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一点东西。
克拉克极力想让我忘记的一些东西。
被我绑来的超人正和我坐在一起看电视。
他很乖巧,可能是因为我拿着绿氪石还给他开了红太阳光的灯。
窗外跳进来了一只蝙蝠。
我沉默地看着超人激动地试图和蝙蝠说话,然后被蝙蝠推到一边。
超人身上的定位器我没摘。
这就是他能来这么快的原因。
他坐在我的旁边,我准备了三把椅子。一把我的,一把超人,一把他的。
我们看着电视。
电视上主持人正报道着小丑刚才的死亡预告。
但我和蝙蝠侠都没动。
超人看着我俩,他也不敢动。
蝙蝠侠说话了,他说:“你的世界在找你。”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口罩里面我的口部肌肉仿佛失去了知觉,我知道我在笑。我的眼睛里小丑病毒特有的绿色正在浸染,蓝绿色混杂在一起,这确实一点都不好看。
我还是喜欢蝙蝠侠那双钢蓝色的眼睛。
我说话了。
张开口,一些细碎的笑声跑了出来。我和蝙蝠侠都皱起了眉头。但我只在意那一下,最后很自然地在时不时抽搐的肌肉笑出的声音中说了一个很励志的故事。
——
黑暗宇宙,也可以叫它负宇宙。在这里无论时间线会延伸出多少条,无论里面的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最终它们都只会走向坏结局,以各式各样的坏结局成为了巴巴托斯的口粮。
狂笑之蝠的时间线就是这么一个典型的案例。
无论故事发生前的人们如何去避免,故事发生后的人们如何去制止,那都是徒劳无功的。它们在每一次事件的细微区别和选择中诞生一条条时间线,如同树干延伸出的不同枝丫,可最后都会被黑暗宇宙这个熔炉烧成灰烬。
但第一千万条的时间线中,有人朝着时间线外发射了一条信息。不知道是谁,可能是蝙蝠侠自己,可能是罗宾,可能是超人,或者反抗狂笑之蝠的任何一个人。
有个天才发明出了能跳出时间线且能保留下信息的技术。
那一刻,命运的轮盘被一只蚂蚁撞了一下。
它衍生出一丝的可能性。
在千亿次的轮回和尝试之后,成功赢得了正宇宙法则的一点眷顾。
蚂蚁的千亿次撞击终于敲响了命运的钟。
这就足够了。
接下这一点光亮的是我所在的时间线。
我接受到这条讯息,我知道无论怎么做,我最终都会成为狂笑之蝠。不一定要杀死小丑,也有其他感染上的途径。
这是所有在负宇宙的时间线已定的归宿。
但如果把我摘出来,失去狂笑之蝠的时间线其实很正常。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将这条时间线推到正宇宙那边。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决定。
可负宇宙中能产生的这一点光亮都被我得到,那我何不去试一试呢?
我经历了很多事,那些事已经不值得一提。
曾经死了数次又再次从死亡中爬出来。
我戏弄了巴巴托斯,也嘲弄了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狂笑之蝠。
故事的最后,我成功地拨动了时间线。
如果是神明,祂将一条丝线从左边拨到右边,这是轻而易举的。而我完成它,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无可避免地成为了狂笑。
那是巴巴托斯的诅咒。
我坠落在黑暗宇宙中。
我开始逃命。
最初的狂笑之蝠带着残酷机器追杀我。按照巴巴托斯的计划,每一条时间线上诞生的狂笑之蝠都会被最初的吞噬。
更何况我是特殊的。
即使我成为了狂笑,但我最初还没有完全被同化。
“狂笑”对我来说,是一种加诸我身的“特质”,而不是什么病毒。
我坚持了很久。
每在黑暗宇宙一日,“狂笑”这个特质对我的影响就加深一点。
它数次让我差点被狂笑和他的走狗给抓住或杀死。
——
超人打断了我的故事:“那你的那条时间线呢?我是说,你那里的超人呢?正义联盟呢?罗宾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我懂他的意思。
但我很遗憾地告诉他,我退出了正义联盟,我没有收养任何一个义子。我临走之前把韦恩企业交给了卢修斯,我允许他把韦恩企业占为己有,只要他保证能够将韦恩企业每年的慈善拨款送到那些需要的人手里,因为我可能再也回不了了。我把韦恩庄园送给阿福,我给正义联盟打造了瞭望塔,我创办了超级英雄的保险。
我把所有我能想到的都办好了,我才离开。
我继续叙说我的故事。
——
我带着黑暗金属跨越多个黑暗多元宇宙来逃脱追捕,我见过蝙蝠侠和超人、蝙蝠侠和正义联盟的不同走向。
我很庆幸我成功做到了。
即使代价是我被时间线抛弃,我被世界遗忘。
但在正宇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通往好的结局。这意味着时间线上我爱着的人们可能会经历痛苦,但起码不用像这些黑暗宇宙中的时间线那样,没有任何希望。
狂笑影响着我。
我曾在它的控制下犯下了过错。
我不得不逃离。
最后我在一处荒星上遇到了一个氪星人。
——
超人这个粗神经还在嚷嚷:“然后呢?然后呢?”
我没有说话。
蝙蝠侠用不赞同的目光管住了超人的嘴。
夜间的故事会到此为止。
夜晚的愚戏快要落幕了,我感受到空间的波动。我不清楚是谁要过来,但以防万一,我最好现在就离开。如果是狂笑之蝠,他会被我离开的空间频率吸引走的。
他是自负的蝙蝠侠,可我一次又一次挫败了他。
所以他现在恨不得生吃了我。
蝙蝠侠留下了我,他说:“小丑的炸弹全部被联盟拆除掉了,你不打算去看看他的笑话吗?”
小丑我看多了。
我本想拒绝的。我怕我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变成狂笑上去把小丑杀了。
但空间波动停止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狂笑之蝠。我决定留下来,如果是狂笑之蝠,最多牺牲点自己和这个城市的一半人口。如果我不在这里,那狂笑之蝠要灭的就不是这一半的量了。
我们动身去往小丑藏匿的地方。
一辆冰淇淋车。
他很聪明,把四周刷得跟水泥一样。
不细心的人会以为小丑在地下室里。
但世界第一侦探已经看出来了,这刚刷上的油漆和水泥的那店差别,做侦探的就得有这点眼力,从那垃圾画质里找到异常。
我的战衣没有变化,口罩正常运作,我就这么站在蝙蝠侠的旁边,我听见有人在问这是什么新英雄。
超人上场了。他在灯光下也是如此的吸引人。
蝙蝠侠和我站在台下。
他问我:“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察觉到我停下讲故事不是真的因为什么空间波动。
我摇摇头。
我没有回答他。
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一段记忆很混乱,如果跳过它,我后面的记忆是完整的。
我在一个世界里落足,克拉克成为我的锚点。他跟我说了很多,现在想来他好像在催/眠,或者在给我洗/脑。
他这样做确实减弱了狂笑对我的影响。
直到我为了克拉克来到了这个世界。
如果我一直在那里生活着,或许我会在欺骗中变得正常。
但现实没有如果,脱离了克拉克,我的记忆在慢慢复苏。
而这些没有必要和蝙蝠侠说。
我站在黑暗里,抬头看着灯光下的超人。
超人把小丑的阴谋揭穿,他轻易地将小丑和他的同谋打败,群众们欢呼着超人和他的同伴们。
这个世界在正宇宙。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在黑暗多元宇宙里流浪太久了,见识太多的悲剧和造化弄人,一时忘记了什么叫希望。
也不怪我会沉溺在克拉克给我编织的梦境里。
我不是正宇宙里泡在蜜罐的蝙蝠侠。我见过更卑劣的手段,如果我不想,谁又能用这种谎话来得到我的信任呢?
“克拉克?”我没有回头。
我不是在叫众人欢呼着的超人。
熟悉的气息,他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叫了我一声:“布鲁斯。”
我本应该因为那些洗/脑和催/眠跟他打架的,可当他站在这里时,我没有动。
我们两个就像雕像,我没有转身,他没有出声。
直到上面的超人和其他人为了摆脱热情的群众先行一步,去到瞭望塔上。
旁边的蝙蝠侠给我们提了个建议:“不如去瞭望塔吧。”
克拉克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臂,他说:“好。”
他的力道很轻,我很容易就能挣脱,但我没有。
克拉克轻轻地拥抱了我。
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阳光下的小麦和泥土的清香混杂在一起,干燥的布料上有柑橘洗衣液的香味。我曾在这边晒过太阳,但当克拉克把我拥进怀中时,我感觉他比太阳还要温暖滚烫。
有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