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 第38章 2407

“你是……怎么知道的？”尤理问。

她猜想难道是班主任找她谈话的时候，不小心被沈嘉木听到了？因为当时刚出办公室门口就撞到他，尤理甚至还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的眼神总是很冷淡，显得尤理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心虚。

沈嘉木：“你的好闺蜜藏不住事。”

是了，跟班主任讲完事情那天刚好遇到了乔桥，当时也是想改日不如撞日，就把事情说出来先让她知道。乔桥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尤理也不希望等到最后才让她知情。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那天在办公室你听到了呢。”尤理尴尬笑道。

沈嘉木：“听了一点，但不多。”

“所以后面你去找乔桥了？”尤理问。

沈嘉木：“嗯。”

尤理本想学期结束那天再跟告诉沈嘉木，因为她实在不想过早让他知道。告别这种东西，短暂的一次就够了。

这时恰好上课铃起，沈嘉木没再问什么，直到下了课，他转过头来问道：“搬到宁远哪个地方？”

尤理听见后没有即刻回答，思考片刻，她还是决定不要他知道。他在宁远生活那么长时间，很害怕说出来之后，沈嘉木会说些与他记忆有关的事情，尤理不想听。

尤理希望过去之后生活里少些沈嘉木的影子，这样她就可以不分心，只专注于考上理想的大学这件事。

于是，她故意岔开话题，说：“我先请你去喝奶茶？”

说话间她就坐起身，边拿起书包背上，不给沈嘉木半点拉回话题的机会。

奶茶店就在学校正门对面，穿过马路就到，门口放着座跟尤理般高的抹茶冰激凌装饰品。沈嘉木往前推开玻璃门，让尤理先进去。

进了门后，尤理顺便去喊店老板点单。

“薄荷奶绿，七分糖，少冰，大杯。”

尤理补充：“两份，堂食。”

“小票麻烦拿好，稍后注意叫号哈。”店老板把小单递给她。

尤理拿过后同沈嘉木随机选了个位置落座，正好挨窗户，透过玻璃窗能直接看见外头马路的车流。周末人流大，位置很快就被坐满，人声有些许吵闹，导致老板一直往这边叫号尤理都没有听到。

“我们几号？”沈嘉木问她。

尤理收到疑问，立即把小单正面递给他看，说：“2407。”

“到我们了吗？”

尤理刚才确实没有注意听到，只见沈嘉木点了个头就离开座位去柜台那边取餐。

“给。”

他先给了尤理，最后才回到自己座位上饮用，发觉这家薄荷的味道比上次他们一起喝的那家好。

上次，好像是去年夏天了。

沈嘉木看着对面的尤理，才发觉时间不经意就过了快一年了，他认识的尤理也变了半个模样，明明去年还是个小鬼，眼里的情绪很纯净。

可现在，沈嘉木只要一望向她的眼睛，就仿佛在凝望一颗遥远的繁星，除了能看见它有光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什么时候过去？”沈嘉木问她。

尤理嘴里嚼着珍珠粒，听他讲话后，便鼓着半边脸答道：“成绩出来就过去，没几天了。”

她没想过如何正式地告别，她是胆小的，害怕这样的氛围，以及沈嘉木的眼神。

“婆婆那边……我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就不去探望她了。”尤理搅动着吸管，没再喝奶茶，忽然觉得有点甜得发腻，也许是忽然间没了心情。“以后放假还可以回来嘛，宁远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不是吗？”

沈嘉木听着她讲，沉默良久，才从喉咙里浅浅逸出了个“嗯”字 。

本想问她从哪个车站离开，准备到那时去送她，后来想想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好像更希望一个人离开，不然为什么走之前连外婆都不想去见个面。

离开奶茶店，沈嘉木让尤理等一等，后者迷惑地停在路边，疑问沈嘉木要干嘛。

“等我去把自行车开出来，送你回家。”沈嘉木平静地说，“最后一次。”

“嗯，好。”尤理答应道。

沈嘉木离开的那几分钟里，尤理出神地望向被夕阳照亮的街道，小心翼翼告别这里的一切。

很舍不得，也很想走，可她偏偏没有一个能守着不走的家。

想到还没有一张校园照，于是尤理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校门口准备拍一张相片保存，偶然看见画面里多了个沈嘉木他正缓缓地骑着单车从里头出来。

尤理点击屏幕把这一幕拍了下来，他同门口其他的学生混在一起，让人乍一看，根本画面看不出来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公。

沈嘉木没有发觉她的动作，来到她面前时喊她上车。“走吧。”

“好。”尤理又久违地坐上他的后座。

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这场夏日的晚风好像怎么吹都吹不够，能一起走的路太短。

白色校服在橙红的夕阳里格外扎眼，直到在终点处停下，不久后，夕阳褪去，两抹白色各奔东西，走着各自走过的道路。

—

宁远的夏天跟宁南差别不大，起码在气候上，尤理并不感到陌生，陌生的仅是周遭。

尤理不清楚沈嘉木住在宁远哪个地方，但却知道他念过的中学。

这边的学校高三压力要比宁南大，不过也可能因为是高三，学校更严苛了的缘故。即使放个周末，也要布置一堆根本完不成的试卷。

有次尤理写得实在心不在焉，她干脆把笔撂下，去了趟沈嘉木以前的高中，正好离她住的地方不是很近。

学校里边她固然没办法进去，只能在周围转转，校门口也有很多小吃店和奶茶店。

随手点了一小杯奶茶，这是她过来宁远之后，第一笔非必需品消费。

学校被街道包围，尤理绕着路走，走到靠近操场的那边时，她停下来脚步，看见里面有三五成群的学生在打球。即使是大下午，也不畏惧大太阳，反而笑容满脸。

沈嘉木也会打篮球，听说他曾经参加过学校的篮球比赛，他一定也在这个篮球场上打过球。

尤理扒在墙边看了许久，明明打算到了这边要减少这些她不配拥有的杂念，最后还是像个屡教不改的孩子，在心底念了一遍遍“沈嘉木”这三个字。

“呜——”

手机震动了两声，有消息来。

尤理解锁屏幕，看到了沈嘉木的消息，先不管内容是什么，光看到备注就让她心跳加快了些。

“你想考哪里的大学？”

尤理没有立即回复他，她会填报深南大，这是南方最好的一所重点大学。她喜欢南方。

但离深南大的分数线她还差一点，所以她不敢现在讲出口。

“还不确定，可能留南方，怎么了？”

她回道。

“没，问问。”

尤理：“你呢？”

话虽然这样问，但尤理毋庸置疑沈嘉木应该会去最好的地方，上最好的学校。

“深南大，离家近。”

这是沈嘉木的回答。

尤理边走边酝酿着这段文字，然后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个问题。“想问句不该问的，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在他旁边，胆子莫名其妙地大。

没有得到沈嘉木秒回，尤理干脆把手机放口袋里，心里边嘲笑着自己这个问题也确实很出戏，最后走到校门口处才收到回复的消息。

“没有，不早恋。”

这个答案让尤理心惊了惊，她还是很直白把另外的疑问抛出来，反正见不着面，不怕尴尬。“之前一起爬山的时候，你给我那个帽子是女孩子的，还以为……”

“是我妹妹的，一直舍不得扔而已，怕你介意所以没有告诉你。”

屏幕那头的沈嘉木回这段话的时候几乎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尤理那个小脑袋瓜里成天装着些什么，为什么总是不爱告诉他。

“好的，不好意思，谢谢你。”

尤理回答完，心里某些被打结锁住的情感终于得到自由，她忽然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几乎是蹦跶着走在马路上，等红绿灯时，她浅笑着在手机屏幕码了行字，毫不犹豫点了发送。

“沈嘉木，我也想考深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