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罢,初茵香汗淋漓的谢幕,她额心绘制的明艳牡丹在晶莹汗珠的滋润下越显娇妍欲滴,让人望之即醉。
她对周遭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完全无视,只是依礼归还了手中价值不菲的金贵折扇,“还望毓王殿下一诺千金。”
宗政毓挥退想要接过那柄折扇的侍者,而是亲自起身,郑重接过了眼前这位平民姑娘手中本属于自己的宝贵折扇。
可是这一刻,比起眼前的女子来说,他竟然觉得手中原本视为至宝的金制折扇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于是,原本点到即止的‘交扇’之举突然变得一片暧昧。
宗政毓握住折扇的扇柄,却并未急着从初茵手中拿回这件原本属于自己的宝物,而是直言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茵姬此舞此曲实乃人间仙境,我又岂会出言反尔!”
“若能得茵姬垂青,别说六宫虚设,理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宗政毓所言也是众人心之所想,和初茵一比,他们以前经历过的那些所谓的绝色佳人,瞬间变得黯淡**,索然无味起来。
一些人看向她的目光甚至透出势在必得的决绝与疯狂。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她,也在等着她口中的回应。
初茵没有丝毫犹豫便拒绝了这位毓王爷的示好,“毓王殿下说笑了。”
宗政毓并无任何不快,他只是收回那柄折扇,命人给初茵赐酒。
初茵这次没有推拒,只是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樽,而后一饮而尽。
既然已经拒绝过一次这位毓王的低头示好,那么第二次的赐酒环节,初茵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再推拒。
毕竟桃源城的军费支出还要靠这位毓王支持。
连饮三杯后,初茵抿去唇边的酒渍,“谢毓王赐酒!”
此时此刻,明明是被为难的初茵,却分明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
宗政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重登尊位。
初茵也依礼回到原位。
然而还不等她扶案坐下,一旁早已按捺多时的轩辕信之突然扶住她,牵着她的手,向她单膝跪地。
当轩辕信之单膝下跪的一刹,会场中所有的灯火仿佛瞬间黯淡了光亮。
很显然,是刚才的那一幕刺激到了这位仙门之首,让他不由一时冲劲上头,借着酒劲迈出了这震撼人心的一步。
莹莹微光中,璀璨星火下,他单膝跪地,向她俯身低头,以表对她的重视与情意。
不管是万水千山,还是千夫所指,世人议论,他都做了,且永不反悔。
在众人的见证下,轩辕信之拉住初茵的手,向她郑重求婚道:“初茵,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轩辕信之无视周遭一切的议论纷纷,只是将那枚装在锦盒中价值连城的轩辕主母印信作为求婚定亲的信物,捧到她的面前,朗声道:“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不管别人怎么想。”
“茵儿,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天降奇迹!是我一生只此一次的怦然心动!我想要永永远远地和你在一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初茵哑然。
她没想到明光仙尊会这样破釜沉舟地作出如此轻率的举动,这让她怎么面对他的不悔情深。
看到她眼底闪过的震动,轩辕信之手举信物,温柔坚定道:“初茵,嫁给我,做我唯一的爱人,命定的妻子。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不惜一切代价。”
几乎令人窒息的场景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呈现在众人眼前,直击心房。
原来真正的爱恋,可以打破俗世俗所有的偏见。
在他心中,她就是他的全部,无需他人在意。
所有人都呆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初茵矗立着,久久,不发一言。
轩辕信之坚持着,良久,一步未动。
高台之上,人群中央,氤氲的灯火再次点亮了那些在初茵脑海中不住浮沉的画面。
与他相处的一桩桩,一幕幕,无法阻挡地在心底浮现。
七年前,松院后院,她记忆初次解封难以接受被骗利用的真相,一时情急激愤走了绝路,在血枯不治的危急关头,是他仁义出手,将她从死神的手中生生夺回。
彼时,她仍困窘于自己难言的身份,无力自保,对未来一片迷茫时,是他折枝成笛,委婉地劝导她要珍重生命。
七年后,狼狈再遇,一路跌跌撞撞,也是他多次保驾护航,无数次救她于困境之中。
是他在万马齐喑中独自站了出来,为此不惜得罪一向与他交好的挚友,只为了帮她争取到一线自由的权利。
也是他在她精神崩毁的濒危之际,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费力相救,将她从绝境中拉回。
为了让她能够成功外出散心,他甚至不惜在百忙之中抽出闲暇空隙,陪她一起在河滩漫步,在桃源城散心。
为了开解她,帮她治愈心中的疮疤,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耐心安抚着她,用他过人的智慧与广阔的胸襟稳稳地接住了她,把她原本早已破碎不堪的身魂一块块小心翼翼地拼好,助她浴火重生,破茧成蝶。
她还记得他请她吃野味烧烤时的欢欣快意。
她不会忘记他为她表演百花盛开时的专注投入。
太多,太多……
她以为那些已然沉寂的过往,却原来依旧鲜亮如初。
望着眼前他虔诚跪地的卓绝身姿,她几乎听见了心跳的跃动。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耽误他。
正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所以她才更该懂得何为自知之明。
她配不上他这般倾心无私的真挚付出。
一汪早已枯竭的死水,哪怕在他的滋养下重焕生机,却也还是同样的麻木漠然,掀不起半点波澜。
似乎经历了一世,又仿佛不过弹指一挥间。
初茵终究还是没有松口,她只是轻声却坚定道:“明光仙尊,抱歉,我喝多了,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她在委婉地拒绝他。
可即便如此,灯火荧荧下,她的眉眼依然清丽动人,在刚才烈酒入喉的灼烧下浸出一抹醉人的胭脂绯色。
在语落的一刹,初茵清晰看到明光仙尊的面上分明透出一抹难掩失望的落寞之色,而她竟然觉察到了胸口一闪而逝的难掩心痛。
然而下一秒,轩辕信之重回往昔,并没有强逼她接受自己,他只是重新收起了那枚红玉印信,顺着她的话,起身揽住了她,而后将初茵打横抱起,带她离场,“毓王殿下,初茵不胜酒意,我要带她离开,特为此失陪告罪!”
宗政毓准了仙尊轩辕信之提前退场的请求,还不忘打趣对方到,“娇花动人,明光仙尊今晚可要记得怜香惜玉啊!”
“谨遵毓王谕令。”轩辕信之头也不回,抱着初茵转身离开。
毓王宗政毓独坐高台,看着轩辕信之抱着初茵相携而去的背影,还有会场上独孤副族长难看的脸色,诸葛逸云怅然若失的复杂表情,不禁在心中暗暗道:这场戏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轩辕信之走后,会场之内歌舞继续。
推杯换盏间,宗政毓时而用玩笑的语气调笑着道:“桃源城的修士到底都是些大老粗!对女人的阅历太少!养条狗还知道要给它放放风呢?何况人乎?”
“驯服一个女人,就像握在手中的流砂,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你要把她捧在手心,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你留下。”
“你说是吗?青阳仙君?”
独孤承烨僵硬着脸色,浅浅地应了一声。
一旁的轩辕谦之不置可否,仿若一直作壁上观。
月上中天,宴会散场。
临走时,毓王的贴身近侍不解道:“毓王若是喜欢,不如把那位名唤初茵的女子带回都城?一个女人而已,奴就不信桃源城敢不给!”
宗政毓摇了摇手中的金扇,薄唇轻启道:“蠢货!那女子与独孤和轩辕两大仙门世家都关系匪浅,如今独孤族长在前线御敌于外,轩辕族长在桃源城一直护她左右,哪怕是本王也不好虎口撩须!”
“除非哪一天独孤族长与轩辕族长双双暴毙,那才是真正可以下手的时机!”
“实力不如人的时候,就算知道那是件绝世稀罕的珍宝,想要也只能生生忍住。”
“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修士只是我们贵族手中的一把刀,现如今他们能够挣到这幅局面,全赖于仙门之首轩辕信之和耀阳仙君独孤承煊的横空出世,齐心协力,否则,这天下哪有他们修士说话的份儿!”
“来日方长,本王不急。”
一旁的侍者闻言立马恭维道,“毓王英明!只是不知这次毓王殿下打算在桃源城待几天?”
毓王宗政毓勾起唇角,“军费一事已经谈妥,连金额那姑娘都给本王定的明明白白,告诉手下的人,今晚休整,明日约桃源城的人签军需合同,后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是!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