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南宫君烨得了准信,自然要与女儿说清楚。“囡囡,徐京墨者小子是个可造之才,为父本来准备退一步,结亲便好。谁知道峰回路转,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能入赘我南宫家。”
“父亲,可是与他谈好了?”这些事都就没有瞒着她,关于这徐京墨的情况,江母亲早已告诉她。抛开门户问题,这人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长得好、有学识、还孝顺。
“囡囡若是不愿意,此事自然不能成,为父再替他寻个可靠人家便是。”
南宫云辞沉默半响,“我要与他见上一面。”
齐国的男女大防并无那般严谨,若是定亲的男女一起出游也无不可,何况这两个人都还是个孩子。
随风亲自去徐家递上邀请函,徐京墨看落款是“辞”,也是有点意外,不过他也正有此意。总要人家女孩子点头才好,他现在身无长物,也不知道那位南宫小姐是何想法。
为表重视,徐京墨特地换了套最新的儒袍,还穿上了新鞋子,拿着母亲做的糕点去了南宫家。
青染早就在候着他了,等他进门便直接引着他去了西边的小花园。这小花园的园景是仿照江都那边的风格修建的,春夏秋冬的景都是不一样的,便是那些石头都是考究了不同时节的光照后寻了位置布置的。
徐京墨除了自家的堂姐、堂妹外,压根儿没接触过女子。两世为人,第一次相亲,还是个娃娃亲,所以见到南宫云辞,颇有一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感觉。局促中,他递上了母亲亲手制作的糕点,“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希望南宫小姐喜欢。”
南宫云辞亲手接过后,交给一旁的青染,看她一眼。青染自觉的退下,留下他们二人独处。
“父亲与我说了,若是……确实折辱了你这个九岁的秀才公。”
徐京墨自然听得懂她这未尽之意,不过他摇摇头,“南宫小姐言重了,我只是个童生,若无这官府的文书,我甚至不能参加不久以后的院试。”
他来赴约的原因很简单,他想知道这个将与他有婚约的女子到底是何想法。“这婚事是我高攀,我家的情况想必南宫小姐也清楚。若是您无意,就当此事不曾发生就好。”
“你会怨恨吗?”怨恨这赘婿之名给你带来的种种,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以后的孩子还要冠上她的姓氏。
徐京墨笑了,那种很洒脱的笑,“我只恨我自己不够强大,没法护住我的母亲、家人。若说入赘,本身并没什么,只不过多了些闲言碎语,他日我若是功成名就,还有谁会说什么吗?若说孩子的姓氏,我并不觉得孩子随母姓有任何不妥。”
“为什么?”南宫云辞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确定他说的真假。
“十月怀胎之苦是母亲在承受,为什么不能跟着母亲姓?我和那人断绝亲子关系以后,不也立马改随母姓了吗?”
第一次有一个男子告诉她,女子生子的痛要被尊重,而不是理所应当。“我不会在后院相夫教子,我会像父亲一样走去天南海北,踏遍五湖四海。”
徐京墨理所当然地说“你家的生意又不是只在一城,自然应该如此。”
南宫云辞感觉比起眼前这人,她才是循规蹈矩的那个。“如是他日,你后悔了,尽可直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顿了一下,她有些艰难的开口,“若是不止一个孩子,你可选个随你姓。”
“不必。”徐京墨看着毫不犹豫的拒绝,“孩子们还是一个姓的好,我对姓氏并无执念,徐家的姓氏该由我小舅舅传承下去。”
看着眼前这冷清的女孩儿,他很郑重地说,“在下徐京墨,金陵人士,今岁县考童生,幸得头名。家中唯有一母,出自京都徐家,我母子二人现住府城河边长堤街。”
“南宫云辞,临安人士,祖业经商,吾乃家中独女,将女承父业。”
两个人相视一笑,这婚事也许是他们彼此当下最合适的选择,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南宫君烨得偿所愿,自是高兴的,当即就拉着自家夫人商议这“下聘”之事。
江晚清无比头疼这聘礼,聘礼太少了显得他们不重视,太多又好像有“买”的意味。毕竟是个有功名的男子,这度可得要把握好。
“亲家母独身一人在金陵,此事不妥。”徐京墨是个孝顺的孩子,如何安置他母亲显得尤为重要。
“此事不难,一并去临安便是。徐京墨这次考了秀才以后,要等三年才会再考乡试。”这入赘的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与其留在这里承受流言蜚语,不如换个地方安心做学问。
江晚清觉得是这个理,“府上周边可有合适的宅子?”
南宫君烨想了想,倒还真有一个,不过不算很大,是个三进的四合院,“有个小宅子,算是与我们比邻而居。”
“那这聘礼就加上在这宅子,旁的不如多些书卷、银子?”读书人的书可永远不嫌多,多些银子也好让他们母子的生活得体些。堂堂徐家嫡女如今却要亲手操持生计,怎能不让人唏嘘。
“也可,我们先去拜会一下徐娘子,这礼不可废。”
夫妻二人备下这见面礼就去了徐家。
到徐家时,来开门的却是徐娘子,而不是徐京墨。他们选今日来,也是打听过今日是府学的旬休,难道徐京墨出门儿了吗?来都来了,自然没道理掉头回府,夫妻二人自报家门,徐子凌一听就明白是什么事情,请他们进来说话。
夫妻二人走到院子里,却见徐京墨在院子里劈柴,看他一头的汗,应该干了有一会儿了。
徐京墨看到南宫君烨二人,站起身来,行了礼,“小子见过伯父、伯母。”
江晚清看着这样的徐京墨,心里反倒是更踏实,“大热天的别中暑了,你做做就歇歇。”
“小子省的,马上就好了。”
徐家母子住的这小宅子虽然很小,但是收拾的很整洁。徐子凌进屋后给倒了两杯玉米须茶,“家里没什么能待客的茶叶,这是京墨琢磨出来的饮子,味道还不错,黄郎中也看过,说是常喝对身体有益处,你们尝尝看。”
这玉米须茶就是用玉米须、苦荞、栀子和玉米颗粒煮成的茶,放凉后随时取用。
江晚清就着那股玉米的清香喝了一口,口感回甘,虽然不似茶水,但是别有一番滋味儿。“这孩子倒是有些巧思,玉米须居然也能制成饮子。”
“京墨不喜欢喝白水,就时常琢磨些法子来换个口味。”
两家父母一边寒暄,一边谈了这对小儿女的婚事。徐子凌看着手上的礼单,这东西都是他们需要的,大概也是为了考虑京墨的面子,没有弄些大件,反倒是都换成了银子和契子。
江晚清也是为人母的,她自然明白徐子凌的纠结,“徐姐姐,我与夫君商议过,日后若是一切都平定了,这入赘之事可以随时作罢,至于他们的孩子,姓氏轮着来就好。”
入赘的方式不止一种,有的是永远入赘,有的是有时限的入赘,后者多是有特殊原因,一般双方约好,待到多少年后,去官府撤销那入赘的文书,夫妻二人若是没有和离就当是寻常夫妻那样。
徐子凌自然明白他们的好意,儿子也与她说过这事,“姓氏不重要,只要他们好好的就好,是我对不起京墨,也谢谢你们愿意冒着风险接纳他。”
她其实有些犹豫的是要不要随着京墨去临安,不是金陵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只是她怕自己去了影响儿子。
徐京墨根本不急着进屋,他不慌不忙地劈完柴,又回到自己的屋里擦洗一番,换了身衣服,才往正堂走去。等他过去,这婚事都谈的七七八八了。
江晚清现在看徐京墨,就是哪哪顺眼,南宫君烨则不然,属于在很满意和很不满意之间反复横跳。
“京墨,院试在即,我们与你母亲商议,后日就去官府立文书。”
“有劳伯父。”
徐京墨和南宫云辞波澜壮阔的一生,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院中开始了。
夜里,徐京墨问母亲,“母亲,白日里,可是有什么不妥?”他看见母亲眉眼间有些愁绪,但是表情又不像是被为难了。
“南宫家确实是个好人家,只是母亲是不是留在金陵会更好一些,你小舅舅也不知会不会来寻我们。”
这后半句明显就是托词了,徐京墨明白母亲这是在为他考虑,怕他为难,“母亲,小舅舅不会来的。”
任谁都清楚,这里有着天罗地网在等他。
徐子凌知道瞒不过儿子,“女儿嫁人都没道理带着寡母的。”
这话里话外的,全当宗政傅宽是个死人。徐景墨心下好笑,不过这种父亲有或者没有确实没什么区别,甚至没有会更好一些。
“谁让我是个有本事的上门女婿呢,母亲,您若在金陵,那么那位就有了拿捏我的筹码。”徐京墨打趣自己,他确实不在意这赘婿的名头,和母亲一起搬去临安,能少了不少的烦恼,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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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