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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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后厨果然被骂了。

闵月闻手里捧着重菜，他想起之前。

高中时代，谁人不知道斯恒这个名字，笑起来眉眼弯弯，有一双小鹿圆眼，看人的眼神很纯净，走到哪里都有好多朋友。

高一的时候他们是隔壁班同学，斯恒可能不记得了。

但闵月闻记得很清楚，他送化学作业时在走廊上被抱着篮球匆匆跑来的斯恒撞倒了，斯恒愧疚又抱歉，赶忙帮他把作业捡起来，连声道歉。

直到确定他没有关系，才下楼奔向篮球场。

第二节课，他收到了斯恒送来的道歉礼物。帮忙带东西的同学解释，斯恒让我拿来的，说是下午撞倒你不好意思。

草莓软糖、旺仔牛奶、小熊饼干和巧克力豆——都是甜食。闵月闻拆开草莓软糖，小心翼翼地咬开。非常香甜。

这件事只是插曲。

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件蝴蝶偶尔扇动翅膀的事件成为在走廊上遇到可以相视一笑的关系。

直到高二分班。

班级窗户正对着楼下的篮球场，已经成为斯恒前桌的闵月闻常常抬头看那群人。其实看不到斯恒在哪里的，都是白花花一片的校服。

闵月闻见过斯恒哭，那是唯一一次。斯恒的数学考了57。

斯恒非常难过，他坐在斯恒前面，听得很清楚——小小声、小小声的啜泣，像是猫叫。

他的心突然柔软，其实他并不欣赏落泪这一行为，在他的人生经验里，眼泪没有任何帮助。

还不待下课，斯恒就独自出去了。

闵月闻几乎没有犹豫就跟上去了，也幸好他们的座位在靠门后方，并没有太明显。

即便是后来，闵月闻也不知自己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非常干脆地就跟上去了。

大概出于一种保护自己没有的、而他有的东西。

也许是斯恒性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飒爽、坦然与对世界的稚嫩让他心有怜爱。

闵月闻递上了自己想递上很久的纸巾，然后才说，“不要哭了。”

斯恒睁着迷蒙的眼睛，他的睫毛因为落泪粘在一起，哭的鼻头红肿，但他一点也没有因为哭泣而不好意思，对闵月闻说，“数学好难。”

“虽然我因为考太差哭了，但我不会放弃的！”他莫名其妙地挥挥拳头，满脸泪痕地活力四射，“闵月闻！拜托你帮我！我可以给你分享我的小零食！我们一起进步！”

太幼稚了，真的好像小孩子。明明平常也有分享小零食，但是闵月闻非常贴心，“好的。”

闵月闻又陪了他在外吹风吹了半个小时，这时候，斯恒还在碎碎念。

“我要让爸爸把我的补习老师辞掉，我的成绩根本没上去嘛…还有，”他转过头来，非常郑重地说，“哭泣不是我软弱，我爸爸说，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哭的。所以你不要因为这个看不起我，那是不对的。”

闵月闻一怔。

他们好像也是从那以后慢慢熟悉起来的，虽然只是稍微地熟悉。

闵月闻一直不愿意承认，他羡慕、嫉妒斯恒的存在，但他也强烈渴望成为斯恒的朋友。

这个念头，在那天终于被强烈认识到了。

他再也无法否定自己心里盘亘着丑陋的颜色。

他羡慕宠爱他的父母。

他羡慕怀有希望、不曾认识苦难的斯恒。

他羡慕他可以朝着家人撒娇，大方承认自己有两个爸爸的斯恒。

他羡慕他好多、好多。

他像是小太阳。

又或许他本就是童话里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