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店,章书语抬眸望向天空,天空像是被雾纱蒙住,有些混沌,她想起了那副燃烧着希望的星空图,交织的线条和色彩彷佛呈现在眼前。可惜了,她一直很喜欢那幅画。
她侧过脸,看向身旁的程昊然,尽管奔波了一天,在他身上看不到疲态,神色间仍透着一股朝气。
“昊然,忙一天了,我请你吃顿饭吧。”
程昊然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大大方方的点头:“好呀!章老师!”
出门用餐就到了需要选择交通工具的时候。
程昊然帅气地往他那辆酷炫的摩托车旁一靠。这辆摩托车机身线条流畅,顺滑得如同德芙巧克力,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程昊然就像是一个的炫耀自家宝贝孩子的老父亲,热情地向章书语发出邀请:“章老师,要不要试试我的座驾?超带劲的!”
章书语瞧见程昊然那骄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围绕着摩托车缓缓踱步,上下打量一番,在程昊然期待的眼神中,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洒脱劲儿,拍板道:“行!那咱们就骑摩托车去吧!”
她也想吹一吹这个城市夜晚带着丝丝凉意、速度一百码的风。
章书语抬手从包中拿出手机,翻到了栾嘉树的联系方式上。
今天她忙到晚,都没注意到栾嘉树今天也没发过一条信息给她。他们的聊天界面空荡荡的,还停留在他问她的那句〖书语,这次回老家你跟我一块去吗?〗
章书语准备按下电话号码的动作微不可闻地顿了顿。
电话没响几声,那头便传来栾嘉树低沉的嗓音:“喂,书语。”与此同时,嘈杂的背景音里,是钱宝和好些人交谈声,不难听出栾嘉树正忙得不可开交。
“嘉树,我今晚请一个朋友吃饭,不回家用晚餐了。”章书语和他交代了一下事情,忍不住补上一句关心,“我知道你那边很忙,再忙也别忘了吃饭。”
栾嘉树那边传来几声轻笑,听起来心情很好,应了一声,“好,我知道。”话还没落下,听筒那边传来文件递来放在桌上的声音,随后就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紧接着,栾嘉树的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些兴奋又有些急迫地匆匆叮嘱道:“书语,你那边吃饭注意安全,开车吗?要是没开车,结束了让赵师傅去接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这有点急事,得先挂了。”
“好。”章书语刚说完,话筒那边便传出急促的“嘟嘟嘟”忙音,她将手机收回包,心思却有些飘走了,不小心塞了好几下才将手机塞了进去。
在章书语通话的时候,程昊然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身上。街边明亮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投在他的左侧,他的左脚像是被施了魔法,不自觉地悄悄移动,将他和影子的距离悄然拉近。他默默听着她讲话的声音,望着发丝撩飞的侧影,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待章书语挂了电话,抬眸看向程昊然,程昊然忍不住问道:“章老师,今天你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处理谣言的事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没跟嘉树哥说啊?”
程昊然是认真的在担忧。在他看来,这种棘手的事情,应该夫妻双方一起面对。更何况栾嘉树的社会属性更高,资源丰厚,如果由栾嘉树出面调查谣言源头,远比他们老老实实挨家挨户打听要方便快捷得多,说不定早就解决问题。
章书语看向程昊然,少年理所当然到有些困惑的神情,让她垂下了眸。她理解他的不理解。
很多人都觉得,夫妻间理应坦然相对,碰见困难,携手并肩才是。只是很多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短暂的沉默后,章书语只是稍作解释,“这事我后面有需要拜托嘉树的,到时候会跟他说。”
周门的公司正是栾嘉树旗下子公司的乙方,她会通过此途径去询问周门的上级,从他那里得到准确的答案,那个她心里猜测的答案。
章书语说什么,程昊然自然就信什么。他乖乖地将追问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走到摩托车旁,打开车厢拿出两个深黑色的头盔。
他将其中一个头盔轻轻放置在摩托车座椅上,拿着另一个头盔面向章书语,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伸出手想要帮她戴上。
章书语坦然的从程昊然手中接过头盔,熟练地调整好绑带,戴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家热闹非凡的火锅店,面对面而坐。没一会,热气腾腾的火锅就被端上桌,冒着诱人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章书语夹起几片肥瘦相间的肥牛片,扔入锅中,肥牛片迅速吸饱了锅里的汤汁,原本粉嫩的色泽也被染上了浓郁的鲜辣色,裹挟着牛油香气。她将几秒就熟了的肥牛片夹到程昊然碗中,随后自己也夹了几片。
入口就是肥牛的鲜嫩和火锅的**,霸道地占据了她的口腔,在舌尖上起舞。
“好吃!”程昊然一边含糊不清地点赞道,一边又被辣得不行,赶紧灌了好几口旁边的金桔柠檬汁。
章书语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你呀,还是吃旁边的菌菇锅吧。”
“不行,”程昊然倔强地摇头,“我回国后还是第一次吃火锅呢!吃火锅不吃辣锅就没劲啦。”
说着,程昊然开始吐槽起自己在国外度过的日子,讲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把这些经历讲述得绘声绘色。
聊了许久,程昊然忽然意识到,方才好像都是自己在滔滔不绝,他话锋一转,问道:“章老师,咱们找到了流言的始作俑者,怎么我感觉你好像还是不大高兴呢?”
说着,他身体前倾,观察着章书语脸上表情的变化,试图从中读出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章书语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游离,望着面前咕噜噜冒着气泡不断翻滚的火锅,简短回答道:“因为我们以为的人,可能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不是那个店员吗?”程昊然眉头紧皱,“章老师已经猜到是谁了吗?”
“我也只是有一些猜测,没有十足的证据。”章书语打住了话头,“所以后面我会找嘉树帮忙的。”
程昊然点点头,替章书语打抱不平,“嘉树哥怎么回事啊?我看画室里都没几个人知道他是你老公,他都没有请画室的人吃过饭吗?不然都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误会。还有那个瞿静,我记得以前她好像就和嘉树哥传过绯闻。她现在单独来找你干什么?我看那个视频里她好像还想要……”
章书语暂时不想跟任何人说起瞿静这件事,她轻轻搅拌着面前的蘸料,解释道:“因为我不大想让别人知道我老公是谁,所以一直没有邀请过嘉树去画室。”
说这话的时候,章书语的眼神中透着淡然。
她不大喜欢将私生活摊开给他人看,虽说那可能会收获一些明面上的羡慕。但别人的掌声并不会让她觉得幸福增加。
程昊然见章书语没有提及瞿静的事,暗自打算之后找机会去探探风口。要是是嘉树哥辜负了章老师,他一定不会念及两家的情分,狠狠揍一顿嘉树哥!
章书语看向这个她曾经教过一段时间的学生,“说说你呗,你是真的不想认金笑笑嘛?”她歪头有些疑惑,“我不太理解你家这件事情,她也是被调换过来的女孩,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姐姐,就算你和程清更亲近,也不至于会讨厌她吧?”
一提到这件事,程昊然立刻嫌弃地皱起鼻子,撇着嘴说道:“章老师,你也看到了,她那个样子,给那家人花钱花得可开心了,和他们亲近得很,那是家什么好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才是卖女儿的呢!”
他越说越激动,满肚子怨气,“我爸也真是,把她认回来以后,马上就要举办什么宴会,就算清姐不是亲生的,也该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吧。”
他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再说了,我从来都打算让清姐继承家业,我领点分红就好。现在好了,就剩下我和那个金笑笑,我们两个人,哪一个看起来能当总裁的?”程昊然一脸无奈,他很有自知之明,反正自己不行。
两人各有烦心事,一时间,火锅店的热闹喧哗与他们的安静格格不入。
程昊然的喜怒哀乐显而易见,都写在脸上,章书语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程昊然见章书语笑了,便也跟着笑了。
程昊然载着章书语离开火锅店,经过一座桥时,微风轻轻吹拂着。灰白色的桥梁上驻足着三三两两的散步人群,他们或凭栏远眺,或高声说笑。桥下,江河水悠悠流淌,波光粼粼。
章书语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真美啊。”
程昊然一听,立刻刹住了摩托车,将车停靠在一旁,动作利落地跳下去,对着章书语说:“走!章老师!我们也看看这江河胡海。”
章书语被程浩然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跟着下了车。她快步走到桥墩上,靠在桥上,迎面的风呼呼吹着,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又透着几分潇洒。
她冲着江河大喊一声:“唔~~“声音被风裹挟着,似乎要将她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一并带走。
程昊然站在章书语身旁,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认真地问道:“你快乐嘛?章老师。”
他望过来的眼睛里闪烁着关心的光芒。
章书语迎着风转头,透过少年那双明亮眼睛,坐上了时空穿梭机,晃晃悠悠地看到了自己的大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