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飞羽 第3章 结伴同行

金味轩内，叶燕归抱着一碗红烧肉狼吞虎咽地吃着，叶柳依尴尬地扶着额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相如此难看，不要说我认得他。

祁安靠在窗边，一手托腮，静静欣赏街道的风景，黝黑的眼眸像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毫无波澜，风托起他身前的两缕墨发，在阳光的映照下，面具上的划痕清晰可见。

青言小心为云翊上着药，浅色的眼睛里写满担忧，蛇鳞坚硬，云翊白皙的脖颈上被卷出一圈骇人的青紫。

“嘶。”触及伤口，云翊忍不住痛呼，他抓住青言上药的手，无奈道：“好了，我快被腌入味了，只是看着吓人，并无大碍。”

叶柳依注意到从进门就一直靠在窗边的祁安，问：“祁兄不吃点东西吗？”

叶燕归举着鸡腿跑过去塞到祁安手里，兴奋道：“祁兄，快尝尝，可香了！”

鸡腿的表面抹上了一层蜂蜜，色泽油亮，外酥里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谢。”祁安弯起眼睛，道。

跟随叶燕归回到桌前，祁安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他小口小口吃着鸡腿，安静地听其他人讲话。

提起那熊妖，叶柳依眼睛发亮，嗖的一声站起来，激动道：“当时祁兄可太帅了，我和哥哥两个人都搞不定的熊妖被他三四招就打败了，爬都爬不起来！”

似乎还嫌不够，叶柳依又道：“那可是只七阶熊妖啊！”

云翊听后，心中惊叹不已，先前被祁安救下时，他便有所察觉，在与人面蟒纠缠时，看似是三人合作才将它拿下，实则真正缠住那蟒蛇的是祁安。

蟒蛇的速度快，祁安的镰刀比它更快，镰刀像长了眼睛，拦下人面蟒一次又一次的行动。

他忍不住看向祁安，能单独猎杀七阶熊妖，还能缠住高阶人面蟒，此人看上去年龄不大，灵力竟如此高强，若放于宗门中，免不了一番争抢。

“对了。”埋头苦吃的叶燕归突然出声：“祁兄，云翊兄，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祁安道：“四处逛逛吧。”

云翊夹菜的手一顿，在脑中思索一番后，放下筷子，道：“我与青言还有要事在身，等完事后，再好好答谢三位的救命之恩。”

“何事如此着急？”叶燕归好奇道。

云翊表情不变，扯谎道：“据说玉鸾山附近出了怪事，师父命我与青言前去调查。”

青言扭头看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他从前怎么不知师兄扯谎脸都不变的？

叶燕归点头表示了解，刚端起碗，叶柳依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神情僵硬。

“玉鸾山？”叶柳依不确定道：“云翊兄说的可是经过万兽谷的那座玉鸾山？”

云翊道：“正是。”

此话一出，叶燕归的神色顿时慌张起来，就连祁安都放下了吃到一半的鸡腿，一脸复杂。

看他们的反应，云翊和青言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疑惑。

叶柳依欲言又止，许久，她起身，低下头抱拳道：“烦请二位带上我与哥哥一起。”

青言问：“为何？”

叶柳依抬头，解释道：“玉鸾山乃我二人故乡，况且要去玉鸾山，必会经过万兽谷，万兽谷中危险重重，带上我们也能多一份安全。”

叶燕归附和道：“没错，请带上我们吧。”

兄妹俩向云翊二人投去请求且认真的目光，云翊尴尬地笑笑，本想支开他们，没想到反而让他们有理由跟了上来。

祁安也站起来道：“如若不嫌弃，也带我一起吧，叶姑娘说的对，万兽谷危险重重，多一人就多一份安全。”

指尖敲在桌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云翊面露犹豫，几年前，璇禄宗前宗主遭人设计，只身进入万兽谷中，纵使有各种法器符箓在身，等弟子找过去时，却只找到了一具尸骨。

多些人去，找到天枢门的希望就越大，可若是同行，云柏舟病重的消息就会泄露，到时引来麻烦就糟了。

街上叫卖的声音逐渐变小，云翊焦躁地敲着木桌，在内心做着争斗。

“好。”纠结不定时，青言举着茶盏起身，郑重道：“多谢几位愿鼎力相助，待到完事后，青言必会好好答谢几位。”

“青言兄不必如此客气。”祁安微笑着与他碰杯：“相逢即是有缘，既然遇见，那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话说得真诚，激起了叶氏兄妹的一腔热血，两人纷纷举杯，齐声道：“祁兄说得没错，朋友之间无需客气。”

四只茶盏碰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在云翊心中荡起圈圈涟漪，窗外的阳光撒进，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边。

叶燕归催促道：“云翊兄，快来！”

云翊执起茶盏，与他们碰在一起，微弱的震感从指尖一路向下，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酥麻。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云翊道：“多谢。”

“柏舟，柏舟？”耳边响起缥缈的呼唤声，云柏舟努力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熟悉的混沌，他坐起身，心想：又来了。

自从他病后，每每睡着，都会进入一片混沌之地，也总有一道缥缈的声音，有时是叫他的名字，有时是呢喃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喉间翻涌起一股腥甜，云柏舟抬手，按住仿佛要炸开的头。

疼痛愈演愈烈，后背冒出汗水，他死死咬住下唇，太疼了，为什么会如此真实？

守在边上的阚韵发觉不对，躺在床上的云柏舟眉头紧锁，放在腹部的双手绞在一起，似是陷入梦魇无法自拔。

她摇晃起云柏舟的身体，焦急道：“师父，师父，你听得到吗，快醒醒！”

见无济于事，她朝门外喊道：“快去请三长老！”

等三长老赶来的间隙，阚韵握住云柏舟的手，源源不断的灵力传输进云柏舟的身体，阚韵小心地靠近，祈求道：“师父，别吓徒儿，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前往寻找天枢门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日暮西垂，马车内，叶燕归趴在叶柳依身上，摸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问：“云翊兄，我们走到哪了？”

云翊扶住晕乎乎的脑袋，忍下想呕吐的感觉，回道：“应该快到抚关镇了。”

从客栈出来，叶燕归声称自己恐高，御剑飞久了容易晕，提出想要坐马车前去玉鸾山，云翊不同意，玉鸾山距离浣清镇甚远，坐马车少说也得几个月才能到，云柏舟可还等着天枢门救命呢。

他侧头看向青言，却见青言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与人面蟒一战，损耗了我许多灵力，无法支撑我长久御剑。”

叶柳依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的灵力也不多了。”

祁安则表示自己心有余但力不足，他的剑无法承受五个人的重量。

最后还是租了辆马车，云翊无法御剑，若强行输入灵力可能会出现被群剑围攻的场景。

车厢外，祁安坐在马背上昏昏欲睡，青言坐在另一匹马上研究地图，眼睛时不时瞟向祁安。

“青言兄，有何事可以直接说。”祁安闭着眼，懒散道。

两个多时辰，青言看了他不下万次，每当他看过去时青言又将头扭到一边，搞得祁安一头雾水，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你为何要跟来。”见被挑明，青言索性不再回避，问道。

祁安哼笑一声，道：“璇禄宗前任宗主法器符箓众多，就是个十阶妖兽，在他手下也讨不到好，进入万兽谷后却仅一天就只剩尸骨。”

青言出声打断他的话：“为何要跟来？”

祁安扫了眼车厢，帷幔晃动，透出云翊惨白的脸，对面的叶柳依脸色也有些发白，手紧紧揪着叶燕归的衣袍。

“不想你们去送命，在前面停下吧。”祁安道。

青言斜睨他一眼，道：“但愿如此。”

颠簸的马车停下，云翊跌跌撞撞地冲出车厢，扶着路边的树干呕，青言拎着水囊给他顺背。

脑袋晕乎乎的，起身时险些栽倒，云翊靠在青言身上，回望行驶过的路，不禁瞪大双眼。

只见来路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坑，几乎见不到凸起的部分。

叶燕归咽了口口水，复杂道：“我和妹妹走过的地方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路。”

“镇子就在前面，先去找客栈吧。”叶柳依指着抚关镇的入口，疲惫道。

走进抚关镇，街道两旁聚满了各种小贩，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叶燕归见惯了热闹场景，拉着妹妹直奔面馆。

云翊拉着青言，挨个铺子逛一遍，祁安抱胸跟在二人身后，等找到兄妹俩时，青言的包袱出现在了祁安身上，而青言抱着满怀的小吃，面无表情地一股脑堆在桌上。

叶柳依惊喜道：“梅花酥，玉露团，凤梨酥，云片糕，青言兄，你们是去打劫糕点铺子了吗？”

青言指指吃得正开心的云翊，道：“师兄买的，还有一些在乾坤袋里，留着路上吃。”

许多糕点云翊从前见都没见过，好不容易下一次山，几乎是把能买到的糕点或看上去稀奇的玩意都买了一遍。

“面来咯，几位吃好喝好啊。”

五碗热腾腾缀着葱花的面被端上来，叶燕归双手叉腰，神气道：“我在外面就闻到香味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面绝对好吃。”

“哎，听说了没，祝宗主的小儿子祝谦，前段时间去法器池召唤法器，不光没召唤出来，还被一堆破铜烂铁给砸了！”

面停在嘴边，叶燕归兄妹与祁安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专心听斜对面的几人的谈话。

“祝小公子今年是第几次了，要我说，真不行就别去了，省得让人看笑话。”

“可不是吗，云流宗的阚韵，今年才十三，第一次去就被绛月弓给认主了，祝小公子今年都十五了吧。”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说起云流宗，云柏舟那个大徒弟云翊，今年可都十六了，据说啊，是个连剑都用不了的废物，你说他给云柏舟灌了什么**药，都这样了还稳坐大师兄的位子。”

“谁知道呢，没准啊...”

听着那桌人口中的污言秽语，青言阴沉下脸，手握在曦光的剑柄上，眼神犀利。

云翊垂在身旁的手一翻，变出一张雷符。

曦光出鞘之际，叶燕归突然吼叫一声，直接引起了面馆中所有人的注意。

“好烫好烫好烫啊！”叶燕归甩着手，哀嚎道。

叶柳依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冲着掌柜喊道：“掌柜的，有凉水吗？”

“有有有，我这就去取。”

那桌人的注意也被吸引，青言沉着脸，四目相对，领头那人率先反应过来，表情惊恐，哆哆嗦嗦地拽着其余几人快速离开。

红肿的手泡在凉水中，叶燕归吸吸鼻子，委屈地往叶柳依身边挪动。

祁安把玩着木筷，目光落在那群人吃饭的地方久久没有移开。

叶柳依敲敲兄长的脑袋，道：“你说你，把手放碗里作甚，毛毛躁躁的。”

叶燕归低下头，小声嘟囔：“谁让他们嘴不干净，大庭广众的，又没法动手。”

随即，他又抬头看向云翊，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云翊兄别往心里去，下次再见看我不教育教育他们。”

叶柳依也道：“就是，下次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先不说了，面要坨了。”

心里流出一股暖流，云翊眼角溢出两滴泪水，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