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后的二三事 第13章 第十三章

凌晨四点，节目的录制才正式结束，练习生们卸下收声话筒，累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录制强度，疲惫的身体与不敢松懈的精神状态，让练习生们疲惫不堪。

这才是第一天啊。

怪不得以往选秀节目中，有许多成员不堪重压情绪崩溃大哭，这魔鬼行程谁受得了。

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苏阳简单审了下片，旁边兰卓立的助理突然出声问道：“苏姐，我记得刚开始斯人姐准备的信物不是榕花，为啥突然换了呢？”

苏阳心说：我也想知道这祖宗为啥换了，但她面上不显，神色自若道：“斯人有自己的考量。”

兰卓立的助理点头道：“斯人姐这个想法可太棒了，以花作引宣传电影，太浪漫了。”

苏阳矜持点头接下夸赞。说多错多，再聊下去，苏阳怕自己忍不住吐槽李斯人的任性妄为，要知道当她看到信物，不是她原本准备好的《乍惊欢》女主惊欢的角色剪影时，苏阳仿佛又一次看到了职业生涯的尽头。

这姐又搞什么幺蛾子？

好在最终效果不错，超额完成今日宣传任务，苏阳也就不打算向陈羌老板报告这个小插曲了。

“诶，怎么不见斯人姐，她已经回去了吗？”

苏阳“哦”了一声，见怪不怪道：“找‘浪漫’去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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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的大巴车一次载不完一百零一号练习生，曲燮和余慕思主动留下，等下一趟车。

两人同余下的十几个练习生在路边等待，即便身心俱疲，练习生们依然站得笔直，形体没有任何松懈。曲燮突然长叹一口气，拉着余慕思走到背街小巷，躲过众人的视线。

余慕思正疑惑她要干什么，就见曲燮从包包夹层掏出一盒细烟，她叼在嘴里为自己点上。

烟气自鼻尖萦绕，余慕思惊讶地张了张嘴，立马望了望四周，还好，没有人。

“这可是在录节目，你在节目期间抽烟？”

“所以才叫你过来给我把风呀。”

曲燮斜倚在墙上，不紧不慢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来这又不是为了出道的，混过一公应该就被淘汰了，天呐，没想到录综艺比我刚毕业那两年给人当牛马搞设计都累。”

余慕思垂下眼帘，也靠在了墙上，神色难掩疲惫，是啊，这样残酷的环境，她能存活到最后一轮成功出道吗，余慕思自己也没有信心。

曲燮吐出烟圈，道：“不过……慕思，我倒是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大背景。”

“背景？我能有什么背景？”余慕思不解。

曲燮当她不想说，也没有点透，道：“没事，有背景挺好的，不然以你的处事风格，我真怕你被全网黑。”

余慕思一头雾水：“你别打哑谜了，到底什么意思？”还有她处世有什么问题！

曲燮将烟灰弹进烟盒盖里，道：“李斯人，初舞台你表演完，向李斯人表白，说为了她才会站在台上，希望这次能让她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在搞节目效果，今晚李斯人给你戴花……原来你们之前就认识。”

余慕思一怔：“我什么时候……”话音未落，余慕思像是想到了什么，全身发抖。

高考失利后，她确诊了重度抑郁，严重时会出现解离症状，即大脑因为创伤开启被动保护模式，像是灵魂出窍，失去对情绪的感知，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当时她对医生说：“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不过是父亲病情加重，不过是高考失利，不过是人生好像在越来越烂。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都有报复回去。所以为什么要难过呢？

医生看向她的神情充满悲悯。

医生说她在她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多次冲进车流，险些丧命。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事情，余慕思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经过长达两年的治疗和心理干预，余慕思再没有出现过解离症状，并且她已经学会作为一个正常人进行社交活动。

为什么见到李斯人后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时余慕思心乱如麻。

曲燮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余慕思手指扣住墙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和李斯人，确实见过，但也只是见过……不熟。”

曲燮正要说话，巷子尽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女人穿着优雅合身的白衬衫，黑色腰封勾勒出纤细腰肢，肩上披着黑色竖纹西服，脸上的妆略有不服贴，几缕海藻般的细软发丝粘在脸上，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李斯人自光亮处走来，似笑非笑道：“不熟？”

一向伶牙俐齿的曲燮此时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夹在指尖的烟被手的主人拿在空中画了个符，也没找到合适的处理方法。

余慕思也十分震惊李斯人的出现，但也不忘侧身为曲燮挡了挡手中的烟。

李斯人看在眼里，笑意不达眼底：“我是你们的专属导师，不用这么怕我，‘不熟’……啧，真是令人伤心。”

曲燮听明白了，不是冲她来的。

这个时候要是还呆在这，就有些读不懂气氛了。

曲燮将烟掐灭，用手挡住扔进垃圾桶，道：“诶，车好像来了，我去看看。”说完扭头就走，一刻也没有停留。

李斯人琥珀色的瞳孔看着自己，余慕思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猛然间似乎又有意识出走的迹象。

理智告诉她应该得体的交谈，大方的叙旧，但余慕思内心被酸涩填满，思念和爱意让她伸出双手，环住了李斯人的腰，嵌进了她的肩窝。

肩上的西装滑落在地，但没有人在意。

李斯人静静感受着环在腰上的双臂逐渐收紧，思索着这是个什么走向。

她本来就是来找余慕思的，得知F班有两个练习生没有坐上第一趟车，其中一个就是余慕后，她计划着亲自开车送她们回宿舍，没想到正要从场馆后门离开，就撞破了两个练习生的“秘密”，又恰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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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节目里遇见余慕思在李斯人意料之外。

三年前她被黑粉恶意骚扰，被迫换掉联系方式，彼时她与余慕思鲜少联系，但她并没有忘记单独告知余慕思这个消息，可发出去的私信始终没有回复。

李斯人曾给余慕思打过几次电话，总是没有人接，也有几次被直接挂断。李斯人确信电话那头的人是余慕思，却不解她为何要躲自己。

她在亲密交往中一向得心应手，示弱和善解人意是她的天赋，也是她的利器。

无论多冰冷强硬的人，都会被她的坦诚打动，她们想着“看啊，影后向我展示了她的脆弱与创伤，我好特殊”，而后任由李斯人吸取着自己所需要的情感养分。

她沉溺于浓烈的情感，可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一直能保持**迭起，所以只能更换不同的对象。

余慕思也曾是她物色的养料之一。与那个人无比相似的外表、冷淡的性格与破碎的经历融合在一起恰到好处，李斯人有一段时间沉浸在自己设计的剧本中，拯救一个高中生少女，成为她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束光，多么有趣的故事。

哪怕知道余慕思喜欢自己，李斯人也没有过分惊讶，她早已习惯被许多人爱着。

虽然俗了些，但没关系，执掌故事走向的笔仍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会用合理又温和的方法打消少女的爱意，李斯人甚至设计好了自己的人设与台词，却没想到故事突然被自己笔下的人物控制着戛然而止 。

李斯人内心是有些许不甘的，她自认为投入了不少感情与精力，却没有获得想要的回报。

再次见面，主动接近，不过是想弄清楚，那些自己因为断联而感伤不甘的日子里，余慕思又投入了多少情感。

直到初舞台，李斯人都以为余慕思真的冷淡薄情，但表演完后，余慕思那段真切的表白令她无比感动。

她说她非常想念自己，为了自己才站在这个台上。

虽然时机不对，倘若节目播出，余慕思会被认为是为蹭热度不择手段，但李斯人发现自己还是很吃热烈表白这一套。

李斯人临时改变了自己的信物，四年前满城飞舞的榕花是她们无比珍贵的回忆，也是李斯人对余慕思的回答：“这次依然站在你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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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人调整好语调，声音低沉又温柔，像是优美的大提琴萦绕在余慕思耳边，她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很想我啦。”

说完李斯人用了些力气将余慕思推开，原以为她哭了，不然怎么会抖，可当她看到余慕思的脸后，心中一惊。

她分明一点表情没有，但漆黑的瞳孔如同黑洞，随时可将自己吃拆入腹。

余慕思快速笑了一下，压抑着心中逐渐过分的想法，比如冲着李斯人修长的脖子咬一口，她找回理智，声音沙哑道：“姐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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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曲燮一脸八卦地盯着余慕思，余慕思没有理会，径直去找了pd。

忙了一天无比困倦的pd疑惑她有什么事。

余慕思平静道：“抱歉，这么晚打扰您。由于自身原因，我决定退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