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砚眸中带着惊愕,莫非他跟着楚初倾身边,倚仗公主权势得罪了什么人?但是什么人会如此针对他?
孤纸鸢亦是惊讶,但她不敢多言,只默默垂着头,跟在太子身后,却回了一次,望向了江书砚。
两人相对无言。
楚初倾早早就带着江书砚离席,未再久留。
马车里,江书砚解释,“这块玉佩的确是太子妃旧物,但早已遗失,今日出现于此,不是意外,怕是有人陷害。”
楚初倾蹙眉,“本宫知道不是你,你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暴露自己与太子妃的往事,此乃死罪。”
“今夜那位侍女还请殿下派人盯紧些,怕被人灭口,还有,那些张扬我与太子妃谣言之人,其心可诛,怕也是受人指使,要查,还是很容易。”
江书砚处事不惊,淡然说出解决之法,与楚初倾的想法不谋而合。
“此事本宫定会查清楚,还你与本宫一个清白。”
幕后主使之人不管是否是针对江书砚,今夜之事,太子难免会怀疑到她头上,楚初倾定要将此人揪出来。
楚初倾迅速派人前去查此事,一时之间,江书砚与公主往事竟传遍全城,但大婚已定,皇家下令封口此事,太子妃亦被罚跪足一月。
而江书砚,反而相安无事,一旦江书砚出事,恰恰证实了此皇家丑闻,所以江书砚得活着,才能证明他与太子妃无事。
这事太突然,楚初倾都来不及反应,而是在公主府坐立难安。
今日她请了封眠到公主府替她抚琴,消除心中烦杂。
封眠抱着琴来时,她正躺在榻上小憩,炉上燃着香薰,一缕缕宛若仙雾萦绕在她身旁。
封眠坐下后,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琴,双目却是看向楚初倾。
他叹了一声气后,又立刻抚琴,琴音却带着忧伤。
他沉浸在琴声中,全然不知楚初倾何时醒来,何时睁开眼眸的。
楚初倾走到他身后,突然伸手抚摸他的脸,封眠吓了一跳,琴音突然停下来,他眼眸微微一闪,但很快恢复平静,继续抚琴。
直到楚初倾的手转向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他,“封眠,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三年。”封眠琴音微断,却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他记得很清楚,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他在好友宴会上抚琴,被楚初倾听到了,立马向他示好。
那个时候楚徽公主好男色的秘闻已经传遍天下,封眠自然是不答应,还想躲着她,离她远远的。
直到封家下了狱,他甚至还怀疑是楚初倾所为,直到仇敌出现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与楚初倾无关。
全族一个个死在他面前,那种滋味,看着仇敌脸上得意的笑意,那种恨意,无人能懂他。
在他最绝望的时刻,他被仇敌按在地上,仇敌的鞋狠狠踩在他的脸上,肆意羞辱他时,他恨不得立刻自刎。
直到楚初倾突然出现在大牢里,救下了他。
他看着楚初倾以权势压制仇敌,看着仇敌那种不得不向楚初倾低头,不得不忍气吞声捧着她时,他第一次觉得权势是个好东西,甚至一点也不厌恶楚初倾恃强凌弱的样子,只觉得痛快。
后来,楚初倾带他回公主府,当时的他已经发誓,只要楚初倾给他他想要的一切,哪怕要他委身楚初倾,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当时亦如今日,她却只为听曲,要他抚琴一曲,作为答谢。
当时的楚初倾也是这样走到他身后,突然伸手拍了他一下,当时他吓了一跳,闭上眼眸,已经做好侍寝的准备。
但,楚初倾却笑着跟他撒娇,说父皇下个月寿辰,她想为父皇抚琴,却怎么也弹不好,要拜他为师,求学拜艺。
他对着那样一张可爱的脸,再没了防备,手把手用心教她弹琴。
他以为,他跟公主两情相悦,直到公主高兴地给他介绍她的其他几位面首……
转眼间,已是三年了。
还是一样的场景,他的琴音却早已经变了,不复当年。
楚初倾轻笑,感慨道,“没想到都三年了,你一直是最愿意陪在本宫身边的那个人,可没想到,也是你,背叛了本宫!”
听见背叛两个字,封眠立刻站起身,抱手行礼说道,“臣绝不会背叛公主!”
“不会背叛本宫?难道太子婚宴上那一出闹剧,不是出自你的手笔?”楚初倾冷笑反问着。
封眠微愣,低着头,像是无力地解释,“臣,无话可说,臣只想对付江书砚,并非要害公主殿下!”
“呵呵,不想害本宫?你可知,你揭露太子妃与江书砚往事,陷害他们于两难之境,差一点便害了两条人命,乃至两个家族!”
楚初倾厉声道,“你此举,实乃善妒,歹毒至极,一来江书砚稍有不慎,便犯下死罪,罪累全族,二来,你让太子与太子妃今后如何自处?太子妃一个女子被毁名节,她为人妇,视为不贞,她于江书砚,乃是不义,连累全族,是不忠!”
“可皇家的婚事向来不是她一个女子所能做主的,可你却害惨了她。”
“再来,江书砚如今是本宫的人,东宫那边免不得要怀疑是本宫在背后作祟,要害东宫成为笑话!你还说不想害本宫?”
封眠脸色大变,立刻跪了下来,“臣知罪!殿下即可将臣交出去治罪,臣之所为绝不会连累殿下!”
楚初倾冷哼一声,转身走到桌前,指尖狠狠拨弄着琴弦,“来不及了,得罪江书砚,连本宫也救不了你。”
封眠微惊,“公主就这么喜欢那个江书砚?为了他,你要杀臣?”
“不是本宫要杀你,而是得罪江书砚,他不会放过你!”
楚初倾暗叹,她太了解江书砚了,他一定知道是封眠在背后搞鬼,陷害于他,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封眠?
封眠眸光沉下,“他若是想杀臣,便来好了,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封眠眼神里的恨意很浓,他一向温和,连琴声都能抚慰人心,但唯独这一次,他的琴里带着怨气与杀意。
楚初倾不解,“你为什么恨他?”
封眠淡淡道,“因为,公主想杀之人,便是臣的仇人!”
楚初倾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日你都听见了什么?”
“公主不必担心,臣什么也不知道,臣只知道,公主恨他,臣也恨他,因为他与我们都不同,臣喜欢殿下,愿意为殿下赴死!”
楚初倾叹气摆手,“本宫没让你去死,你的命是本宫救下的,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不准死。”
封眠疑惑看着她,不解她话里的意思。
楚初倾只沉思道,“这件事还有机会挽救,你什么都别管了。”
楚初倾说着,正要离开,忽然又看向他说道,“下次别再做那么蠢的事了,若有一日你真能杀了江书砚,本宫定会好好谢你。”
若是杀不了,还是别给她添乱了。
楚初倾换了身衣裳,便出了公主府,去江府找江书砚。
她能查出来的事情,江书砚也能查出来,只是比她花一点时辰与功夫罢了。
江府。
此刻江书砚坐在书房里,廖亦向他禀告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那侍女企图逃出城去,被人追杀,幸好殿下派去的人及时救下侍女,人带回公主府审问,不过,暂时无消息传出来。”
“那几位嘴碎的大臣,属下也跟了很久,发现周大人家的小妾前些日子花钱大手大脚的,连平日里不舍得买的胭脂都打包全部带回府,李大人的儿子前些日子遇到点官司,也被人出手搭救,还有其他几位大臣,都或多或少拿了封家点好处。”
“虽然侍女被公主府的人带走,属下没机会问出点什么,但是所有巧合放在一起,所有证据都指向封家,也就唯独封眠一人与公子有些渊源,那便是公主殿下。”
话说到这里,江书砚自然明白一切,封眠怕是吃醋了,为公主而针对他。
但此计毒辣,将他彻底与东宫那边断个干净,他们江家再不能投靠东宫,若是他日那位继位,江家就彻底完了。
封眠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若不是他事后找人传播谣言,故意将此事闹大,恐怕这会儿皇家的毒酒已经递过来了。
皇家为了保全颜面,不敢声张此事,又不能直接杀了他,得留着他,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但是,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在乎,别人只要提起这桩丑闻,便会当乐子,但于东宫,却是耻辱。
只怕孤纸鸢今后在东宫日子不好过了。
仅凭这一点,这仇他江书砚就必须得报,不管封眠是否是为了公主针对他,或是因为其他原因陷害他,他江书砚一定会报复回来!
封眠必须死!
江书砚眼神带着狠意,却不想,忽然这时,楚初倾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的眼神一下子化开了,柔软了许多。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定睛许久,他立马认出,楚初倾真的来找他了。
“公子,这小妮子居然又大摇大摆地来找你了?”廖亦费解望着楚初倾,莫非她还想勾引他家公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