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梦境 第184章 回来

偌大的显示屏仍在闪烁，屋内的两人变为了一人。

权曦沉默地坐了会儿后，戴上了护目镜。他调度出了全研究所的监控画面，看着孟子诩从某块屏幕的一端出现，无声走过，随后，出现在另一拍摄角度的屏幕中，他那护目镜片上不断倒映着暂时盛放了孟子诩的小屏幕，一块一块，直到那个的身影从某块屏幕离开后，再未从任何小屏幕出现。

阿诩离开他了。

“现在明白了吗。”忽然，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权曦清楚听到了，却连头都没回，像是完全不意外这个人会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男人缓步走过来，并不在意权曦表现出的无视，只不急不缓地接着上半句话说，“……自始至终能接纳你的全部的人，只有我。”

他看着权曦，缓缓将指尖插进那长短不一的发丝中，挑起一缕银色，“就让他这么走，不怕他去找顾琰？”

权曦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躲开，他几乎固执地望着显示屏，尽管那里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的。”抬手将整个显示屏彻底关闭，在骤然暗下后的屋子里，权曦掀起护目镜，露出一双浅淡到几乎无色的眼睛，“他再也没办法，面对顾琰了。”

男人也不否认他所说，甚至认同，但他并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说道：“就是可惜了，没见到他知悉真相的模样。”

“究竟是你瞒的太好，还是他太傻……呵呵，权曦，我好奇，你真的把他当过朋友吗？”顺着权曦的目光，男人也跟着看向屏幕，语气看似是感叹，实则完全不含任何情绪，“你知道他自始至终只是想救你，你却从重逢开始就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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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入脑海的混乱记忆，犹似一段漫长的梦境。

篝火的光芒很暖，二丞和北宁在拌嘴，裘雪在旁边偷笑，而苏籽叼着吸管，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起哄，直到白瑛拿着食物走来，几个人才暂时停战凑上前去围剿了装满美食的盘子。但美好不过转瞬，梦中的画面走向不受控制的局面，他带着一众人而来，踏过篝火草坪，打碎楼廊玻璃，破坏内部设施，他亲手毁了他们曾经有过诸多回忆的栖身之所……

不断波动的意识好似在浅层挣扎，顾琰能听到耳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听到熟悉的声音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能感受到，温暖的日出光辉，落在了脸上。

从梦境场醒来的一刻，顾琰手中的咖啡罐脱了手，沿着草坪滚了下去。

他下意识起身去追，不过，被人抢先了一步。

“祁煜……”

河水的流速很缓，如同这段日子里，二人三度于河畔相对而立，每一次，每一分一秒流过的时间。顾琰开口的时候，嘴里残留的咖啡味道已经有些泛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下意识地问了句，又从记忆中恍然挑出点儿什么，自己回答道，“喔，我妹跟你说的。”

“……嗯。”祁煜眼看着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下，沾了泥土的咖啡罐发出一声轻微的空响，他没把它交还给对方正向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脏了，我再带你去买。”

夜晚的路灯已经亮起，在通惠河畔长长拉出两条光芒的轨道，两人并肩走着，停在临近的一个自动售货机前。

祁煜动作并不熟练地用左手操作着机器，在好一阵儿后，出货口才终于应声掉落了两罐，顾琰见他弯腰拿起一罐递给自己，才去拿另一个，这期间，右手始终插在兜里。

顾琰有短暂的沉默，而后，拉开手里这罐的易拉环，不发一言地换走了祁煜手上那瓶没开的。

路灯的橙色光芒落下来，两人的影子在脚下聚于一处。

“祁煜，你手机……”忽然，顾琰指了一下，示意祁煜裤兜儿里的屏幕亮了，大概是来了电话但被他调了静音。

祁煜一手还拿着咖啡，便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拿，结果从兜里掏出来后，一个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屏碎了，裂口细密，一块完整的画面都显示不出来，不过他们很快知道了刚刚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因为在顾琰刚把祁煜手机捡起来后紧接着响起来的，就是他自己的手机。

“小希？”

“哥，那个。”电话那头儿，顾希支吾了一阵，只是问他，“你往回走了吗？”

“往回走了。”顾琰顿了顿，问，“刚刚给祁煜打电话的也是你么。”

“啊，对对，原来你们两个已经见到了啊。”

“嗯。”

听筒对面传来的声音像轻轻是松了口气，“哈哈哈，那就好，你们快回来吧，卢叔今晚做了鱼哦！”

“好。”

……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饭香，冲出来给他们开门的是小希，乐呵呵的拉着她哥说了半天白天和同学出去玩的事儿，还炫耀了一番据说是她在抓娃娃机抓到的玩偶。

玩偶其实是柯允丞帮她准备好的，顾希也是没想到柯允丞看起来大咧咧的，竟然那么细心，知道了她瞒她哥用的谎话，就叫助理去买了这个回来给她，说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和同龄人出去玩，拎点儿战利品回家才更自然。

“哥，我跟你讲，这可是那个娃娃机里最可爱的玩偶，我抓上来的时候，我那几个朋友们都羡慕坏了哈哈哈，还有哦……”

顾琰跟祁煜一边吃饭，一边听妹妹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听着，还不时给小希盘子里夹两块剔了刺的鱼。一顿美餐后，顾希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喊着为了后几天还能去出玩要趁着晚上把堆成山的假期作业做了，就风风火火地上楼回了房间，长餐桌，只剩下顾琰和祁煜围坐在两侧。

暖色灯光映着两人的轮廓，泛着一种浅淡的柔和。

“祁煜……”忽然，顾琰叫他。

看出他有话要说，祁煜也只是平静地等着，尽管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墙上的挂式时钟，秒针又绕了一圈，顾琰开了口，“你……手上的伤，严重到带回现实了是吗。”

话里的风，吹得祁煜睫毛轻轻颤了颤，“我还以为你想再多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