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梦境 第25章 戴上枷锁的世界

进入梦境场之前，顾琰已经在家尴尬郁闷了一个小时了，他本以为柯允丞也会是一样的心情，毕竟，网上传出了那样的新闻。可那位却没半点不高兴，相反的，看到顾琰在那里一脸郁闷的样子，他一手撑着沙发，笑得几乎要岔过气儿去：“顾琰，哈哈哈我真的服了你了，你从哪儿搞的衣服？！”

顾琰完全不想跟他说话，缓了半天还是郁闷道：“就跟发传单的人借的，给了他一百块钱，说就借一会儿。”

刚进梦境场就看这俩人这么大动静，陈北宁一时摸不到头脑又十分好奇，就凑过来问：“二丞，顾琰，你们在笑什么？”

“陈北宁你与世隔绝了吗，没看到热搜吗，哈哈哈顾琰他，哈哈哈哈……鹅鹅鹅……”柯允丞想跟她讲今天发生的乌龙，然而已经控制不住地笑出了鹅叫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你对自己的人气有什么误解？那么轻描淡写的就说让我去找你，你试试！你见面会那阵仗你给我接近一个试试？！”气势汹汹的抗议了一句，顾琰又无力地坐回了沙发上。把脸埋进抱枕，隔着层棉花郁闷的嘟嘟囔囔：“还闹上热搜了，怎么办啊。”

“其实拍的挺可爱的，评论里好多夸你帅的呢。”裘雪本意是想安慰他，然而说的话完全没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说明了这流传程度……

停下了笑之后，柯允丞扶着沙发大喘了两口气才倒腾过气儿来，结果抬头看到哭丧着脸的顾琰，好不容易忍住了的笑意又崩盘了：“噗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笑得我肚子都疼了，我先出去一会儿，顾琰你别出来，我看见你我就忍不住……”

边说着，二丞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离开了餐厅。

餐厅门外的走廊正对着窗，而透过窗刚好能看到小白正在空地忙前忙后的搬着东西，远看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瞄了一眼，二丞就跑下了楼，帮着搭了把手，有烧烤架，还有一箱箱的食材。

“BBQ？”尽管心里疑惑，但看着这堆东西，首先联想到的肯定这个。

“嗯！”小白倒是很开心，抬起头笑的像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把对BBQ的期待都挂在了脸上，他摞好最后一捆木柴，拍拍手跟二丞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能帮忙叫大家下来吗？”

“可是，今天不是要跟我们说研究所的事吗？”

“是要说的，不过昨晚苏籽和裘雪商量了一下，说是因为话题太沉重，所以要在开BBQ派对的时候给大家讲，说是这样气氛会比较轻松。”

好吧，看来今后也不用指望苏籽能按套路出牌了。

不过，看着无论苏籽做了什么奇怪的决定，小白都是全权配合，一脸认可的单纯模样，柯允丞严重怀疑，这孩子已经彻底被苏籽洗脑了。

他三步并两步地上楼回餐厅叫人，却发现大家已经不在座位上了，问了句，就听仍在餐厅里的其他辅助人员说：“好像是听几位Dreamer说一会儿要开会讨论什么，所以他们先去会议室等了。”

果然，正常人的思路都会觉得这种正事要在会议室讲啊，不然会议室是用来干嘛的？

叹了口气，柯允丞找到会议室，在门口象征性的用两根手指敲了敲门，推开，对屋里的人说：“走吧，BBQ派对。”

围着桌子坐着的几个人的表情也是一头雾水：“BBQ？今天不是要开会讨论研究所的事吗？”

听到这个自己刚刚才问过的问题，柯允丞清了清嗓子，刻意的模仿着刚刚小白那个天真傻傻的灿烂笑容：“是这样的，苏籽和裘雪商量了一下，说，话题太沉重，要开BBQ派对的时候给大家讲，气氛会比较欢快~”说完，看着屋内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皱眉盯着自己，二丞连忙摆摆手撇清：“我学小白的，这话是小白说的。”

北宁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道：“小白说这话绝对比你可爱多了。”

这话，二丞本想反驳的，但看到屋内的其他人也无不是一副赞同的表情，噎人的话也自己咽回肚子里了：“好好好，小白可爱，你们的小白最可爱行了吧，快快，下楼吧，快点。”

带着几个人下了楼回到空地的时候，下面布置的差不多了，烤肉在架子上旋转着，小白就站在一侧，轻轻扇动着腾腾而起的白色的轻烟，肉香满溢，原本走在后头的陈北宁耐不住的噌一下从二丞身后窜了出去，顺着香味儿就直奔向了小白。

二丞尽管嘴里吐槽着，也不耽误吃，他跟在北宁后头拿了几串，还回手分给了身后不紧不慢走过来的顾琰和祁煜。

“好吃！”顾琰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回头见祁煜把签串上肉和肉之间穿插着的胡萝卜都剩下了，幼稚的笑着告状：“小白你看！祁煜把你烤的胡萝卜都剩下了！”

小白笑了笑，再烤的时候，在手上默默地准备了几个没串胡萝卜的。

同时，顾琰分明好像是听到了祁煜在身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声，可回头，却看他只是一脸平常的把那根剩了胡萝卜的签串放在了一边。

祁煜他笑了？

错觉吧……

没过多久，苏籽和裘雪也从基地里出来了。

凉爽清透的夜色中，大家围着篝火坐了一圈，火焰凝聚着温暖和光芒，光斑闪烁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喝了一口小白给她准备好的牛奶，伴着烤肉的香气和噼啪作响的篝火，苏籽用平静的陈述把他们带回了四年前——他们第一次进入到梦境场的那一天。

那是个和今天相差不大的夜晚，苏籽略显迷茫的走在街上，明明是高楼林立的北京城区没有错，却空荡的很，路上见不到车辆行人不说，手机也全无信号，尽管疑惑，但等一夜过去后在现实中醒来，她也想着只是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并没往心里去，可是……第二天晚上，她再次来到了这个荒凉的北京。

就这样，忘了是第几天，在那个冷清的世界里，首先和苏籽打招呼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

“你是朴教授的助教，苏籽，对吧？”男人面容和蔼，看起来年纪该是过了半百，周身带着一种深沉的气质。经过简单交流，苏籽得知原来这个人是自己教授的总导师，她虽然没见过，但一直有所耳闻，总导师是带领几位教授做研究的高级研究学者，大家都尊称他为源先生。

通过源先生的说明她才知道，最近这几天，在夜晚被困在这个怪异梦境的不止自己，苏籽跟着他到了798艺术区，并见到了集合在那里的其他人。他们都是被这些科学家一一找到的，其中有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特别的能力，神色中充满了不安和慌张。

“大家不要担心，我们是专门做思维研究的，还希望大家能配合，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带大家脱离这不寻常的梦！”源先生站在高台之上，语气坚定，而这番鼓舞的话语在六神无主的大家面前显得十分值得信赖，被聚集起来的人无不是连连点头。

当时，梦境固定器和圈梦笔这些东西都还没有被研究出来，所以大家约定好，每晚在梦境场随机醒来后，都先到这个798艺术区内的临时研究所集合，配合科学家进行检查，一起想办法破解这个奇怪的梦，而既然找到了大部队，苏籽当然就还是向之前一样跟着她的直系指导教授。

但这个约定并没持续多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这里集合的人越来越少了。

研究迟迟没有明显进展，那些人逐渐开始厌倦，不愿意再做配合，他们认为，在这梦境场里随意逛逛消磨消磨时间，一晚上也就过去了，没必要再费力配合什么研究，解决什么问题。

而改变这一情况的是苏籽的直系指导教授，朴教授的去世——是车祸，在驾驶时睡着，被判定为了疲劳驾驶。

然而那个出事时间……苏籽知道，回到梦境场后，其他知情人士也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疲劳驾驶，是进入梦境场的那一分钟的昏睡，而这一分钟，刚好是在教授开车的时候。

大家开始恐慌了。

所谓的“仅仅一分钟”，从没有人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确实，在不知道自己那一分钟会处于什么情况的现实中，一分钟也有可能是致命的。

以这件事为引，研究出在现实想起梦境场方法的事，也越来越朝着走火入魔的方向发展。首先，对拒不配合研究的人，科学家不再放纵，而是用强制的手段抓起来，关进了实验室，被关起来的人的脚腕上都戴了一个枷锁，每天抽血，体能检查，另外，针对各类型的Dreamer有单独的能力细分研究。而一直到这个时候，苏籽还是从旁协助的，毕竟人命关天，她不认为配合研究是错的。

“除了科学家和几名研究助手，当时一起帮忙抓人的，还有一个叫东方禹的男生和他的小跟班BOBI，作为Dreamer，他们的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排斥被研究的这件事。”说着，苏籽顿了顿，看了一眼顾琰：“另外，很配合的还有……孟子诩。”

听到苏籽说出孟子诩的名字，有意无意看向眼顾琰的还有祁煜和柯允丞，不过几个人谁也没说什么，故事也就继续讲下去了。

“没过多久，科学家们设计出来了人形的AI协助他们抓人，通体白色，命名为维护者。”

“等等，那不就是……”二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些维护者竟然不是人！

“嗯。”想着大家也需要一点空隙去消化一下听到的这些事，苏籽话语顿了顿，趁着这时候，小白贴心的把刚烤好的肉串分给了大家。

“没错，那些白衣服的都是AI，不过现在的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很成熟了，特别是在梦境场里，许多东西本就比现实中更加可实现。”见大家都理解了，苏籽又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了下去：“再后来，一个东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再次改变了梦境场的整体形势……”

原石。

那是一个手掌大小，如钻石般透明的石头，通体散着黑色的光晕，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了长安街的一个街角，本来也没引起什么重视，但有个人好奇触碰了它后，瞬间就发了狂，然后，那人就再也没在梦境场出现过。

“那人怎么了？”北宁只觉得背脊一凉。

苏籽摇了摇头：“梦境场里，有一个在现实中也认识他的人说，那人是生了一场大病，住院了，不过，也只是传闻而已。”

“但在当时，这事已经引起了源先生的关注。”苏籽说：“我们几个研究人员带着设备去了那个地方，发现那个石头就像是一个思维力量的结晶，不过那集合的力量太过巨大，我们推测，是由于那人不能承受这么强大的思维压迫，才导致崩溃发狂的，所以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直接触碰。”

“可是，你说周日让我们去抢的东西不就是……”

“对。”苏籽笑面如花：“就是原石。”

“就是那一块吗？”

“不是，虽然还没有明确原因，但据目前看来，只要梦境场中的一种思维力够一定的量，就会自然而然的结成原石，随机出现在梦境场内。”说着，苏籽撇了撇嘴：“其实吧，到现在为止，源先生那边已经拿到五块了。”

“哦哦，那我们呢？”二丞随口一问。

苏籽说话声音突然变小，又有些含糊，大家都没听清，北宁就又问了一次：“嗯？你说什么？”

“……一块。”

“……”

全员无不是一脸黑线，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北宁重新提出了另一个实际性的问题：“既然不能碰，那我们怎么抢？”

“这个不用担心，后来研发出了专门储存原石的隔离瓶，到时我会给你们的。”苏籽简单解释了一句，接着讲说：“过去也是，发明出隔离瓶之后，我们把原石带回研究室交给了源先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源先生坚信原石是能让大家在现实中想起梦境场的关键，竟然动了想用那个做人体实验的心思，要知道那东西对人体的伤害是无法预估的。当时，对这个做法持反对意见的我，被那些科学家押下，和其他人关押在了一起。”

虽然讲到了自己被关，但苏籽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因为我没有特殊能力，他们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做什么检查，就只是把我关在那里而已。”

因为完全的封闭和压抑，对Dreamer的能力成长会有负面的影响，不利于研究，所以大家并不是一直被锁在房间和研究室，而是有固定时间吃饭和室外活动的，不过，因为枷锁的缘故，他们也没法离开实验室的限定范围。

此前，对于被关在实验室的一些能力和水准较为突出的人，苏籽还是有所耳闻的。

其中，能力是预知的罗晏是一位。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罗晏的能力是被动的，所谓预知能力，也只是偶尔能突然看到一些未来画面的片段而已，但并不是他想看就能看的，什么时候能看到，能看到哪段未来，看多少，罗晏自己也无法控制。

虽然总是听闻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但真正的认识罗晏，是在苏籽也被关进实验室之后了。

那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高个子，薄唇，眉宇间明快的透着不羁和桀骜，乍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不好接触的类型，不过，苏籽倒也没想和他们这些Dreamer有过多接触。可没想到，他却主动和自己说了话：“听说你之前也是研究人员？”

听他这么问，苏籽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毕竟，这里的每个人对于科学家和研究人员都是厌烦透顶的。

也许是看出了苏籽心里的想法，他半解释半强调的追加了一句：“不是别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对尹海做什么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