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的人 第3章 第 3 章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修身的棉袄，雪白的毛绒衣领，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束起，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她给人的一种干净、纯洁的感觉，仿佛晶莹剔透的冰，只有这漫天飞雪才配给她伴舞。可是他也看到女孩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上已经结了黑血痂的地方又裂开了，流出鲜红的血。那一瞬间，他的心被这鲜血刺痛。

林尚川看向女孩，四目相对时，他刚想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去医院。女孩马上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林尚川看着她的背影，看得出，她此时正忍受着一阵剧痛，她低着头，手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雪越下越厚，越下越大，林尚川没有继续往前走，他想借着美轮美奂的雪景，吹一首曲子，却发现没有带笛子。

回到民宿后，林尚川掸去身上的雪，老板娘端来了热茶和点心。

“快要过年了，又是大冬天的，这里很久没有客人了，你还是从南京来的，大城市啊，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会想办法办到，你就跟在家一样了。”

“已经很好了，你们吃什么，我都可以的。”

林尚川平和、温柔的语气让老板娘没有陌生感。

“你这次待多久呢 ？要说玩，你可以去我们县城，镇上的公交车半小时就能到，县城好玩的地方多，有一处寺庙，还有一个大公园，有一个滴水湖呢，那是个人工湖。”

“过年之前肯定是要回去的。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看的。”

“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肯定让你吃好，你快吃东西。”

“好，谢谢老板娘。”

林尚川刚喝了一口热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陈阿姨，我来了，快接住我。 ”

他放下茶杯，看到大门口进来了一个女孩，一看就是个高中生，背着一个看似很重的书包。

“陈阿姨，看到明桢了吗？累死我了，这场雪又要下好几天吧。”

老板娘起身，赶忙接过女孩的书包，抖了抖上面的雪，心疼地说道： “小旌旌啊，你这是背了石头啊 ？下这么大的雪，你来干嘛来了？”

“这是我给明桢的复习资料，亲戚从市里买的，我喊她了，她好像不在。”

“早上我看她出去了，不知道回来没有，你先暖暖手，我去给你叫。”

林尚川继续喝茶，看了一眼手表。

李言旌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身着一件棕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搭配杏黄色的松领毛衣；层次感明显的黑发稍微遮挡了眉尖，明朗俊秀的脸庞，儒雅的气质......这是她见过的，比她们语文老师还要帅的人。

过了一会儿，林尚川又听到了老板娘的声音：“明桢来了”。同时还有一个女孩嘶哑的声音： “旌旌，我刚去南山林了，你冷不冷啊？”

林尚川看向门口，老板娘身后跟着一个女孩，这不就是刚才在雪地里跳舞的那个女孩嘛。江明桢进门看到李言旌，又看到林尚川，也楞了一下。

老板娘对她们大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客人，大城市来的，在这住几天，我们可要好好招待呢。”

“你们好！我叫林尚川，从南京来。”林尚川起身微笑着说道。

“您好，我叫李言旌。这是我同学，江明桢，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李言旌声音洪亮，大方地说道。

李言旌看着林尚川，他的笑容太好看了。来自大城市的人就是与众不同，看到他，就像看到一个城市的精神风貌。

江明桢因早上出门受了寒，还没等她开口，突然一阵急促地干咳，让她喘不过气来，涨红了脸，嘴唇上又渗出了血。李言旌急忙拍她的背，老板娘递过来了水杯，林尚川上前想扶她坐下，却帮不上忙。

门外已是白茫茫一片，李言旌拎着书包跟江明桢一起回家了。李言旌问明桢，刚才那人是谁呀，好帅呀，还是南京来的，他是干什么的呀？

“我也不知道。”

江明桢打开书包，这么多的复习资料。她知道，李言旌肯定又是把自己有的，也备了一份给她。她很感动于有这样的同学，更是最好的朋友和姐妹。

李言旌的家庭条件比江明桢家要好，父母都是正式编制的初中老师，还有一个弟弟。读小学的时候，两个小姑娘总在一起玩耍，上厕所都要手拉手去。李言旌有任何好吃的，好玩的，或是新衣服，都会想着江明桢。

江明桢因家庭原因，从小学到现在高三了，李言旌给过她很多东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这么多年，两人隔三差五的，不是住在李言旌家，就是住在江明桢家。学习成绩，李言旌一直优于江明桢，江明桢很崇拜她这个学霸。

李言旌正吃着桌上吃剩一半的薯片，听到陈阿姨在喊她们：“明桢，叫上你妈，和旌旌一起到我家来吃饭，中午你们别做饭了。”

“快！快！走，走，走。” 李言旌马上跳起来，拉着江明桢的手。

“明桢，你妈呢，怎么没来？”老板娘说。

“她去给曹叔开药了。”

“那我们先吃，今天我们有客人，我特意做了很多菜，人家大老远的来我们镇上，我们必须招待好。”

饭桌上，老板娘一个劲儿地给林尚川夹菜。

“你多吃点啊，不要客气，这两小姑娘你别管她们，从小到大，经常在我这儿玩呢，她们高三了，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也就现在放假多休息几天。明桢已经生病一个月了，希望赶紧好了。你想去哪里玩，她们可以当导游。”

“好，谢谢。”

林尚川看向江明桢：“你怎么了？”

“我们明桢是现代版林妹妹，弱柳扶风，一到冬天必生病，无一例外，感冒就是她的天敌，天天晶莹的泪珠儿。像刚才咳嗽的样子那是小场面，我们都习惯了。”李言旌搂着明桢的肩抢先答道。

江明桢忍着嗓子的剧痛，看了一眼林尚川，又避开了目光。

“你在南京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老板娘又给林尚川夹菜，问道。

“我是大学老师，教音乐的。”

李言旌和江明桢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李言旌凑近明桢，低声说道：“他是大学老师哎。”

“真是了不起啊！这么年轻，看不出来都已经是大学老师了，你今年多大啊？”老板娘突然提高了音量。

“二十八岁。”

“二十八岁就当大学老师了啊？那你读书早啊 ，你几岁读书的？什么学历啊？你读博士了吗？哪个学校毕业的啊？真是年轻有为，那我们应该叫你林老师，你看我这几次真是不礼貌。”

“不必客气，这样挺好。”

本来不知道他是老师的时候，李言旌还敢说话，现在就是学生碰到老师了，而且还是她们没见过的大学老师，两人都不敢说话，默默吃菜。

林尚川看着江明桢，她每吃一口饭，都要用力地咽下去。

“你嗓子疼，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江明桢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又没有说出来，嗓子疼得犹如刀片在割，咳得肺也疼，就不说了吧。

“林老师，她只能熬着，熬着冬天过去就好了。从小就这样，吃过很多药，青霉素都过量使用了。” 李言旌答到。

“以后去南方吧，南方暖和，不会像北方这样寒冷。”

“是了呢，我也是这样想的。明桢在北方的冬天实在太遭罪了。”李言旌说道。

江明桢点了点头，用纸巾擦掉嘴唇上的血。

傍晚时分，雪停了，天气更加寒冷了。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之声，整个村庄笼罩着一种孤独感。闲来无事的林尚川往南山林走去，他喜欢听踏着积雪时的声音，曾经一直想把这种声音运用到乐曲中去。

因为自然的，简单的东西就是最动人的。北方的冬天，天黑得很快，他没有还没有走多远，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又返回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