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之下 第10章 时隔经年

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笑声、闹声……刚出锅的馒头热气腾腾，新鲜白菜水灵灵的，鱼儿在桶里活蹦乱跳，还有公鸡咯咯地叫唤。打扮光鲜的妇人站在街角，和人利落地砍价；精壮的汉子一口气买了一大包馒头，拿起来大口大口地啃；小女孩儿扎着麻花辫蹦蹦跳跳往前跑，小男孩在后面笑着跑去追……

又是赶集日，许晴洲站在热闹的集市中央，什么也不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切。

她已经按照小白的指示来到约定地点儿了，接下来便是听小白的下一步口令了。

突然脖子上多了一把刀，刀锋闪着寒光。

接着，四周似乎突然安静了。

不知道作为僵尸，脑袋掉了还能不能重新粘住？不管如何，还是脑袋还是保护好吧。许晴洲又颤声求饶道：“壮士？少侠？女侠？仙女？”

身后传来噗呲一声笑声。

好熟悉的声音。许晴洲大胆转头，只见一个雪山精灵一样的少女站在面前。

一袭简单的白衣，脖子挂着长命锁银坠。乌黑的发丝在清风中跳舞，发间有几只白色蝴蝶围着她翩翩起舞，其中一只蝴蝶就停在鬓边。少女笑盈盈地看着许晴洲，向她伸手，纤细的身姿像是随时随风化意。

即便做好心理准备，许晴洲还是愣了一下。

白茶的容貌一点儿没变，就像是穿越了时隔经年，重新回到了第一次见白茶时场景。那时，很久没真心笑过的青冥祭司看到一个笑得灿烂的少女踏风而来，使劲儿地向她挥手：“姑娘，你的花儿掉了！”

许晴洲笑道：“好久不见啊，白姑娘。”

白茶也笑：“好久不见啊，青冥祭司。”

“特意来找我？”

“应该是你特意来找我。青冥祭司，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是来帮我的？”

“别一直叫我青冥祭司，我早就不是青冥祭司了，我只是许晴洲。另外，我也不是来帮你的。”

“要是我求你帮我呢？”

“哦，小白才刚找了我呢，本尊又亲自找上门来。嘻嘻，我什么时候人气这么高了？你要找，应该找江雾啊。不过我确实好奇，白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我被困在这里，出去无望了，我也不惦记这个。但……”白茶顿了顿，眼神难得出现落寞的神情，“但江雾……我欠江雾太多，想补偿他。我最近一直在回想当年事，当年我们八人中的每一个人。我觉得灵泉有清洗魂魄的力量……”

许晴洲猛然抬头，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听到灵泉这两个字，依然有惊心动魄之感。“白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茶正视着许晴洲，眼神平静：”我想为他清洗魂魄的禁制，重新转世轮回。”

“？”许晴洲忍不住退后一步。魂为人之根本，清洗魂魄其实也就彻底改变了一个人。

许晴洲眼神犀利，声音变冷：“灵泉的威力你我都受过。一步错步步错，我们皆回不了头，你还想在拉一个，你脑子在想什么？”

白茶却一直是笑盈盈的，伸手绞弄着发丝，像是在畅想美好的未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我之所以被封印在这里，除了我干的那些蠢事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回了一趟了符江，弄了一点儿灵泉之水。要是师尊晚点儿来的话，说不定我就成功了。现在那水还带在我身边，我需要你帮我。可我动不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一直知道白茶表面温顺，但实际上很疯，却没想到这么疯。许晴洲：“你师尊？你不是只想救江雾，你还想救你师尊吧？”

白茶笑了：“青冥祭司果然聪明。师尊一直没有意识，无论我怎么唤他，他都不醒。我欠我师父的，我一定要还的，我想我不能继续等了。”

许晴洲冷笑了一下：“你确定你不是越欠越多？而且你这么肯定我会帮你？我可不欠你的，白姑娘。”

白茶盈盈一笑：“青冥祭司，难道不是你知道了我身上有灵泉水才来的吗？而且你一定会帮江雾的。你应该知道我虽然不靠谱，但我不会伤害江雾。”

“话说，青冥祭司为什么对江雾这么好？你们当年认识也不久啊。你知道的，我当年还很嫉妒你呢。”

许晴洲眼神一冷：“和你没关系。”

白茶笑了笑，却偏要说出来：“我后面知道原因，因为他很像那个你想救却如何都救不了，最终亲手杀死的弟弟。”

许晴洲眼神骤变，目寒如刀，下意识伸手想掐住白茶的脖子。白茶没有动，许晴洲的手直接穿过白茶身体。

如今白茶的□□还被封印着，她们是通过意识连接的。当年阵中的所有人都是通过许晴洲进行连接，即便有意识地屏蔽，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接仍在。

白茶低头，笑盈盈看着许晴洲默默把手收回去：“我还以为这些年青冥祭司脾气好了很多呢，原来还是没变啊。对不起咯，青冥祭司，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想。看来我猜对了。那我再进一步猜猜好了，你这次来，不止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还想为你在乎的人解决麻烦吧。”

许晴洲冷脸：“我在乎的人都死了。”

“哦，是吗？”白茶敛住笑容，突然正经起来，“我说这么多，也不是故意忍青冥祭司生气。我只想说，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和你一样，我只是想救我想救的人，弥补我犯下的错。无论如何，我都想试试，如果不成功，也没关系啊，对于师尊和江雾、还有我，再坏的情况和现在相比好像也还好。”

许晴洲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你知道你的影子想杀你吗？”

白茶哈哈一笑：“知道啊。那青冥祭司想杀我吗？”

许晴洲耸耸肩：“挺想的。想知道你死了盈华山会做何反……”

“阿冥，你在和谁说话？”

四周突然又恢复吵吵嚷嚷。

许晴洲这才注意到，白茶身后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衣，身如玉树，头戴玉冠，额间有红色流云妆的印记，脖颈处有密密麻麻的咒文。

白茶慢慢转过身去，抬头静静地看着江雾，眼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许晴洲想了想：“额，我自言自语，这些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没人和我说话，自言自语习惯了。”

江雾朝许晴洲走过来，直接穿过了白茶的身体，走到许晴洲身前：“阿冥，你应该知道你骗人技术挺差的。”

白茶看着江雾穿过，一动不动，待江雾都走到许晴洲身前了，才又慢慢转身，直愣愣地盯着江雾。

许晴洲立马不服气了：“胡说八道！骗人是我强项，我不允许你藐视我的能力。诶，江雾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不应该在西北方守着吗？阵法马上快启动了吧。”

江雾想了想：“是应该，不过我觉得不大对劲，所以过来和你商量一下。”

许晴洲忍不住斜眼瞟了瞟白茶的神色，白茶眼神一直轻轻柔柔地放在江雾的身上，像在看一场易碎的梦。

许晴洲继续道：“什么不对劲？”

江雾皱眉道：“首先我不信任小白。”

“你……这是不信任白茶的意思？”

“自然。”

许晴洲又忍不住瞟白茶。白茶眼神没有哀伤了，依旧微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江雾。许晴洲有些受不了大魔王白茶这副眼神，正想先转移话题再说，却看见白茶的身影突然如烟般消散。

白茶走了。

许晴洲对江雾说：“你为何不信任白茶？”

江雾却没有回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前方，眼中失去焦距，“刚刚她在吧。”

“……是。”

江雾收回眼神，看着许晴洲继续道：“这个阵法不对劲。”

封印小镇的阵法其实很简单——锁灵阵。

锁灵阵顾名思义，将灵魂困住，不能逃离。这世间无论是人族、妖族、天族、鲛人等等，都是有灵魂的，死后会前往幽冥界，轮回往生，锁住人的魂魄便可以几乎可以困住这世间灵物。

锁灵阵被十大门派列为禁术，一般的门派弟子是无法接触到的，只有邪派有秘密传授。许晴洲所在的柳仙门虽是传说中的邪派，但门主夏临芳一向对邪术厌恶非常，所以许晴洲也不甚了解。白茶好歹是盈华山弟子，从哪里知道的这等邪术。

锁灵阵理念和牢房差不多，若从外面解，有钥匙即可，可从内部要解便难如登天。

但小白解释道，这阵法其实从内部也可以解，可以套一层回转法阵，将几人的力量齐聚在一起，将内部的力量往外冲，强行破阵。可以类比于在牢房的墙上先凿开一个细小的洞，但再从破洞开始不断瓦解墙面。

这阵法按理说一个人也可以发动，但八个人最佳，现在加上小白，总共刚好八个人，是最好的时机。虽然许晴洲灵力低微，但勉强凑个数也好。

小白的方法理论是可行的，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雾解释道，按理说是没问题，可他仔细研究过那阵法，小白加的法阵不是一层，而是两层。对外破除锁灵阵，对内还有一层夺魂阵，夺魂阵可以夺去人的魂魄。

许晴洲立即意识到了问题，小白的方法确实可以破阵，但同时也会要了盈华山那几个活人的命……

许晴洲：“幸好你发现得早，阵法还没启动。”

江雾神色阴郁地低头看着地上：“或许……已经开始启动了。”

许晴洲也跟着低头，才发现脚下出现几道黄色亮光。

阵法开始了。

小白都没有通知他们，阵法就直接开始了。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