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风不彻又觉得自己想得过于悲壮,只不过目前来说,她只想好好地保护千里小净,将他送去濯仙谷,医好身上的病弱之症。
“我现在只想让他醒过来,哪怕还是像之前那样病弱也无妨,只是别这样躺着就好。”风不彻的想法很简单,弱一点无妨,能陪她说说话,不论路途,她总能将他送去濯仙谷。
高连珠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道:“小净公子这是什么病?病得好奇怪。”
风不彻想了想:“我并不知,我从遇到他时,便是这般了。”
“若要他醒来,也容易啊。”角落里,一道轻柔地女子声音徐徐传来。
风不彻握住刀身,喝问:“谁在哪里?”
大堂的木柱后面,一道衣影探了出来,风不彻与高连珠齐齐看去,顿时目光一滞。
那是一位白发蓝眸的清雅女子,她纤纤十指犹如白玉,手里端着一杯酒,款款走来,她站在桌前,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风不彻,又悄悄望了高连珠一眼:“我能坐这里吗?”
风不彻看人看呆了,好久才道:“请坐。”
高连珠含蓄有礼地问:“姑娘贵姓?”
清雅女子展眉一笑:“唤我阿蜃便可。”
风不彻紧接着问:“阿蜃姑娘刚才说,要他醒来也容易,怎么说?”
阿蜃眉眼柔和,温和地笑了笑,轻声细语道:“你们刚才进来时,我瞧见那位公子了,病弱之症与我家主人十分相似,故而我觉得让他醒来也应该会很容易。”
风不彻与高连珠对望一眼,显然心中也是犹疑不定,风不彻呵呵笑着继续盘问:“阿蜃姑娘会瞧病?”
阿蜃呷了一口酒,蓝汪汪的眼眸里全是真诚:“我不会瞧病,只是,那公子给我的感觉和我家主人很是相似,我此次来,也是给我家主人取药来了。”
“取药?”风不彻越发迷糊起来,“这里难道有隐世名医?”
“这里并没有。”阿蜃摇摇头,“不过,自此而去有一处仙壶林……”
“仙壶林?”风不彻纳罕不已,“听说是一帮绿林好汉,行事向来低调,莫非高人在仙壶林?”
阿蜃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仙壶林的顽石隐,有几分本事,我一直都是向他取药的。”
风不彻沉吟不语,显然还是有些顾虑。
阿蜃眨着清澈见底的眼睛,悄悄看着风不彻:“这几日天气并不好,看你们风尘仆仆而来,想来也没有好好歇息,不如趁着机会休息休息,走一趟仙壶林也不错。”
风不彻带笑的眼眸瞬间一片冰冷:“阿蜃姑娘,打的什么算盘?不妨直说。”
阿蜃不好意思地陪笑几声:“哎呀,让你瞧出来了。”她叹了口气,“我上次来的时候,与顽石隐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我怕他这次恐怕不会轻易给我药了,若是不能拿到药,我家主人定然罚我,我看你们不一般,身手定然不错,所以才想……”
她说到此处,尴尬地笑了笑,又连忙保证:“不过我敢保证,顽石隐的药,于你家那位公子必然也有用。真的,我从不骗人。”
风不彻有些心动:“若是无用呢?”
“这……”阿蜃叹气,“如果真无用,我也没办法了,总要一试才知有用没用,不是吗?”
风不彻一时觉得阿蜃说的有些道理,心思松动了些,依旧警惕地盘问:“你主人是哪里人?”
“你知道若隐山吗?若隐山下有一个神秘村寨,叫藏神寨,我和主人都是寨子里的人,主人身患病弱之症,寨内无人可医,所以我陪主人出来寻找医治之法,这么算,我和主人出来了已经有三年了。”阿蜃外头思索片刻,摇摇头,“不到三年,但快三年了。”
“你守着小净,我陪阿蜃姑娘走一趟。”风不彻很快下了决定。
高连珠懒得管她:“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风不彻和阿蜃早早吃过饭,便一起上路,行路两日,才到仙壶林。
入眼是一片望不尽头的青钱柳,状如铜钱的果片早已零落大半,夹落进地上茂密的青草丛里。
两人直入六丈远,眼前豁然一片嶙峋的怪石。
“好奇怪啊,这里怎么会有一片怪石林。”风不彻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
阿蜃笑道:“我们到了。”
阿蜃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地上微微震动,有隆隆响声自地下闷声翻滚,眼前的怪石林突然一阵变动,无数一丈高的石人苏醒般缓缓启动。
风不彻眸光低沉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有些惊骇。
“看吧,我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阿蜃很无奈,她看起来轻柔如水,出手却十分干脆,那些石人刚启动,还处于迷茫中,阿蜃一抬手,那些石人便溃散成飞尘飘散。
风不彻有些无语,这么能打,自己来不就好了!
阿蜃眯眼看着怪石林:“风姑娘,外面这些小石头就交给你了,我去里面会会顽石隐。”
不待风不彻答应,阿蜃衣袖一震,飘然而去。
风不彻喉咙微微一滚,叹了口气:“原来是让我当打手来了。”
此时,怪石林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怪石林,而是石怪巢穴。
仙壶林在江湖上很有盛名,名头上压了文武院和望仙巅一头,江湖排名第七,传言仙壶林有石仙护佑,看来是所言非虚了。
风不彻看着笨拙的石怪,怒吼着向她砸来,顿时来了战意,握住无声刀,一招“凭风上西天”,四五道寒刃直接逼上石怪的脖子。
“砰砰砰!”
三声闷响,刃风已散,石怪毫无损伤,它只是呆了一呆,甚至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脖子,后知后觉发现,差点被人打掉脑袋,登时便怒了,挥下的拳头犹如泰山压顶,令风不彻微微有些吃力。
既然普通招式破不开石怪的躯体,那就试试别的招式。
刀柄上银光流溢,刀身皎洁如月,灌注灵力后的无声刀,冷冽的仿若寒刃,风不彻调动全身灵力,对着石怪的脑袋会心一击,霸道的刀势摧枯拉朽的劈了上去。
“咔啦!”
石怪脑袋上出现一条裂隙,刀势微偏,将石怪半拉脸削了下来,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小石子。
风不彻不待喘息,左侧石怪一拳轰了过来,右侧石怪紧接着一脚压来,中间的石怪不知是委屈还是惊吓到,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掉落的石子,很快跳动着聚集,幻成一个小石怪,风不彻皱眉:“这么玩,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日头渐渐被一片乌云遮住,冷冽的风从枝干嶙峋的树丫间卷过,卷着残败零落的枯叶飞向远处。
树下,风不彻直接把刀当成了棍,看着矮小如同稚子的小石怪前仆后继的朝她扑来,扑上来一个,风不彻便抬手,“咣”得一声拍下,直把石怪拍得四分五裂,石子落地,又蹦蹦跳跳的跳到远处幻成石怪,再次扑来。
原本三个巨石怪,如今变成了数不清的小石怪,即使战力直线下降,也没让小石怪生出半分恐惧,勇敢无畏地来,零零落落地去。
风不彻打得百无聊赖,忽然所有石怪奔回原处,俨然变成了怪石林。
风不彻站直了身子,正纳闷石怪的举动,怪石林忽然让开一条路,路尽头,阿蜃笑颜如花地朝她招手:“风姑娘,快来。”
怪石林后,豁然一片屋舍俨然,有农妇带着稚子在院子里喂鸡,有少年在写字,有布衣少女唱着婉转的歌谣渐行渐远,亦有白胡须老汉靠在石头上晒太阳,总之,一路走来,这不就是偏安一隅的世外桃源。
风不彻大为不解,仙壶林的绿林好汉呢?
阿蜃笑嘻嘻道:“是不是和想得很不一样?”
风不彻点头:“这里是仙壶林吗?”
阿蜃笑得越发开心:“自然是,我带你去见顽石隐。”
约摸走了盏茶功夫,风不彻和阿蜃一起来到一处屋檐微高的茅屋前,这里看起来更宽敞些,屋檐上的茅草带着些许翠绿,竹篱笆上缠着枯萎掉的喇叭花,院子里有几只公鸡昂首阔步地走来走去,一只黑色细狗蹲在篱笆里,警惕的看着风不彻和阿蜃。
阿蜃推开篱笆门,拉住风不彻的手向主屋走去,主屋正中一张桌子,四张椅子,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正在喝茶,他的额头上突出一片细小的石鳞,在他的手背上亦是布满石鳞,那石鳞上流光溢彩,十分夺目。
风不彻看得呆了片刻,忽闻一声咳嗽声,才惊觉,在男人对面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目光凌厉,似乎并不喜欢外来人,瞧了一眼,便扭头喝茶去了。
阿蜃熟络地看着男人,向风不彻介绍:“他就是顽石隐,那位老先生是仙壶林的村长。”
仙壶林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村!
风不彻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顽石隐略略打量了风不彻一眼:“你也来求药?”
风不彻点头:“我家小净素有体虚昏睡之症,听这位阿蜃姑娘说起,此处有药可唤醒我家小净,所以来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