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 第40章 方向

“她怎么了？”

他这一句，无疑表明了意思。

“我是刚刚不久才知道你转学去宁南的，请问你是为了尤理才转的学吗？”肖晴问，她跟沈嘉木关系不算好，但也不算差，问这个问题本来就算冒昧。

于是她补充道：“这个问题很冒昧，你可以不回答，不好意思。”

“你跟她很熟？”看她这么稳，沈嘉木猜测她应该和尤理一个班，他倒是希望，他来宁南的理由就是这么单纯。

“你俩不是好上了吗？”

“好上什么？”

肖晴不喜欢拐弯：“谈恋爱。”

“不是，普通朋友。”沈嘉木心里好奇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头一回有人直言不讳问他这种问题。

“哦，那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我跟尤理之前是同桌，我看她日记本写的都是你，还以为你们是那种亲密关系。”肖晴八卦的激情瞬间消失了一半。

“什么日记本？”

“她有个绿色的本子，是你送的吧，我看里面都是记录你的内容，你对她没意思的话，那就是她对你单相思咯？”肖晴发了个“龇牙”小黄脸。

紧接着，一张照片出现在沈嘉木手机上，扉页风格明显就是他送给尤理的那个笔记本，字体也是尤理的风格，内容……

稚气里带着些深奥，甚至让沈嘉木感到阅读困难，什么叫……他是生命的意义。

“是她给你看的？”

沈嘉木只想确认这个问题，他了解的尤理，大概率不会把这么私人的东西分享给朋友看。

不久，对方果然回道：“我不小心看到的，你别告诉她啊。”

“八卦也该有个度，请你删了。”沈嘉木说。

“没意思，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一下你们的关系，这些我不会发给其他人看的，你还不了解我吗？”屏幕前打字的肖晴扫兴地撇了撇嘴。

沈嘉木没有再回复她。他跟肖晴，最多只算关系不差的那一类同学，还没到双方了解可以探讨私人问题的程度。

肖晴除了爱八卦，在某些方面上持极端的观点，没有其他太过分的地方。她长成这个样子，有一部分跟她家庭教育有部分联系。

“我妈说，同学都是过客，挑有价值的那部分来往才是最划算的，成绩差的和贫穷的那批，多半带不来什么帮助。”她以前曾经在课间这么说过，那时她因为不愿意跟成绩差的同学做同桌，下了课就跟前后桌抱怨，沈嘉木就坐在她后排，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一直以来，她都更乐于靠近成绩好的那部分人。

跟尤理靠近，只是因为她成绩还不错，性格又柔，让她帮什么都会毫不犹豫答应，缺点就是有点不舍得花钱，身上也不穿牌子衣服，每次肖晴都只能在学校里头或者周围陪她逛逛，不好意思带她去大点的商场和好看的精品店。

这几个月两人没说一句话，肖晴不在意，过客而已，她会认识更多优秀的人，比她优秀或者同她一样优秀。

去宁远聚餐那天，沈嘉木提前让乔桥帮忙问了尤理的住址，打算聚餐结束过去看看她。

“寒假确定不回来宁南看看么？”沈嘉木给她发消息。

对方很久才回答，也许是在写作业。“不折腾了，春运车费挺贵的。”

而且，回去，去哪里呢？

“还在学习？”

尤理听到消息后，拿起手机快速回了个字，“嗯。”

沈嘉木没有再打扰她，直到傍晚聚餐快到尾声，他匆匆先走，路上吹来熟悉的风。

尤理住的地方就在他以前初中不远处，甚至他过去用不上导航，到门口的时候，明显望见楼体中亮着一盏灯。

“还在学习？”

沈嘉木又给她发消息。

“是啊，怎么了？”

尤理回复完，刚想把手机放下去，屏幕很快又弹出一条消息来。

“开门。”

尤理：“？”

开什么门？

还没来得及思考，屏幕就变成了沈嘉木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喂……喂。”尤理毫无预兆地接听着。

“开门。”沈嘉木又重复一遍。

尤理：“开什么门？”

她还没反应过来，因为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此时此刻沈嘉木不可能出现在宁远。

“开你家的门，我在你这门口呢。”

沈嘉木的语气还是一贯的不咸不淡。

尤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还是从卧室走出客厅，缓缓开了条门缝，视线小心翼翼从那儿透过，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站着的身影。

男生穿了件白色外套，女孩儿的一举一动他看得清清楚楚，见人愣在门里不动，于是他走上前去，用食指戳了戳半藏在门里的那颗小脑袋。

“怎么，脑袋被门挤到了？”

沈嘉木没好气地说。

好歹这么久没见，就不能温柔一点？尤理心里暗自吐槽。

“我还以为我写作业写出幻觉了。”尤理边说，边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不，我不进去了。”沈嘉木说，“作业晚点写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他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同尤理商量的意思，说完拉着尤理就走。

“哎去哪儿呀？”尤理急忙跟在后边问。

沈嘉木偏过头说：“去吃好吃的。”

一路跟着沈嘉木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了一条美食街，他停在一家馄饨店前，转头问尤理：“馄饨可以吗？”

尤理点点头。

进门找了张靠窗桌子坐下，尤理终于把心里的疑问掉：“你怎么会来这边？”

“初中聚餐，随便来看看你。”

“噢，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是特地来看我的。”说完她端起老板送来的茶喝了一小口，接着馄饨很快也被端了上来。

沈嘉木给她开一次性筷子递过去，边说：“这家店我以前常来，是宁远最好吃的一家。”

“嗯，是挺好吃。”尤理吹凉一个放入嘴里，馅儿里带着玉米粒，是她喜欢的味道。

沈嘉木打算边吃边跟她聊天，于是他问尤理：“你跟肖晴关系怎么样？”

“一般。”尤理无感情地回答。

其中发生的过节她想没必要说出来。

听她这样回答，沈嘉木基本能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件事涉及尤理的**，他选择不透露太多。

“你怎么认识她？”尤理又问。

沈嘉木不避讳：“一个初中的。”

“她在你面前提起我了难道？”尤理猜测，“不然你为什么要问起她？”

“嗯，聚餐聊到了。”沈嘉木嘴上这么编，实际上却是互相没有搭理。那时肖晴跟女同学一桌，知道她瞒不住事情的性子，于是刻意坐得离她比较远，避免她看到自己要来问几句，旁人听到必定会在背后八卦下去。

“噢，好吧。”尤理不想延伸太多这类话题，便改口道，“对了，沈婆婆最近身体怎么样？”

“时好时坏，不过常常提起你。”沈嘉木朝老板多要了一个碗，把醋倒进去，放在两人中间，“蘸点醋更好吃。”

尤理喜欢把酱料蘸到馅儿上吃，于是她先咬了一口，然后再夹着半个饺子去蘸醋，这个动作她做得很自然，但沈嘉木的目光却在看她时停滞了一下，不过时间太快，没有让她察觉到。

这一顿尤理吃得很香，走出店门口的时候身体还是暖乎乎的，接下来的路也不需要思考步伐要走的方向，她只要跟着沈嘉木就好，这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条街挺热闹的，逛一圈再回去。”

沈嘉木带着她。

路边的小吃种类很多，有卤味飘香的鸭货、各种水果搭配来吃的酸料以及在铁板烧吱吱冒香的烤鱿鱼。

可惜，一碗云吞已经让尤理吃得很饱了。

“还吃得下东西吗？”沈嘉木问她，“前面大叔烤的鱿鱼很香，以前我经常来。”

本来想说有点饱，但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的。”

“那边人有点多，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买。”沈嘉木说完过去鱿鱼摊子那边。

尤理看着他靠近围绕着鱿鱼摊子的顾客堆里，模样耐心地不敢认。换平时，他早该绕道走说换下一家了吧。

趁他不注意，她悄悄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存在了单独的相册集里。这是那个相册集里的第二张照片。

大概十分钟他才回来，尤理接过他手里的那串鱿鱼，吃得特别香。一串有三个，她吃得又爽又撑。

人在接受太美好的事物时，总会无来由地产生担忧。尤理就嚼着最后一个鱿鱼，问沈嘉木：“嘉木哥，要是我没考上深南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嘉木问她，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动作粗糙地替她擦掉了嘴边的油。

尤理：“……”

好歹温馨提示一下吧。

尤理补充道：“我是说，我要是考不上深南大，咱俩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对吧？”

“你想和我天天在一起？”沈嘉木停下步伐，偏头看着她。

他的话像钻牛角尖一样，尤理忽然间语塞起来，想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良久，她才缓缓说道。

“那你是不想跟我天天在一起？”沈嘉木继续问。

沈嘉木把她弄得两难，脸都憋红了一半，像隔壁摊那几串亮红色的糖葫芦。

“我回家了。”尤理选择逃避这个横竖回答都是死路一条的话题，她快步地走在沈嘉木前面，甩了他半条街。

而肇事者却跟在后头悠哉悠哉地炫着烤鱿鱼，走出小吃街，尤理不认得路了才站在原地等他来。

“左边还是右边来着？”尤理指着前面的分岔路口问。

沈嘉木：“你没有记忆力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挑了一下眉。

“我有，我只是确认一下。”她辩解道。

沈嘉木：“你没有判断力吗？”

“我有，我只是怕走错了。”

沈嘉木：“那跟着我，就是对的吗？”

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