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川之下 第29章 第29章

刘寒谁上前一步，朗声问：“请问，哪位是千里小净？”

“我是。”千里小净从容地拨开人群，慢悠悠走了出来。

马清霜将人一拦：“你不能去！在我国境内，容不得外人猖狂！”

“你可以试试。”刘寒谁并不让步。

马清霜道：“刘寒谁，你此次行动，刘玉沈可知道？”

“自然知道。”

“好，很好。”马清霜连连拍手称好，“你今日想杀谁你便杀谁，在我等死尽前，休要靠近千里小净半步！”

“话说得可真是大义凛然。”刘寒谁冷笑，“你不就是怕我百琉国的半仙人重出，两军对峙时，你褚因国讨不到任何便宜！”

“呵，真是可笑！”马清霜反唇相讥，“半仙人始终不是仙人，都说一个半仙人能以一敌万，未免夸大其词，就算真能以一敌万，我不信他能敌得住百万大军，耗！我也能耗死他！”

刘寒谁为之气结：“你不怕死？”

“死又何妨，今日，我若眼睁睁看你带走千里小净，那我脸面还要不要了？”马清霜倨傲的高声质问。

“小辈竟如此不知好歹，既然你想死，我便从你杀起。”一直沉默隐身的白须老人忽然阴恻恻发话，手掌一伸，一引，一握，便将马清霜提在手上。

“老祖，莫要冲动。”刘寒谁急忙劝阻，“若真杀了他们，两国交恶，于我国不利。”

“荒郊野岭，杀了又如何？先前不是有盘玉阁杀手来此，嫁祸给盘玉阁不就行了。”白须老人已有些不耐烦，“女娃娃优柔寡断，一边去，别坏我好事。”

“老祖三思啊，百琉国国土狭小，若真因此事祸起战事，百姓何辜？家国何在？”刘寒谁急声劝阻，唯恐刘老祖一意孤行，陷家国于水火中。

“百琉国安居乐业至此，仗的是我刘悬半仙人的名头，我保了百琉国数十年，足够了。”刘悬愈发不耐，吹胡子瞪眼的急声呵斥，“我旧伤未愈，新疾欲发，我若此时抓不住机会，我余生就只能止步破虚境，毫无寸进，我如何甘心？机会就在眼前，你莫要横加阻拦！”

“可是……”刘寒谁欲辩。

刘悬喝道：“我若能突破破虚境，达到通灵境，便可一步登仙，于我于国，皆是好事。”

他二人因意见分歧，争执不下。

风不彻悄悄凑近千里小净，暗声询问：“可有脱困之法？”

千里小净默默摇头，低声道：“他已是破虚境，虽因旧伤未能将凡躯练成金刚不坏之躯，但破碎虚空，弹指取命，易如反掌，今日这局面，已由不得我。”

“你要替他疗伤？”风不彻一惊，“不行，你近日频频动用灵力，怕早已……”

千里小净打断道：“我若不从，你们全要白白送命，你看那刘悬，满目癫狂，早就被境界困疯了，他真的会为了疗伤杀了所有人，而我又没有一敌之力，只能顺从了。”

风不彻此刻真是恨透自己的弱小无能，若自己也身负大神通，哪会让一个糟老头威胁了去。

“将小马放了吧，我替你疗伤。”千里小净主动向前一步，举止文雅，落落大方。

刘悬将马清霜扔了出去，嘿了一声：“还是你懂得审时夺度。”

马清霜被掐得剧烈咳嗽，爬起来，追了千里小净两步：“你别去！若是他敢乱来！我皇兄势必踏平百琉国！”

“何必枉送性命。”千里小净淡淡一笑，“今日一遭许是我人间一劫也未可知，还是顺应天道，一切随缘吧。”

“我观你丹田裂如蛛网，稍稍聚气，恐怕就会丹田破碎，多年修为毁于一旦。”千里小净步态从容，上下打量刘悬，“想要根治，丹田需要修补，一时半刻难以治愈。”

刘悬急问：“需要几日？”

“少则两日，多则五日。”千里小净道，“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不行！”

风不彻、骆灵现、马清霜、张悍苍四人异口同声怒喝。

“虽然对于刘老祖来说，我只是一个藏玄境巅峰的蚂蚁，但是，拖住片刻，我还是能做到的。”张悍苍大手一挥，将手中那柄冷光萦绕的厚重钢刀直指刘悬，“我拖住他，你们走！”

刘寒谁向前一步，娇艳的脸上满是寒意：“小小蝼蚁，还不值得老祖出手！”

“刘寒谁！”马清霜咬牙切齿道，“你想好后果！”

在褚因国境内，被人胁迫，这不就是妥妥的打皇室的脸，马清霜脸色难看非常。

“不用你指指点点！”刘寒谁轻喝一声，手中多了一柄通身莹白的细柳剑，“要战便战！”

两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

千里小净这个因，倒显得十分悠闲，拢着锦裘，双手藏进袖里，悠悠哉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此时天边露了鱼肚白，清早的风带着干躁的冷意如针似的扑面而来。

两方对峙，陷入胶着状态。

张悍苍抱了必死决心，气势如虹。

刘寒谁看似嚣张，却也心虚不已，她不过也才刚入藏玄境初期，对上身经百战的张悍苍，生死难料，虽有刘老祖在侧，但也不过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罢了，若真出手，两方谁生谁死，难以预料。

刘寒谁骑虎难下，心头窝火的很，不由喝道：“打还是不打！给句痛快话！”

“别打了，两败俱伤，不如就此罢手。”千里小净不慌不忙打圆场，伸指一指张悍苍等人，“你们退去，我跟他们走。”

风不彻道：“不行！我不许！”

“放心，我心中有数。”千里小净耐心安抚风不彻，见她满目急切与恨愤，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别担心，我有分寸，你随他们离去吧。”

风不彻脸上只触到一片凉意，冷冬中一夜，千里小净也冷了一夜，突然就揪心得疼，倔强的直视千里小净：“你去哪，我在哪，没得商量！”

千里小净一直知道风不彻骨子里是个倔种，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他张张嘴，还想劝两句，想了想，便笑了：“算了，与我一起吧。”

天边放亮，大地依旧萧瑟。

风不彻在一众不解与愤懑地注视下，扶着千里小净上了马车，她拉着缰绳停在骆灵现面前：“你随他们走了，珑雪就拜托你了，后会有期。”

行到马清霜身边时，千里小净撩开车帘，惋惜道：“皇宫我是去不成了，小马，见了你皇兄，替我谢谢他的心意。”

马清霜还在愤怒中，忽然就愣了一下，眼神迷茫片刻，转而变成更大的愤怒：“你叫我什么？小马？你居然敢叫我小马？！千里小净！你回来重新喊我名字，我叫马清霜，不叫小马！”

风不彻牵着马车，从刘寒谁身边走了过去。

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堕神山，是一座山，也是一个江湖闻名的门派，可惜名声不好，别人都是立志扬名立万，而堕神山是恶名远扬，人人避之不及。

堕神山漫山苍松，松海绵延，连空气中都带着特有的松香。

一个灰衣少年，脚步匆匆的从山下奔来，一口气跑到了堕神山的议事厅门口，粗粗喘了几口气，提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山主！山长老偷偷下山了！”

“我就知道。”一道灰影从议事厅一掠而出，衣袖一震，负手而立，望着山上翠色，眉头紧锁，“那个老东西！一点都不老实！”

灰衣少年想了想：“山长老下山时，我和他擦肩而过，他一直说什么来了，终于来了，却不知是谁来了。”

“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跟过去了。”一个白发少年缓缓从山路上拾阶而上，明明是个年轻人，脸色却阴沉可怖，连嘴角那一丝微笑都显得分外诡异，“山北枕奔去的方向，正巧是传闻中净公子的位置。”

“山北枕难道与他有些渊源？”灰衣少年歪头问。

“也许吧，”白发少年语气凉凉道，“不一定是山北枕和他有渊源，也许是山北枕身上的东西与他有联系。”

灰衣少年眼睛一亮：“你是说，当年钻入山北枕身体的那个东西？”他沉吟一瞬，点头道，“也说的通，当年山北枕明明已经被你杀了，若不是那个东西，他活不了，况且活过来以后，功力大增，脾气暴躁，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你这样一说，就说的通了。”

“山北枕早已达到无极境巅峰，按理说，他要破了破虚境，易如反掌，但他一直在压境界。”久未开口的山主千里龄瓮声瓮气道，“这天下达到破虚境的仅有寥寥几人，若是他能达到破虚境，我们堕神山岂不是能横扫江湖，可惜啊，那个老东西，明摆着是不想让堕神山借了他的光。”

“他也无心此事啊。”白发少年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要找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主要下山？”灰衣少年问。

千里连萍沉吟一下：“山北枕当年只是堕神山一个默默无名的扫地老人，那日我一掌劈死了他，本已气绝身亡，就在我转身的一瞬，有一道白光没进山北枕身体里，我一直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如今，那个东西找到了它要找的人，那我势必要看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