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颜念初是吗?”
“要我送你回家吗?”
夜砚执轻轻靠在宿侧的身上,半晌,摇了摇头。
良久,终于憋出重生以来的第四句话。
“……谢谢。”
这措不及防又一声的道谢让宿侧发自内心的地轻笑了出来。
夜砚执缓了许久,从宿侧身上移开,打算离开。
抬眸,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紧接着拉着宿侧后退几步,在毛坯房绕了一大圈往楼下跑去,夜黑风高,几乎看不到实物,夜砚执只能凭感觉快速摸索。
宿侧被她拉的刘海止不住往上飞,也正因为如此,姣好的整张脸暴露出来,脸上愈发红晕。
来到二楼,随便挑了间房间,夜砚执神情严肃地关上门。
宿侧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红着脸喘着气不说话。
这个房间看起来和普通的仓库没有什么区别,但特别拥挤,房间估计就十几平米,许多层蓝色框架,一架并着一架,框架上有工人们修房的机器。
电锯,手套,大型手电筒……
但奇怪的是每个架子上都有一个木板做的简陋的床,像是之前就有人在这潦草的睡着。
密不透风,没有窗户,灰尘肉眼可见。
夜砚执找到了两个大型手电筒,分给宿侧一个。
为什么不直接跑出一楼大门门外,是因为她觉得,平均速度会比刚刚看到的东西慢,如果冒险跑出去,可能还没出门就被抓住。
夜砚执回想起刚刚看见的一团人形黑气,超出了她平常的认知范围。
宿侧盯着手中的手电筒,说道:
“你也看得见吗?”
不等夜砚执回答,她怅然,自顾自的说:
“黑气的目标明显是我,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弄清楚,我为什么能看得见,为什么频繁在我视线。”
“但现在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因为,它,是故意的。”
“所以,我打算继续探究,如果它不会放过我,我死了也罢。世间百态,我们不知全貌,也是正常。”
夜砚执望着天花板,耳边听着她的倾诉。
忽然拉着她的手起身,作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它怕我。”
“我带你走。”
刚刚急着躲避,现在发现门背上有着一道符,斜贴着,看起来褪色许久,夜砚执用手电筒一照,发现这道符纸上竟是陈旧许久的血迹描绘。
杀人无数,一眼便可知,这是血迹。
夜砚执让宿侧躲在她的后面,她开门。
这具身体在刚刚奔跑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能足够全身而退。
把门打开两个手掌宽的距离之后,拉着宿侧往侧出,往外走,果不其然,黑气早已循着她们的味道追了过来。
为什么不破门而入,亦或者穿门而入,是因为,房间背后那一道符纸,让它感到恐惧。
更恐惧的是,那个女人。
黑气又逐渐化成红衣女鬼的样貌,这个画面,令人作呕。
两只空洞的眼眶,此时也显露出害怕的神情,但这种鬼物无智,即使有害怕的东西,也会丧心病狂的得到想要的,食物。
是人。
宿侧对上红衣女鬼的视线,毫无惧色,她再次确认,她可以看得见,并且很清楚。
女鬼的本能就是想让自己填饱肚子,幻化出的双手缓缓长出尖锐的黑色指甲,伸手并着黑色发丝向宿侧划去。
好饿,好香,比普通人类要香的多。
可是为什么她靠近不了?一靠近就像是烈火一样焚烧她的全身。
夜砚执趁女鬼畏缩犹豫之时,拉着宿侧一个侧身,同时宿侧顺势将刚刚扯下的符纸丢到女鬼身上,不顾回头看,夜砚执拉着宿侧风驰电掣地跑出废弃楼外。
即使双方什么都没说,有惊无险,但在头脑对峙方面,这第一次配合堪称完美。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来,宿侧的伞在刚刚混乱之中已经不见了。
宿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天空中分散的乌云逐渐演变为无垠的黑色,圆月微微泛红。
在月光照射下,周围城市时而闪烁的灯光仿佛在说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宿侧望着夜砚执,轻轻道:
“要回家了。”
夜砚执不语,仍然站着原地,额间的汗水未来得及擦拭,划入嘴边。
就在宿侧认为夜砚执想要说话时,一道摇晃的身影顷刻就要倒下,宿侧眼疾手快用一只手接住。
低头发现夜砚执已经紧紧闭上了双眼。
季节是初夏,因为下了一场雨,空气中稍微有些许凉快,但夜砚执的身体却是十分滚烫,脸蛋是不正常的红温。
宿侧见状,慢慢调整夜砚执的位置,将她背起走向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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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回来了。”
进门旁边便是鞋柜,放眼望去,房子很小,虽小但五脏俱全,东西摆放的很整洁,地板上都是木板,有两间房,一卫一厨一厅。只有她们奶孙俩,相依为命。
宿侧先将夜砚执放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再出来看奶奶。
“乖孙,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奶奶在厨房炖着枸杞猪心汤,关怀的问。
“奶奶,我今天带同学回家了,路上她发烧了,先在家里降降温,看看会不会好点,如果不行就送去医院。”
宿侧道。
奶奶应了声,然后将炖好的猪心汤送到宿侧手上,让宿侧慢慢喝。
“奶奶,你早点休息。下次不用做这些给我吃了。”
宿侧回到卧室,找了块干净的毛巾,盆子盛好冷水,覆了上去。
将窗户开着,窗帘拉上,敷了一会额头又擦了擦能看到的肌肤。
都弄好了之后,宿侧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睡去。
夜里,夜砚执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在执行任务时,被同伴背叛,将自己从高楼大厦的边缘重重的推了下去,那势必在得的嘴脸,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在坠落的过程,脑海中闪现了自己的死状,如此真实的失重感,让她顷刻惊醒。
猛的一睁眼,发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
夜砚执双手撑住床半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额头上的毛巾掉了下来。
一眼望见了在沙发上的宿侧。
此时的宿侧,乌黑的长发因微微偏头挡住了她的半张脸,像一只小狗一样,狭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露出了旁边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