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暧昧的气氛慢慢散开,围绕在两人周围,虞听晚也跟着书生静静站着,渐渐找回自己的思绪,见书生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不得不赞叹他长得可真好,水下都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月下看书生,他真是有副好皮囊。
尤其当他听到自己说话后,缓缓从月光中走来,一身清冷气息却铮然凛冽,真真是一个气质容貌都绝佳的男子。
书生走至光线处,蓦然抬头就见到虞听晚,手持着灯笼站在不远处,山风吹起,淡淡的芙蓉香吹入鼻尖,书生眉头微皱,垂在腰间的手指轻轻捻了捻。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一阵山风吹起他的衣袂,脸庞上尽是清冷,神色淡漠,让人难以亲近。
而且书生的眼神有点冷,似是那万年寒冰,恰巧山风也吹到了虞听晚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薅紧外衣,心里在琢磨着,怎么自己和书生说了话,那书生还不见理理自己?莫非…
突然想起,书生至今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话,莫非?
虞听晚的大眼睛滴溜的转了一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莫非,他是个哑巴?
虞听晚一下觉得可惜了,如果一个这么仙子般的男儿不能开口说话,那真的是一种损失,这种损失自己说不来,可心里是惋惜的。
内心莫名怜惜起来书生,虞听晚不觉走向了书生。
书生半眯着眼,看着不断走近的虞听晚,舒展了一下衣袖,他看见虞听晚走得越来越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笑意,但笑意不达眼底,似是欢迎虞听晚又不似。
而虞听晚见他笑,又痴痴的移不开步了,也挤出一丝笑容冲那书生笑了笑,只是心里更加惋惜,一下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可惜了是个哑巴。”
那书生听到虞听晚这么说,脸上立即止住了笑意,脸上皲裂了一下,随即他迈开步子,他身形高大,没两步就走到了虞听晚的面前,张口就道:“姑娘似是觉得在下有隐疾?”
他的声音温润清冽,到虞听晚的耳中如沁入到冰雪般的透彻,啊?误会大了,原来是会说话的!
虞听晚有点错愕,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书生,朱唇微张,脸上浮现羞愧之色,漂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雾气,模样甚是可爱。
书生眸子下的冷意瞬间减去了不少。
虞听晚内心是欢喜的,原来他不是哑巴,不是就好。他这般的男儿就应该有这样的好听声音。
为了缓解尴尬,虞听晚对着书生大大的笑了一个,忙福身赔礼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起,刚刚是我误会了。”
虞听晚说得很真诚又大方,她眼睛生得特别好看,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目中风露朦朦,水光楚楚,让人不经意就会沦陷。
书生触碰到她的眼神后,立即转移视线,重复捻了捻手指,微微侧了侧身,道:“没事。”
“没事就好。”虞听晚见人都原谅自己了,笑意更深,她从来都不是会纠结过错的人,更何况公子模样甚是好看,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书生虽然侧过了身子,但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小姑娘,也正好捕捉到她眼底狡狤的一下。心下对眼前的女子居然还有着另外的一面有点讶异,他本以为此女是迂腐道义之人。
随即又默道:很好,他就喜欢挑战有难度的,那些软绵绵的听话的女子倒是无趣的狠。
“那你身子可好些了?”想到她刚落水不久,现在又是深夜,刚刚都看到她打了冷颤,于是书生决定关心一下她。
书生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虞听晚心情大好,哈哈两下就表示:“多谢公子关心,我无大碍。今日在水中,承蒙公子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提到名字,书生眼色一沉,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只见他犹豫了两息,才郑重的道出自己的名。“裴行之。”
被他脸色搞得虞听晚不安地反复踮起脚尖,好在他告知了名字,虞听晚才结束尴尬,“裴行之?”虞听晚念出了这三个字,随即眼睛里璀璨了几下,点点头表示:“嗯,我记下了。改日定当携家父登门感谢!”
听到家父二字之时,虞听晚明显见着书生冷下去的眼眸射出危险的光芒,可转头一想,觉得自己多虑了,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怎么可能与人有仇呢。
书生摆了摆手,步子往后移了两步,与虞听晚又离远了些。说的话也挺冷漠的:“举手之劳,小姐不足挂齿。”
这般的疏离,虞听晚心里明了,他是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的牵扯。
虞听晚心抽了一下,只一下,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本就萍水相逢,他既然不愿意多纠缠,她也不强求。
她笑着应道,并对书生福了福身:“那公子的恩情,我虞家记下了,如若以后能帮到公子的地方,公子尽管来随州虞府,我虞家定当涌泉相报。”
客气的话还是要说完,只是说完后,她是不是该走了?
虞听晚提着灯笼的手不禁握了握,也暗自笑自己怎么在书生面前如此的慌张。
“涌泉相报?……”书生哑然地笑了笑,而后顿了一息后,在虞听晚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隐去笑意,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在他眼眸里浮现,很快消失不见。
虞听晚缓缓低着头,慌张的思绪让她那想走的脚步又留了下来,随即又突然扬起脖颈,大胆地朝书生走近,两人近在咫尺。她满眼亮晶晶地道:“那是自然。”
她的真诚让书生脸上隐晦不明,似乎又有点生气,铁青着一张脸。
他总是这般地莫名其妙,象是下一息就会翻脸。
虞听晚觉得惹他生气了,也不呆在这里了,她可是很有眼色的人。提着灯笼,朝裴行之欠了欠身,就准备走。
可,刚想抬脚走,一阵吱吱声,咻的一下,有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钻进了虞听晚的裙底。
啊啊啊,虞听晚看得清楚,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手上的灯笼也被吓得掉落到了地上,惊得小姑娘尖叫连连。
虞听晚猜那是老鼠,她是最厌恶老鼠的,曾在幼时住在乡间的时候,有过被老鼠钻被窝的经历,小姑娘至今都难以忘怀,掀开被子的那一瞬,一窝老鼠霸占在里面的情景。她对老鼠至此就非常厌恶,到如今衍生到又恐惧的地步,于是,虞听晚不受控地一步就跳上了眼前书生的身上,抱着书生就不肯撒手,嘴里还呀呀呀的叫唤着。
小姑娘平常生活精致得很,身子都是用香薰过的,香香软软的,都甜到骨子里头了。
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上身,一下也没缓过来,但堪堪握着这香软的身子,芙蓉香味上头,竟让书生整个人一僵。
小姑娘哪管得着这么多,她害怕极了,双手牢牢握紧书生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小小的一只,竟与大大的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姑娘这么大的动静,倒是也把老鼠给吓了一跳,书生睥了一眼滋溜跑的飞快的小老鼠,再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内心叹了下,是个胆子小的。可大手却还是稳稳撑住了虞听晚的腰。
书生心里想,两人现在这般的样子,若是让人见着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小姑娘真的害怕了,浑身抖得厉害,眼泪不由自主间,霹雳巴拉的往下掉,呜呜咽咽中,哑着嗓子向书生发出求救,道:“裴行之,你快帮我赶走老鼠啊。“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穿进到书生耳朵里的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本想把霸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掀下来,但……裴行之不禁又叹道:“娇气。“
可还是安抚着她的情绪,尽量压低着声音道:“那小东西早就跑了。“
“啊?”虞听晚不信,哭哭啼啼的又更抱紧了裴行之:“你别骗我,它还在我裙底里跑呢。”说完,更是委屈到不行,心里确定着裴行之就是想扔下自己,这下哭得更凶了。
她真的哄不好了!
小姑娘毫无顾忌地哭啊哭,哭得那个惨啊。
被哭声搅乱了心的裴行之默默地收回了几次想张的嘴,无奈望了眼天空,觉得今晚的夜色还挺美的。
虞听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哭得眼泪都快没了,可裴行之的怀里还是那么暖暖的。
听到小姑娘终于停止了哭声,裴行之才出声问道:“还害怕吗?“
虞听晚吸了吸鼻子,搁在裴行之肩上那么久的小脑袋才缓缓离开,回味着刚才他说的话,他的语气也太温柔了,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哄着自己似的,一股暖流进入到虞听晚的心田,甜滋滋的。
她双手搭在裴行之的肩上,哭肿了的双眼朦胧间见到裴行之的俊脸,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挂在他身上已经很久了。
虞听晚吓得赶紧从他身上下来,背过身去,掏出手帕给自己擦了擦脸。
小姑娘的反差实在是太可爱了。裴行之那常年不怎么弯下的嘴角,现下也弯的不像样了。小姑娘虽然胆小娇柔,但是纯真的可爱。
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形象,虞听晚才敢怯怯地看向裴行之,她自个儿暗自恼怒着:怎么今天在裴行之面前尽是丢丑的事。
等到小姑娘看向自己,裴行之则轻轻抬起右臂,左手就揉了上去。
虞听晚见裴行之在揉手臂,懊恼自己是不是太重了,她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心里对着裴行之有愧疚,赶忙走到裴行之身边,伸出手来给他按一按。
小姑娘金枝玉叶,从小被金贵的养着,那双小手自然也是白白嫩嫩的,似是葱根般。这手搭在裴行之的胳膊上时,就柔弱无骨的,软软的,还带着香味,力气也不大,给裴行之按着就像是挠痒痒般。
裴行之脸色发青,有点不自在了。赶紧把胳膊收回,对着小姑娘道:“这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房吧。“
小姑娘手下一空,懵懂之间抬起眸子就看着裴行之,才想起自己今晚出来的目的,望着裴行之身后那无边的黑色,有点害怕的小姑娘撇了撇嘴,倔强地道:“我不回去,我要去荷塘边找玉佩。“
裴行之无奈地又望了眼天空,得了,今晚的夜色注定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