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有没有给你争气?”裴予肃一边放松着肌肉,一边挂着电话做作业。
电话那头毫无疑问是冉森。
幸亏这场分站赛的时间定在了他们月考之后,甚至十分贴心的是在成绩出来之后,而冉森恰巧考得还不错,不然裴予肃十分怀疑,她会不会像今天这样亲临现场。
虽然上了冰面以后,裴予肃就根本没有想过冉森,但在节目彻底结束的那一刻,他还是去找了一下的。
正好看到了冉森激动得通红的脸。
那一刻裴予肃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陡然加快了一下——他又不傻,当然看得出今天和以往的区别。
更有斗志了。
“当然。”通过电流后,冉森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一点。“销量都翻了一番呢。”
很不可思议,但裴予肃确实做到了。
甚至还有点供不应求的意思,明天还有个自由滑,有很多观众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多带只小天鹅了。
还好冉森本人很有先见之明,不仅早早多准备出好多只玩偶,还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混迹于论坛、大眼等各种可能又冰迷出现的地方,但凡看见一个表现出想要买天鹅但没有的就冲上去,誓不让黄牛挣到一分钱。
“明天我再继续努力。”裴予肃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好,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笑。“不得不说,还是在自己地盘上得劲,咱们自己的冰都浇的比其他国家好。”
冉森感觉这纯粹的心理作用,毕竟冰虽然的确有软有硬,但这东西是通用的。
就像做题一样,老师说过,你难大家都难,你简单大家都简单。保不齐就有其他人和裴予肃一样喜欢这个冰。
“加油,我很期待。”冉森最终还是激励了小伙伴一下。“不过也别有太大心理压力,今天销量能翻番,一定原因就是你明天有比赛,但明天比完就只剩表演滑了,想再翻番肯定是够呛了。”
裴予肃:... ...
他谢谢她了。
销量上的确要冷静,但比赛依旧热血沸腾。
今天的裴予肃甚至状态比昨天还好,时间更长的自由滑让他滑的酣畅淋漓,甚至可怕到clean了这一场自由滑。
可怕的体力怪物。
今天的尖叫和欢呼也比昨天更高一筹,只有裴予肃自己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个节目,哪怕是看起来打磨到几近完美的节目,实际上也是会有好多种策略对应的。
今天裴予肃就没有过多去追求技术分。
他体力的确可以,如果真的想要把技术分追上去,完全是可以把所有跳跃都压入后半段的,就像昨天的短节目一样。
但裴予肃不得不承认,如果今天真的这样做,他估计有九成的概率会失误。
他的体力还不足以让他完美的兼顾技术和美观,因此只能做出取舍。
不过,这样似乎艺术性要更高一点,所有的情绪都被好好的宣泄和承接,这是一场能看得人心情舒畅的表演,也是一场精彩超绝的比赛。
在追求公平的国度,他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在看到那个纤细的少年披着过去绕场时,哪怕这只是一个大奖赛的分站赛,但无论是现场的,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都不可避免地开始期待以后。
这个身影能走到哪一步?
总决赛,世锦赛,奥运会。
他会带着飘扬的国旗,一起走到哪里?
没有人能给出这个答案,裴予肃自己也不行,但他可以笃定的说,他一定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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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今天的选择也不能算错。”教练拿着爽身粉,帮裴予肃扑着新换下来的考斯腾。“在咱们自己的地盘,先把p分刷上去,这个刷上去了,只要不是扑地太离谱,总不会扣的太严重。”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下一站可是法国站,你之前不是还嚷嚷着想要吃鹅肝吗?”
“可是冉森说不去。”裴予肃脖子上挂着热乎乎新鲜出炉的金牌,趴在床边拉伸,表情幽怨。“她现在明明有钱了!她也没有那么忙,有空折腾这折腾那,怎么就不能和我一起出个国呢。”
“一起出国多好啊,互相还有个照应,多好的机会,咱们还能帮着她一起办签证什么的,不然自己一个人弄这些多麻烦。”
“... ...人家不要学习的啊?”教练没好气地呼了裴予肃脑瓜子一下。“小小酥,我严重的警告你,你这个想法有点左了。”
“我知道,你是觉得能和好朋友一起出个国,很开心,也觉得这样一起办很省事很方便,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能一直都是好朋友,那以后,她出国看你比赛的机会还少吗?”
等你们都高考完的呗,你今年才多大,你才刚升组!作为一个男单,你的辉煌篇章还没走到一半,你着什么急?”
教练言尽于此,给了裴予肃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后就出门了,留裴予肃一个人在屋里满头雾水。
裴予肃慎重地思考了好一会儿,自己着什么急以及冉森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出国,但没有得出答案,于是他也就不想了,转而开始看其他人的比赛录像。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如今已经打赢了一小场战役,该是关注别人的时候了。
之前也提过,他的生日属于不早不晚,那么也巧,和他一批的小选手,也差不多一半升了组,一半没升。
好巧不巧,有实力的倒是都升了。
他首先关注的就是自己的这一批,包括俄系的伊万诺维奇,北美系的格洛里,还有隔壁的小野昌泰和井上志。
之前他最大的对手,就是其中的伊万诺维奇,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这几个里有升组开窍的,他没注意到,可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除此之外还有老牌名将们。
似乎人才英杰们总是喜欢扎堆出现,无论是哪个领域。总之除了国内,整个国际上的花滑人才似乎有点井喷的趋势。
也可能是因为外国的人名都太长,冉森记不住,就觉得怎么厉害的人总是这么多,让她每次裴予肃比赛都提心吊胆的。
她其实很讨厌看比赛。
理智上的确是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情感上,她就希望裴予肃能一直赢。
希望自己的国家能一直赢。
那怎么了?有点朴素的情绪不可以吗?
这当然是可以的,所以除了裴予肃邀请她,而她答应了的现场比赛以外,她是从来都不会看直播的。
每每都等到比赛尘埃落定,先问问结果,再回头看重播。
... ...显而易见,她是个喜欢编剧式观影的超级喜欢被剧透党。
但,这个方法,似乎也并不是总能让人开心。
“裴予肃受伤?血洒冰场、状况不明?”
“开玩笑的吧?”冉森第一时间否认。
其实她自己都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那一瞬间,头脑完全空白,眼前的景象似乎都和她这个人分离了。
她木偶一样依照着发条消失前的惯性打开手机,又切进她最常去的几个论坛,反复切换着网页,把那几行文字和图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坐了下去。
“不可能的,肯定是骗人的。”冉森嘴角带着笑,笑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我给他打电话,我... ...”
通讯软件,社交软件,甚至连大眼那种公众平台冉森都发了消息,短信发了一大堆,电话一直等到自动挂断。
后来,手机欠费了。
历小游心惊胆战地看着一向节俭的姐姐充了五百话费,又连上几百年不用一次的充电宝,满脸冷静地继续重复发短信,打电话,发短信,打电话这个过程。
她这时候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叫姐姐看新闻了,国外和国内明明有时差,她为什么不能等到有后续消息的时候再告诉姐姐呢?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姐姐,总觉得,好可怕。
好在冉森的异常并没有持续太久,只将将又过了十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以后,她突然如梦初醒,放下了手机。
“算了。”她揉着额角,声音不大不小。像是自言自语。“明天再说吧,总决赛毕竟在荷兰,毕竟有六个小时的时差,睡一觉,我需要睡一觉... ...”
历小游拉上窗帘,有点担忧地看了看似恢复正常了的姐姐一眼,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她不知道裴予肃伤得有多重,是因为什么受伤的,冉森倒是看出的多一点。
网上的报道里,字里行间充满了不幸中的万幸——因为裴予肃是在集体表演中受伤的,而这个时候,今年的大奖赛已经完满结束了。
裴予肃夺了个银——他这一场比赛几乎是发了狠地去滑,在自由滑里把所有的跳跃都压在了后半段,事实证明他的确可以完成这些跳跃,但p分却降了下来。
而他也的确比夺冠的那一位少了个高级四周,遗憾夺银,不亏。
多好的小将,刚升组就夺银再血染冰场,多好的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