”
江引的笑捧在自己眼前,脑海中。麒映河面容狰狞,挣扎和冷汗如水屏罩住了他。混沌里展开了**。脊背里如锥钻入的痛苦也唤不回他的冷静。
“贤贤戒其煞,亦无怀煞想。众生虽微微,亦悉乐生长。”
麒映河的真气随心波动混乱,洞窟内冷热杂错,万物不生。
“君子…成神…还有我…都是你的…”
他内心的邪象勾引着自己,只不过幻化为江引。麒映河一直明白的,他知道的…闭眸的麒映河一直循环在这句话里,无法自拔。他的理智告诉他要立即散疏真气,使之脱离危险,但他做不到!
可自己就是越是痛苦地挣扎,越是不得解脱,这张面容如花任人采撷。
“几句破言烂语…映河,看看我…看看我…”江引祈求的语言充满蛊惑和情糜。
麒映河呼吸越来越紧。他紧紧闭着眼睛,“江引”勾唇启笑:
“你不喜欢我的话,你的邪念里又如何有我,而且只有我。”
“麒映河,睁眼看看我。我不会让你失望…”“江引”充满爱意地抱住了麒映河。
麒映河心跳突然之间平缓,呼吸平歇。
“啊!”
他七窍流血,痛苦地趴在地上,此时他才真正苏醒。
黑血引月色而入,洞内真气瞬间溃散。
“瞧瞧你…多么不堪的意志。”
全身是血,脸贴地的气息奄奄的麒映河面上带笑,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腹感受着血液如水。现在的自己如同一块肉,被人割了去的烂肉。
眉间隐隐仙人泪,而眼角血泪模糊一切,他痴痴而道:
“魔即魔…”
月光下石壁上野花自傲开放。
麒映河苦涩一笑,兜兜转转,人总归要失去一些才能获得一些,爱是人间疾苦里的沉沦。
“你们怎么不吃药?”
麒映河走在路上,见路边药碗满满于是蹲了下来,拿起药碗递给了病人,却发现满身红疹的病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尴尬回避。他垂目在药水里看见自己的面容,为何不喝?这是许闻川潜心熬制,这些日子他很努力而且辛苦。
古旧的青石都沁入了晦味,沿路的哀痛似八川泌瀄,汹涌撞入每一个脆弱的灵魂。
许闻川分着药,对着每一位病人及家属仔细交代着里头细节。
江引帮着他一块分着药,见他一抹身影转角……
许闻川抱着几叠的药包,在人影细长的尽处,他听得沉隐的人声喃喃。
他本不理会,只是…
“什么天下神医。”
“他若有真本事,镇上还会死这么多人?”
“我听闻地动也与他有关……”
“晦气。”
…………
许闻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背对着小篷,里头人声如滂濞雨水突如其来,从四面八方砸向自己,不痛却冰凉。
江引站在他身侧底不远处,双手握拳压着自己怒火,好像也有冰冷透进自己心中,犬言吠语…
“指不定是暗中勾结那些药商,以次充好,拖着我们赚很多的钱。”
耳边依旧不断犬吠,而且愈演愈烈的造谣如泄洪不断。江引怒从心来,他知道了什么叫恶语伤人六月寒,想要进屋去教训他们!
突然,手腕传来一股力量…
许闻川拉住了江引,眼中澄澈透亮中有一腔温柔,握紧江引的手腕,只是无言地摇了摇头。
江引蹙眉,受了委屈就要还回去啊!这个白痴!
他一脸抑怒,脑中有着千言万语的怒火,却开不了口。蹙眉紧紧,眼中是自己看不到的对他的心疼眸光。
何必呢?
只见许闻川握紧自己的药包,眼中望着地缝青苔,不失望但失落,无力地蹲了下来,垂头贴额在药包上。
可他握着江引的手依旧高高在头顶,指尖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情绪,摁压在江引的手腕上。
江引空空地站在原地,风过彼此之间宁静如空,许闻川在苦撑着自己的难过,煎熬着字字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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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真能入药?‘
江引捏着自己的鼻子,挥避着无形臭味,暗自腹诽。
“许闻川,你干什么!”
许闻川再次亲身试药,他割了一块幻郎的肉,加上各式灵药碾熬成膏,涂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江引一跃而下,用手甩开了他的药膏,许闻川愣在原地:
“我不试怎么知道此药可不可以给他们用?”
江引语塞:
“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许闻川一怔而后才笑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把大夫舍命救人当作理所当然了。
除了江引。
“当然是,只是——治病救人,天经地义。”
满院里皆是一股腐臭夹带黏腻香气,此只幻郎死了千百年,却能保肉身不腐不烂,江引眯着眼,此中暗愠凝重,他叹了口气:
“哪有那么多天经地义的事,都是自己对自己的束缚,神可不是为了看人被框限而制造了人,对于天地来说,人也不过万物之一。”
“蜂蝶不会因为花好看就不攥夺她的春天,野狼不会因为夜晚明月皎洁就停下它撕咬山兔的本性。你不能因为别人就牺牲自己。”
许闻川捡起了还未制作完成的药膏盒:
“如果要好看就去做一朵花,如果要自由就去做一阵风,但万物有灵外,人有爱,这就是人与万物的区别。很渺小的差异,但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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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至此,江引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在许闻川面前蹲了下来,安静地抚摸着许闻川的头,此刻许闻川需要的是陪伴。两人无言渡云风,再多喧闹也化风而过。来自头顶的温暖让许闻川抬头看见自己的天空。
“谢谢你。”
江引牵起了许闻川的手,将他拉起。
“不许难过。你已经很厉害了。是他们不识好歹,狼心狗肺,卑鄙无耻……”
许闻川紧紧牵着他的手,一脸惊喜,眼睛明明亮地看着江引,他会的成语已经比孩童多了许多。
江引看着他无缘无故地开朗起来,一副傻乐的模样,只有自己干着急,气急之下甩开了他的手:
“白痴啊你!”
就这样许闻川的笑容挂了一天,他早忘了白日里的委屈。
”师兄你在笑什么?说出来也让你这个没用的师弟笑笑。”
任千语还在颓废着。
“笑我自己。”
任千语和许闻川并肩而站,他撅着嘴,有那么一瞬间许闻川看见了土土的影子,师徒真的很是相像。
任千语倒出了药,转头看向土土:
“真想用自己换他。他还这么小,人间都还没窥探一隅的年纪,就成这样了。啊……师兄,好不甘心啊!真想让他看看这世间美好和险恶,不枉来人间一趟。”
任千语低头药碗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许闻川用手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滴泪落在许闻川掌心:
“好险,差点让你这个师父的眼泪落进了徒弟的药碗里。”
“噗哈哈哈…师兄,换做以前的你就是闷葫芦,拍拍我的肩都是你的极限了。现在,还怪会安慰人的了。”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嘴碎,爱打趣人。”
许闻川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耐心将药水滴入土土嘴中。
“尘尘呢?他去哪了?”
“师门里听说得了一个好玩的宝贝,大家想让尘尘开心一些就把他喊去了。”
许闻川擦了擦土土的嘴角,月色下他的脸色苍白,无生气。
他总是千叮咛万嘱咐:
“最近小心一些,我总有一种不安。入门一定要从…”
“你那的天光境!知道啦,谨遵大师兄命令!”
任千语将许闻川一路推出去,离开前两人在神像前拜了拜,任千语瞄了一眼许闻川,打趣说道:
“师兄,你真的变了许多,这就是福气将至吧?”
许闻川一怔,抬头看去,月辉坠落在神的面容,鸦雀无声时,他笑得格外开心。
语气有些腼腆但十分肯定:
“江引确实是我的福气。愿他平安顺遂,愿我可以长伴他身边。”
他跪在地上,虔诚三拜。
任千语也跟着拜了拜,心中暗自许愿:
‘愿师兄心想事成,愿土土健康苏醒,愿天下太平!’
倏尔间,许闻川心头一紧,他与任千语默契地对视上,他们似乎在同时有了同一瞬的刺痛感应!
“天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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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一片平和的蓝,尘尘着深蓝色斗篷隐匿于黑夜中,融色幽夜。
他提一仙人灯,走在一条月道上,圆月就在前方,很大很亮。接着踮起脚,用力一挥袖,在月门打开一瞬间,云气朦胧扑面。入境之后,尘尘搓了搓眼睛,此后群山展现。
天下之间千山万岭无数,而在正日之下有座无名小山,山阳正面石刻天下百千神仙图。
若有凡人误入,却只会看到神尊下有一座破败小道观。而在障眼之后,惊现百千楼阁楼阙,如仙宫玉阙,层峦叠嶂十三峰,沉香伴星光缈缈于人间之外,立于天地间。天宫十二座,仙人游其间。
烟霞晴光,水月通明,千百弟子虔拜于此。
此为天地门,但山中静好不羡白云的背后,是与魔界近百年的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