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好好修炼了,之前在仙壶林,阿蜃姑娘取了顽石隐的心头灵气给我,我一直未曾炼化突破桎梏。”风不彻紧了紧拳头,“我必须突破寂照境,达到藏玄境,虽然和无极境还是有天大悬殊,至少,不那么绝望吧。”
“不用担心,会有解决办法的,修行一事,最忌急躁,你莫要乱了分寸。”千里小净抬手,腻如白脂的手指轻轻点在风不彻额心上,“一直以来,我浑浑噩噩,总是忘了你身上的压力,让我助你突破桎梏吧。”
白光一缕,直入眉心,风不彻顿时觉得那细弱游丝的灵气仿佛游龙,所过之处,气血沸腾,又一道灵气纠缠而上,两道混为一缕,顺着经脉游走。
风不彻大感境界松动,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感觉要突破寂照境了。”风不彻立刻坐下,运行一个大周天,本该凶险的突破一劫,却轻轻松松就闯了过去,顿时体内灵气暴增,隐隐有暴乱的迹象。
“稳住心神,引导灵气汇于丹田,屏气凝息,万莫松懈。”千里小净从旁引导,见风不彻气息渐渐稳了下来,才转身缓缓进了卧房。
骆灵现正抱着珑雪玩耍,不经意瞥见千里小净脚步虚浮地挪了进来,他一惊,赶忙上前扶了一把,关切道:“你怎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骆灵现正要扬声喊风不彻,千里小净摇手制止道:“她在突破的关键时刻,别惊动了她,你扶我躺一躺就好。”
“真的没事吗?”骆灵现将珑雪放在床尾,帮千里小净掖好被角,目光担忧道,“要不我去问问,给你找个大夫吧。”
千里小净闭着双眼,声音愈发虚弱微小:“别去…无用…我睡…一会就…好…”声音渐渐弱下去,只剩浅浅呼吸声。
骆灵现凑近了细瞧,并无其他端倪,只当他是累了,便守在床边。
风不彻此时的感觉很奇妙。
她师傅雷饮寒曾经说过,聚天地灵气,藏玄默然。
藏玄境是一个温养己身积累灵气的过程,能不能突破藏玄境,到达无极境,就看修行者能否静心守心,修至圆满。
很久之后,风不彻才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握了握拳头,只觉得充满了力量,正兴奋不已时,豁然见余光中一片柔和白光。
举目看去,便见月影斑驳下的竹林顶上,一道柔和光芒团在上面,风不彻定睛细看,越看越觉得像个稚童,只是光芒缭绕,并看不真切。
再细看时,却只余一片寂寥,哪里有那光团半分影子,风不彻恍然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但方才所见,又历历在目。
风不彻越想越奇怪,索性回房了。
风不彻推门而入,千里小净睡得安然,骆灵现伏在床沿鼾声细碎,珑雪蜷着胖嘟嘟的身子趴在千里小净颈边。
风不彻走上前俯身看了看,眼尖的发现千里小净脸色苍白如纸,唇色雪白,整个人仿佛随时会碎掉,透光般脆弱。
风不彻低声唤他:“小净,小净…”
千里小净并无反应,风不彻顿时懊恼不已,今日千里小净一连动用灵力,想必又伤了自己,本来孱弱如柳,现在更是弱不禁风了。
风不彻二话不说,将灵气渡给千里小净,眼见脸色稍有了血色才罢手。
她知道千里小净一直以来都是这种状态,心下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便搬了张椅子守在了床头。
她守了许久,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便在这短短的瞬间,她好像跌进了一个奇怪的梦里。
她变成了一只白鸟,展翅飞掠时,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白海,水光中银屑闪动,除了细微的水流声并无其他声响。
烈日当头,却忽然被白云遮蔽,便在这幽静中,忽然响起一道低沉悲切的声音:“你在哪里?我的神主,你不要我们了吗?”
风不彻一下惊醒过来,那悲戚声犹在耳侧,令她怔忡了许久。
那是谁的声音?神主,是谁?
风不彻揉揉眉心,顺脚踢了骆灵现一脚:“醒醒,天亮了。”
天亮了,但昨夜种种仿佛是一场梦,梦里她突破了寂照境,她看到了竹林上白亮的光团,还有那个奇怪的梦以及悲戚的呼唤。
风不彻甩甩脑袋,先伸手摸了摸千里小净的额头,额温正常,气息平缓,还好,一切正常。
骆灵现揉着眼睛直了直腰:“小净还好吗?昨夜回来的时候,脸色太难看了。”
“嗯。”风不彻应了一声,扶起千里小净将他靠在自己怀里,右掌抵在他后背,将灵气源源不断送进他体内。
“他是受伤了吗?”骆灵现识趣地将一旁的珑雪抱进怀里,“昨夜我并没有听到打斗声。”
“他向来就如此虚弱。”风不彻叹息一声,“好生呵护些就好。”
整整一日,风不彻不敢离开半步,坐卧修行皆在床侧。
月清蝉送餐食时,向风不彻提起嵌龙宴之事,风不彻不感兴趣,骆灵现好奇心大发,决定去凑凑热闹。
骆灵现选龙珠的仪式也定在了银菏的嵌龙宴这一天,只是这次赶来的贵人并不多,只有寥寥九人,是以龙珠仪式也一切从简。
风不彻只想守好千里小净,一切交往皆拒之门外,一直到晚间饭后,骆灵现才回来,一屁股坐下,便喋喋不休地讲着嵌龙宴与选珠仪式,不时骂咧几句,满目嫌恶。
风不彻不感兴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没听进一句话去,骆灵现见他兴致缺缺,只好闭嘴歇息。
是夜,月光皎洁。
伏在床侧的风不彻朦胧中察觉一片柔光,睁眼看时,见一人面目模糊的立在床尾,那人身量矮小,全身笼在一片白光里,看不真切。
风不彻瞌睡全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两厢僵持许久,风不彻忍不住问:“你是谁?”
却见那人身上白光一晃,瞬间踪迹全无。
风不彻彻彻底底清醒过来,手掌沁满了汗珠,自脚底升腾起一股寒意。
幻针并未作出反应,所以,他并非来者不善?
风不彻自此毫无睡意,守至天明,趴在床沿,稍打了个盹。
骆灵现脸色难看地坐在桌旁,怀里的珑雪又睡了过去,他把珑雪往怀里拢了拢,不快道:“我想不明白,这龙珠为何非选不可!”
他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风不彻抻抻腰,俯身探看千里小净的情况,见一切如常,才直起身子,活动了活动手脚:“带你来不就是选龙珠的,你不选,我们不就白来了。”
骆灵现一副要哭的样子:“我不选,他们就随即帮我选。凭什么啊。我不要都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我猜,八成这龙珠都是预定好的,你选与不选,要与不要,都会有一对龙珠送于你府上。”风不彻坏心骤起,“你想啊,好歹你知道挂在腰间项间的是对玉化眼珠,若是经过加工改变,以其他方式出现在你身上,你想想,是不是更刺激了。”
骆灵现欲哭无泪。
风不彻扑哧一笑,不走心的安慰:“好了,有什么好纠结的,眼珠就眼珠吧,总比不知道强,再说了,这么一大村子人要养,若是都像你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他们怎么生活。想开点吧。”
经风不彻这一劝,骆灵现更觉得不好了,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风不彻一望,与千里小净四目相对,他虚弱地抬起眼睑,雪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风不彻蹲在床头,自然而然地伸手摸摸他的脸颊:“醒了,我以为这一次你要睡很久。”
“累你担心了。”千里小净气若轻羽,“我很好,不必忧心。”
风不彻点点头,扶着千里小净坐起来,他整个人软如面条,病歪歪地靠在风不彻怀里,风不彻一掌抵在他后背,送了一波灵气,又扶着他躺下。
千里小净的状态依旧很差,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我这个样子,恐怕要耽搁几日了。”
“不妨事,在这里还算安全,若在外面如此状态,才叫我担惊受怕。”风不彻安慰他,“觉得累了,你就再睡会吧。”
“不睡了,再睡不知何时才醒。”千里小净摇摇头,“陪我说说话吧。”
骆灵现搬着凳子坐了过来,一脸幽怨,语气微嗔:“小净,我选完龙珠了。”他板着脸看着千里小净忽然停顿下来。
“怎么选的?”千里小净心领神会。
骆灵现可算找到肯听他说话的人,竹筒倒豆子一般,絮叨起来。
昨日银菏嵌龙宴一完成,便紧接着进行了定珠仪式,所谓的定珠仪式,不过是从年老色衰,行将就木的老人中,选一对心仪的眼睛。
一排八人,整整站了三列,他们穿着他们特有的服饰,带着獠牙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贵人们便在他们中游走,看上哪个便定下哪个,这就是定珠仪式。
骆灵现自从知道所谓龙珠就是人眼时,便百般抗拒,当即表示,龙珠我不要了。
主持仪式的村长月尘沉当即露出迷惑的神情:“贵人为何不要了?是觉得成色不好,还是没有合眼缘的?”
骆灵现脾气一下便上来了,态度强硬道:“我说不要就不要,问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