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赵小跑儿起了个大早,像送瘟神一样把师徒二人往奉安市特殊生物研究所送。
他虽然依旧相信科学,但是内心已经觉得这俩人不祥,才来一个晚上,他先后经历了被竹筒扎,家被拆这种半辈子都遇不到一次的事儿。
由此说明,不能跟道士走太近,不然会变得不幸。
祁宋老早就已经等在研究所门口,看见赵小跑儿车开得飞快,轮子都要跑掉了,不禁有些奇怪。
等到几人下了车,他就更奇怪了。
“小跑,你昨晚干嘛去了?脸色这么差?”
赵小跑儿打了个哈欠说:“没事老大,昨晚进来贼了,忙活了一宿。”
“贼?”祁宋困惑不解。
丘吉插嘴道:“对啊,这贼还是拆迁队的,是吧跑儿哥?”
赵小跑儿觉得丘吉是在取笑他,牙齿恨得痒痒的,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对啊,反正肯定不是鬼。”
祁宋带着林与之和丘吉穿过几个大厅,又坐了几层电梯,最后到了一扇钢制门面前停下来。
只见他将脸放在门口处的门禁上刷了一下,大门便慢慢地打开了。
这间窄小白净的房间里已经站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看见祁宋进来,几人迎上来与他交谈了一会儿,随后便由一个领头的白大褂示意师徒二人。
“二位老师,这边来看。”
那人将师徒二人带到解剖台前,这里盖着一块厚重的摆白布,而白布下鼓鼓的,很明显有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揭开了白布。
饶是丘吉和林与之见多识广,眼前的景象也让他们瞳孔微缩。
那确实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更像是一件被疯狂艺术家用拙劣手法拼凑出来的艺术品。
躯干像是被强行拉长又挤压过,骨骼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覆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肤,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没有任何章法的缠绕在一起。
最令人不适的是它的头部,整张脸上覆盖着一张奇怪的肉色面具,上面的五官狰狞恐怖,隐隐还有血丝。
“他……怎么戴着面具?”丘吉看着那张脸,感觉生理不适。
“这并不是面具。”祁宋解释道,“我们已经研究过了,覆盖在他脸上的是鹿骨,已经和他的脸长成一体了,摘不下来的,具体是用什么手法改造的,我们也没有头绪。”
丘吉呼吸一滞,思绪搅成了一团。
他收鬼捉妖这么多年,可没见过这种生物。
林与之却异常冷静,他走到解剖台边,目光锐利地扫过尸体,最后注意到这个生物的大腿处。
那里覆盖着一层浓密的黑毛。
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毛发卷曲度和质感,然后从袖袋里取出昨晚包着毛发的黄符纸,小心地打开,将里面几根毛发与尸体上的进行对比。
祁宋和赵小跑儿都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林与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昨晚闯进我们住处的人,和这具尸体是一种生物。”
“什么?开玩笑吧?”赵小跑儿听得吓一哆嗦,心中的信念正在一步步崩塌。
祁宋继续追问:“意思是这东西还有活着的?”
“必然有。”林与之的语气斩钉截铁,“而且,它们需要食物,需要生存,这东西畏阳喜阴,昨晚出现在那栋筒子楼,正是因为那里阴气盘踞,它们会本能地寻找阴气最重的地方栖息觅食。”
“那它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丘吉追问。
林与之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扭曲的尸体上,缓缓摇头:“仅凭尸体和几根毛发,无法溯源,要想知道它们的来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祁宋,“我们需要一个**。”
解剖室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冷气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捕捉一只这样的怪物?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祁宋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风险和必要性。
最终,他眼神一凝,看向林与之:“林道长,您有把握吗?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筒子楼已经被我们埋下红豆,这东西大概是不会再去了,那么就要找到下一个阴气集中的位置。”
***
夜幕再次降临,奉安市西南郊区城南河下游一片荒凉。
废弃的船只半沉在水中,朽木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远离城市的喧嚣,这里只有潺潺的水声和偶尔几声凄厉的虫鸣,更添几分阴森。
赵小跑儿找周边的渔民找来一只小木船,勉强能挤下四个人。
祁宋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黑色卫衣,腰间别着手枪和强光手电,神情严肃,正在检查船桨。
赵小跑儿则站在船尾,手里抱着一堆绿色的渔网,神情谨慎地注视着平静的湖面。
丘吉看着赵小跑儿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跑儿哥,你这是打算网条美人鱼回去清蒸啊?还是怕那怪物饿了,先给它备点鱼当夜宵?”
赵小跑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嘴硬道:“你懂啥,这叫有备无患,万一那玩意儿怕网呢?再说了,真打起来,我这网一兜,你们不就好下手了嘛。”
丘吉笑着点头,倒是没有再反驳他。
林与之没理会两人的斗嘴,他正站在船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用朱砂笔在竹筒剑上刻画着复杂的符文。
丘吉数了数手里白天画好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护身符、定身符、显形符……哎,师父,你说我再给它贴个减肥符管不管用?让它跑慢点?”
林与之头也不抬:“省着点用,符纸不要钱?”
祁宋检查完毕,低声道:“林道长,准备好了。”
“嗯。”林与之将刻画好的竹筒剑递给丘吉,“拿好,必要的时候防身。”
丘吉愣了愣,随即拍拍胸脯说道:“我不用,拿给他们两个就行了。”
“拿着。”林与之没有看他,只是用着命令地语气再次说了一遍。
丘吉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接过了竹筒剑。
看着娴熟的符文,他不禁心头一热,貌似每次只要遇到危险来临,师父都会先保证他的安全。
小船在祁宋沉稳的划桨下,悄无声息地滑离河岸,向着林与之算定的那片阴气汇聚的河中心驶去。
月光在水面上洒下破碎的光影,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船桨拨动水面的哗啦声格外清晰。
赵小跑儿缩在船尾,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眼睛瞪得像铜铃,警惕地扫视着黑黢黢的水面和两岸的树影,每一次水波晃动,都能让他惊得一个激灵。
丘吉用手肘顶了顶他,乐呵呵地说:“你不是新时代的人民警察嘛?不是相信科学嘛?怕什么啊?”
赵小跑儿擦了擦头上的汗,像教训小孩一样教训丘吉:“边儿去,小屁孩儿懂个啥,我这是灵活变通,调整战术。”
小船缓缓驶入河深处,这里的雾气似乎更浓了些,温度也明显下降了几度,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枯枝败叶,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小小的漩涡。
“就是这里了。”林与之睁开眼,示意祁宋停船。
小船静静地漂浮在水中央,四人屏息凝神。
林与之拿出一个青铜铃,朝丘吉示意,后者立马从布袋里掏出一团红黑的鱼线,围着木船绕了一圈,最后在船尾收尾,贴上一张黄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时将近,河面上的雾气仿佛活了过来,丝丝缕缕地流动着,缠绕着小船,水下的黑暗似乎更加深邃。
突然!
咕噜噜……
一串密集的气泡毫无征兆地在船头左侧不到一米的水面炸开!
“来了!”祁宋低喝一声,强光手电“唰”地照向气泡涌起的水面,刺眼的光柱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水下一闪而过。
“我的妈呀!”赵小跑儿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般就把手里的大渔网朝着那方向猛地一甩。
渔网倒是撒得挺开,可惜准头差了点,罩下去的地方离气泡点偏了至少两米。
巨大的水花溅起,劈头盖脸地浇了离得最近的丘吉一身。
丘吉被冰冷的河水浇得透心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无语道:“你到底是捕怪还是捕我啊?”
“嘿嘿,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赵小跑儿手忙脚乱地想收网,结果那渔网在水里缠上了水草,越拉越重,小船被他扯得剧烈摇晃起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林与之手中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了急促而清脆的“叮铃”声。
“它在船底!”林与之眼神一凛,手中掐诀,一道无形的气劲猛地拍向船底。
嗡!
金光骤然爆发,瞬间穿透船板,照亮了下方一片水域。
只见一个浑身四肢扭曲的怪物身影正像壁虎一样紧紧吸附在船底。
它似乎被金光刺痛,发出一声低沉痛苦的嘶吼,猛地松开爪子,就想往深水遁去。
“想跑?”丘吉顾不上湿透的衣服,眼中厉色一闪,手中的竹筒剑快如闪电,朝着那模糊黑影狠狠扎了下去。
然而扎了空,那东西速度极快,一溜烟的功夫就远离了木船。
这是抓住这个怪物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让他跑了,于是丘吉直接脱了衣服,像条鱼一样跳进了河水里。
林与之看见丘吉不顾危险直接跳进河里,顿时慌了神,大声呼唤:“小吉!”
可是晚了一步,丘吉已经像泥鳅一样追着那只怪物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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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畜面人(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