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不然属下这便去把殿下追回来?”
廖亦转身正要追出去,却被江书砚叫住,“不必了,走了也好,我与她之间本不该有纠缠。”
楚初倾不过是在玩弄他罢了,若是此前,他倒是心甘情愿被她利用,因为他也想踏着她的公主身份往上爬,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宁可多耗费些功夫,也不愿再与她纠缠到底。
廖亦目光微微转向桌上那碗长寿面,那是江书砚特意为公主准备的,他似乎算准了她今日会来,只是没算到他会出事,廖亦弱声问道,“公子,那碗面岂不是浪费?”
江书砚轻笑,眸色晦暗,“拿去喂狗吧!”
......
下人来报江书砚平安时,江南天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便安心睡下,毕竟乔氏已经赶过去照顾了。
下人伺候他更衣时,江南天忽然问道,“夫人可有去过文思院?”
下人答道:“夫人至今还在佛堂,不曾出过门。”
闻言,江南天摆手,示意下人退下,他穿好了衣裳,踏步出了门,直奔佛堂。
此刻夜深,院中寂静,其他下人都睡下了,只留一人看门,佛堂里仍传来木鱼声音,大夫人尚未歇息。
江南天迈步进屋,屋中只留一盏油灯,灯色昏暗,屋中妇人虔诚跪拜在一尊佛前,妇人面容慈善,神若菩萨,闭目凝神,手中转动佛珠,另只手轻轻敲打木鱼。
自从大公子死后,她就再没有出过佛堂,府上事务全由柳嬷嬷代为处置,二小姐江止幽代掌管家之权,就连江书砚搬入文思院,乃至今日受伤,她都不曾前去探望过。
“你好歹也是书砚的母亲,今日他伤重,你好歹去看一眼,就连楚徽公主都来了,你这个当家主母却不曾露面,传出去是何道理?”江南天语气责备,身为主母,他体谅她丧子之痛,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也该放下了。
木鱼声戛然而止,妇人终于张开双眸,眼神却冰冷,“哼,我为何要去关心那个竖子?我巴不得补上一刀,让他下地狱,只恨就算他去死,也换不回我儿!”
江南天气煞,“你,你怎能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来?不管你愿不愿,书砚已经过继到你名下,今后他就是你儿子,你这个当母亲的应该多关心关心他!”
“我从未答应过此事,你既然早早做了这个决定,今日又何必来这一趟,你明明知道,我恨他们!”
当年江南天许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并没有做到,在她产子时,就与府上的乔姨娘勾搭到一块,生下了江书砚,他曾经承诺过这是最后一次,可后来他醉酒睡了一个丫鬟。又生下了幼子江未远与二姑娘江止幽,再伤透了她的心,她们夫妻情缘已断。
这些年她苦心栽培儿子,结果大公子却惨死沙场,她儿尸骨未寒,江南天只担心江家没有人继承,迫切扶持庶子上位,明明知道她心寒,还要挂在她的名下,甚至让江书砚住进了她儿的文思院。
他做得这般绝,早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还要她假惺惺去与竖子扮演母子情深?
江南天厉声道,“我知你恨所有人,但你必须面对事实,我们的儿子已经死了,江家必须得有人撑着,书砚就是那个可以委以重任之人,你再恨乔氏,厌恶书砚,都得给我忍着!”
江南天冷哼声,甩袖而去。
公主府。
一身蓝衣公子来到公主府门前,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踏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下人见到他,纷纷弯身行礼,却面色带笑,并无有主仆芥蒂,“公子云回来了?”
“蓝鹊,本公子还记得你的名字,你可比从前越发珠圆玉润了。”公子云嬉笑打趣,往侍女脸上摸了一下,蓝鹊立刻羞涩退开,公子云又拿出了一个礼盒,塞在了蓝鹊手里,“苏城最新款的胭脂,我特意给你带的!”
蓝鹊心喜,公子云是公主殿下的男宠,算算也是公主府的小半个主子,可公子云待人极好,从未不会看不起她们这些奴婢,每回来了公主府,总想着她们,给她们带各式各样的礼物,下人们没有不喜欢他的,蓝鹊连忙行礼道谢,“谢公子云。”
公子云抬手将其他礼放在她手里,“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礼物,有封眠的琴谱,张书令的茶......上面都一一写了名字,有劳蓝鹊帮我代劳送一程!”
蓝鹊拿人手短,自然应允。
公子云特意留了一份礼物,那是给公主殿下的,他要亲自去送。
公子云来到殿前,还未进殿,便先听见了公主在里头发怒的声音,“货物被劫,损失惨重,账面亏空......公子云何在?这些事为何不来报?”
“公子云在此谢罪!”
殿外传来男人的声音,楚初倾冷冷眯着眼,只见公子云谈笑走进殿来,向她行礼,“公主,西锦货物被劫一事是臣办事不力,还望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能剿灭这群盗贼,拿回货物。”
公子云出身商户之家,精通经商之道,楚初倾找上他可不单纯看中他的美貌,公子云利用她公主身份行事,而她利用公子云赚钱,有了权和钱,她的小日子才真叫逍遥快活。
不过,近年来,公子云频频犯错,办事不力,让她很失望。
楚初倾冷眼瞥他,冷哼声,“机会?本宫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若是其他事也就算了,西城货物牵扯到多少人,你让本宫如何向他们交代?此次你回来也好,就回府好生歇着,西城货物一事本宫另派人去处理。”
楚初倾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一群盗贼敢劫她的货?楚初倾爱财,私底下开了不少铺子,这些铺子朝中不少权贵都有入股,此番接连出事,她也不好交代,不知这背后是否有人想对付她,她必须得换人来处理这些事了。
公子云怔怔,没想到楚初倾居然会换掉他,公子云抬眸哀伤望着她,“殿下当真不要我了?”
楚初倾见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些无奈,公子云最擅长的就是示弱求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难怪会惹人怜惜,楚初倾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本宫怎么会不要你?你既然知道这笔生意牵连颇多,本宫正是因为要保你,才要换个能人处置。”
能人?公子云暗想,莫不是公主嫌弃他是个废人了?想他为楚初倾劳苦奔波多年,最后不过犯了一点小错,就要被换掉?不过他自信,无人能代替他。
“不知,殿下想让谁来接手此事?”公子云故意问道。
楚初倾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笑着抿了一口,心中已有人选,“江书砚!”
公子云眉头微皱,他虽然这段时日不在城中,但对江书砚此人有所耳闻,此人是公主的新宠,楚初倾对他颇为看重,听闻公主为了此人处置了封眠,封眠可是公主最爱带在身边的琴师啊。
就连陆野也受了伤,依然在公主生辰宴上得不到公主青睐,可见这个江书砚颇有几分魅人本事。
“一个京都记史小官,能处理这么大的案子?”公子云言出,便惹得楚初倾神情不悦,他立刻转话说道,“我的意思是,江书砚就算敢接下,殿下当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楚初倾眸光沉下,轻声叹气,“眼下最难的是如何让他接手。”
原本以她们两人缓和的关系,让江书砚帮她查此事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但眼下她刚刚得罪了江书砚,江书砚也不想再与她有牵连,所以,她从不怀疑江书砚的能力,但她该怎么让他答应这事?
公子云轻笑,“殿下命令不过一句话的事,他江书砚岂敢不答应?”
“呵,他还真敢不答应。”楚初倾收住了心绪,摆手道,“本宫乏了,要歇息了,你回去吧!”
公子云欲言又止,抬起头望着楚初倾发呆的面容,嘴唇又合上,楚初倾不想跟他说下去了,他便不再说什么,转身主动退出去。
楚初倾换了身衣裳便出了公主府,直接去了江府,她站在江府后门,皎月躲过了其他人,前来替她开门,见她孤身前来,连忙说道,“殿下,先前殿下买通陈管家,让奴婢等入江府,但眼下江府大夫人突然出了佛堂,说要重新掌家,奴婢等行事多有不便,殿下若不想被江府的人发现,今后行事怕是要多加小心了。”
楚初倾神色淡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哦,既然以后不能偷偷摸摸的来,那本宫便正大光明地来。”
皎月顿时惊讶看向她,只得跟着她的脚步而去,“还有一事,之前殿下生辰,江大人原本吩咐手下提前备好了长寿面,但后来公主来过江府后,他又下令将长寿面倒了喂狗。”
听到这里,楚初倾眉头微微挑起,江书砚他还真敢......
“所以殿下此番来,怕是要小心江大人了。”皎月提醒着,眼看着快到文思院了,她连忙停下步子,“殿下,前面就是文思院了,奴婢身份不便前往,只能送到这里了。”
言罢,皎月连忙转身退下。
楚初倾脚步才踏进院子,便看见江书砚在书房里批文,听闻江书砚在京都记史府颇受重用,怕是再不盯着他,他就要平步青云了。
江书砚才放下文案,抬眸时便看见了楚初倾的身影,他轻轻叹息,何时都有幻觉了?
他拿起文案,忽然觉得不对劲,手一斜,文案一偏,便瞧见了楚初倾当真就在他眼前,而且还迈步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