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浊酒流年 > 第4章 出嫁

浊酒流年 第4章 出嫁

作者:一也洲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04 13:10:50 来源:文学城

元佑十九年,四月初三,宜嫁娶。

年初才行了延期的及笄礼、如今便要出嫁,十六岁的萧九矜坐在铜镜前,打量着有些美丽得陌生的自己,心里还有几分茫然。

铜镜中的她,额间一点花钿,双颊缀上珍珠,眼尾洒满金粉。眉眼妩媚又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俏丽,大红色的囍袍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浓厚的脂粉则使她唇色殷红。

喜娘将一颗颗东海宝珠别到她的凤冠上,金玉钗环加身,萧九矜还坐着,脖颈与腰间就已感到有几分酸痛。

虽痛,可她却依旧坐的笔直,举手投足间全然是尊贵的公主做派——任谁见都得夸一句“乐安郡主不愧是本朝公主典范”。

——只是,旁人不会想到,乐安郡主本人只不过是不敢有意见而已。

今日是她出降的日子,可她却知道主角并不是自己,而是昭王与陛下。

她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半月前,皇帝召她进了金銮殿,问了她近来功课如何,又再次添了她的食邑关心了她几句;随后便笑眯眯的地说,自己为她择了位佳婿。

“——昭王谢绍。”

年纪轻轻便军功赫赫的杀神,有封地有兵权,为人残忍、行事暴戾恣意,乃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萧九矜知道,她嫁昭王,无论是昭王胜还是陛下胜,大概率都是要死的;皇帝这是为她铺好了光鲜的黄泉路。

可她别无选择,只是乖顺地接过了圣旨。

她知,她不得不嫁。

安乐宫外锣鼓喧天,声声奏着喜庆,新娘子本人却只是安静坐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萧九矜看了看梳妆台上的漏刻,吉时已至了。

她静静将盖头上纱帘放了下来,可等待了许久,下人们依旧毫无动作。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出声询问:“紫杏?囍轿还未到么?”

紫杏是萧九矜的贴身宫女,在门外听见她的声音,匆匆跑了进来:“殿下……昭王还未进宫……”

萧九矜默了默。

郎不愿娶,女不愿嫁;这还真是一桩好姻缘。

萧九矜周遭的气流仿佛凝滞了下来,紫杏见事不妙,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这昭王不来接亲,我们……还嫁么?”

“嫁,当然要嫁。”萧九矜冷笑,声音中亦带上一丝冷意。

“我们不丢脸,他不来接我,丢的更是他昭王府的脸面!”

她站起身来,扶上紫杏小臂一步步向屋外走去。

虽如此说,可萧九矜心里也知道,今日谢绍不来接亲,明日京城里便会传遍她“死皮赖脸求陛下赐婚”的消息;毕竟比起乐安郡主那点好名声,年年出征抗击外敌的昭王殿下,显然更得百姓敬重。

但她不能退缩。

皇宫内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囍轿已经到了,只是新郎未至;皇帝的贴身太监见萧九矜未经传召便已出来,匆忙迎上。

萧九矜将红盖头掀开一角:“劳烦公公转告父皇一声……昭王殿下虽还未来,可吉时不容耽搁。”

“轿子已经来了,紫杏,扶我上轿吧。”

那御前太监犹豫了片刻,转身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了句,并未阻拦。

“起轿——”

——锣鼓声响,囍乐起奏。

宫内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出嫁的宫道上金箔撒满路,给足了排面。出降的队伍绵延十里,穿过东西六宫、经过养心殿来到宫门前。

萧九矜隔着囍轿红纱遥遥望向身后,不由五味杂陈。

她怕是本朝唯一一位“出嫁”的公主了吧?不是“纳婿”,而是“出嫁”。

——若是皇帝要让昭王认自己作岳父,那这桩婚事指定成不了了。

“乐安公主到——开宫门——”

引路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绛色宫门缓缓向内拉开,随行的侍卫小跑上前,在宫门两侧列队开路。

“九妹!”

囍轿再次被抬起之际,萧九矜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

“见过太子殿下。”

她听见轿外紫杏说道。

“九妹今日出嫁,我这做兄长的怎能不来相送?”

太子萧璟骑着御马,追上了出嫁的仪仗。他拨开囍轿的红帘,冲着萧九矜微微一笑。

萧九矜亦回了他个笑容。若说这深宫中有谁真心对她,那想必就是萧璟了吧。

虽说他对所有弟弟妹妹都是如此体贴。

“多谢皇兄今日能来送我。”

帘幕落下,萧九矜轻声道。

如今皇帝膝下子嗣众多,她一私生女能得太子送亲,虽是嫁入别家,可也算多了几分体面。

“不用客气。”萧璟笑了声,“父皇母后未来送你,我只不过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他骑着马走到队伍前方,引着仪仗朝昭王府走去。

出了宫城,因着公主出嫁,街道上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萧璟身着明色锦袍腰佩玉带,骑着骏马行于队伍前端,头戴镶银金冠,显得贵气逼人。

他不过二五年华,与声名狼藉的皇帝不同,在百姓中有尚高的威望。

萧九矜坐在囍轿里,听着轿外百姓纷纷议论着太子的英姿。

为了彰显皇室威严,公主出嫁的仪仗要整整绕城一周;隔着纱帘,她见萧璟接过了小太监手中的喜糖置在马背上,朝街边百姓抛下。

小太监说着吉祥话,萧璟则边抛着喜糖边同路旁百姓搭腔;伴随连天囍乐,有几声疑惑“迎亲队伍前为何不是昭王”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还有多远才到昭王府?”不知走了多久,顶着数十斤重的凤冠,萧九矜已经感觉僵硬又麻木,于是压低声音问道。

“——太子殿下。没看错的话,今日是我大婚吧?”

而还没等萧九矜听见紫杏的回答,便先听见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骚乱。

她愣了下,紫杏正要开口说前面的状况,她便自己率先拉开了纱帘。

一高头乌骓疾驰相向而至,差点冲乱出嫁的队伍撞向队伍前的太子;而马上那人却又在众人惊呼之时与毫厘之处勒马。宝马嘶鸣惊扰仪仗,显然是主人刻意为之。

趁着乱象,萧九矜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目光,径直看向马上那人。

——昭王谢绍。

他的身上亦穿着新郎的喜服,喜服分明板正规矩的款式,却硬生生被他穿出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来。

萧九矜心中讽刺,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看他下一步动作。可谢绍却似有所感,兀地回头,一双乌黑眸子竟像隔着盖头望向她。

萧九矜匆忙放下帘子,感到有几分仿佛被洞悉的可怖,惊的打了个寒战。可心中亦有几分难言的惊讶。

没想到这昭王形貌昳丽更甚女子,若是旁的男子有如此相貌,她捏着鼻子也就嫁了;只是如今一见,其凶狠残暴之传闻恐怕也并非空穴来风。

二人短暂“对视” 的两秒,萧九矜的心思转了几转,再次感慨皇帝想凭她拿捏昭王简直是痴人说梦,即是深感前路多艰。

而谢绍只是回头看了萧九矜一眼便又扬鞭行至太子马前。

萧璟不愿退让,谢绍亦是无所顾忌。由此,萧九矜出嫁的队伍前方便是两匹骏马并行,隐隐呈现相争之势。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萧九矜喃喃道。

“什么?”紫杏没听清她的低语,出声询问。萧九矜摇了摇头。

自冷宫谋生之时她便该清楚的,自己的命运,不该依附于他人。如今保皇党与昭王党相争,她做着双方的棋子,未尝不可掌控棋局。

“昭王府到——”

凝神苦思之际,领路的小太监高喊。

囍轿落地,谢绍翻身下马,走到萧九矜面前。

没有一句交谈,未待谢绍来牵她的手,萧九矜便提起裙摆,自盖头下瞥见火盆边缘从容跨过。

谢绍跟上,二人齐齐步入府中。

春风吹起盖头红纱一角,萧九矜第一次见到传闻中“奢华明秀如皇帝寝宫”的昭王府。

府中并没有什么之前的布设,大多只是寻常官宦人家所钟爱的假山、曲水而已。整座王府,唯有刚进门处一花圃种满名贵花卉,可那也不过是御赐的花种。

萧九矜被谢绍领着来到王府前厅,宾客已经入坐,却窃窃打量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

她抬首向首座望去。

昭王双亲已逝,如今首座上“坐”着的,竟是昭王父母的牌位;怪不得客人们都不敢出声只作不知。

虽说成亲确实要拜过父母,但一般父母已逝是去宗祠拜见而并非将牌位立于堂上。

昭王将牌位放在这虽说并无先例却也并非不可……但实在是十分清奇。

婚嫁乃喜,丧事乃悲,平素绝不会有人将其放在一处。

——谁都看得出昭王此举中暗含的讽刺,这不是针对新娘子,而是明晃晃的、对于整个大周皇室的恶意。

萧九矜咬咬牙暗自感慨——真是殃及池鱼。

命里有时终须有,婚姻嫁娶她是不指望了,有时便是要装作无知,才得安宁罢。

唢呐声响。

礼生显然受过吩咐,见如此荒谬事也一副波澜不惊视若无睹的模样,掐着嗓子唱道:“一拜天地——”

萧九矜目不斜视,规矩拜下。

——敬万民万生,福祉永续。

“二拜高堂——”

——此当是敬先昭王夫妇英魂,拜灵位又何妨。

“夫妻对拜——”

——萧九矜转向身旁却微微垂眸,避开了谢绍探究的眼神。

堂内宾客噤声,纷纷讲目光投落在这对新人身上。

“再拜——”

“再拜——”

——三拜复三起,天色渐暗,黄昏已至。

“礼成——”

——唱词尽了。

周遭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了起来,堂外小厮喊了传膳,不久便有饭菜的香气入鼻;今日来观礼的大多是朝臣与其家眷,见新郎新娘向婚房走去,便也跟着昭王仆从坐到各自的位子上。

萧九矜跟在谢绍身后穿过内院,进了婚房。

她规矩地坐到了婚床上,见谢绍走到屏风后换上了敬酒的喜服,连个正眼也没瞧她便出去宴客。

房门静悄悄地合上,独留她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婚房中。

萧九矜自己掀开了盖头,拆下几个位置别扭、硌着脖颈的珠饰,站起身来。

她这才有空闲打量起房内的模样。

红烛红被,红绸红绮,房内布置倒是样样齐全。但萧九矜却看出来,这个被布置成婚房的房间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她在房内四处转了转,发觉这房间除却大婚所用之物外竟什么都没有,便又无趣地坐回了婚床上。

香烛泪落,不知过去了多久,院外宾客喧声渐息,房门再次传来声响。

谢绍回来了。

毕竟是第一次嫁人,饶是冷静如萧九矜的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隔着盖头的纱幕,她见谢绍拿起玉喜秤来到了她的面前。

喜秤的尾杆勾上了盖头的一角,轻轻一挑,眼前便骤然明亮起来。

二人便这么撞进了对方的双眼。

放大的俊丽容颜出现在面前,带着宴客未散的淡淡酒味,令萧九矜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她却发觉谢绍亦然。

“你叫什么名字?”还没深思谢绍那瞬间的愣神,萧九矜便听见眼前人幽幽问道。

“萧九矜。”她答。

一个听上去便很随意的名字——只是因为她行九,皇女们都是三字名,皇帝就又挑了个“矜”字;取的是“端庄持重”之意。

“矛之柄谓之矜,藏刃于朽木……倒是不错的寓意。”

未曾想,谢绍垂眸淡淡说道。

萧九矜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忽地住了嘴。

比起皇帝随口一说而来的名字,她倒是更喜欢昭王的解读。

“这合卺酒便喝一杯罢,往后,昭王府内下人你可以随意使唤,你院内下人也可以用自己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你若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昭王府便容不下你了。”

谢绍没理会她,径自拿起酒壶满满斟了一杯给自己饮下;随后又倒满一杯,递给萧九矜。

“好,往后我们互不打扰,还同从前未成婚一样便是。”

萧九矜并没有什么意见,接过酒盏,举杯饮尽。

她看了看窗外已是月上中天,应至解衣入眠时了。

“你好生歇息。”

她本有些紧张,然而谢绍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独自离开了房间。

萧九矜有些意外与不解,瞥向屋内铜镜,镜中自己脂粉未乱,容貌依旧盛人。

而谢绍竟如此走了。

“殿下……昭王书房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

就在萧九矜慨叹之时,门外传来紫杏有些愤怒又有些难过的声音。

她“哦?”了声,好奇地推开窗;却见一女子身着劲装,正从谢绍书房离开。

“就是她!”紫杏瞪大了双眼,却压低了声音。

萧九矜摸了摸紫杏的脑袋,正想解释那人的身份,却忽然想到什么:“既然驸马有了人,那我们便也去找个乐子。”

“走,我们去南风馆。”

“……啊?哎!!”紫杏更是难以置信地叫出了声,但萧九矜已经飞速拆下囍袍换上了寻常裙装大步向外走去,笑笑未解释什么。

——正如昭王所言,比起端庄持重的公主,她更想做可以杀人的利刃。

而利刃藏于朽木,出鞘前毕要掩其锋芒;如此方可一击毙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出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