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等风吹过
德拉科待在庄园的北楼塔顶端,低头注视着一张羊皮纸,犹豫着落下一个个字符。
那是给格兰杰的一封信。
考虑很久了,他无法接受怯懦胆小的自己,他想去面对格兰杰,让自己实在一点。
甚至……还妄想得到那么一点点回应。
他知道那不可能。
“格兰杰:
我承认,我喜欢你。
总梦见你,算理由吗?
不算也得算。
随信附上一张我装裱的照片。
本少爷不接受拒绝。
至于本少爷和格林格拉斯家族的联姻……我会尽快处理。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保证在一个月内和她退婚。我对她从来没有感觉,以前都是装的——出于需要。
我一直都是喜欢你。”
他来来回回改了二十几遍,又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次,昂贵的鹰毛笔最终停下。他忽而自嘲般轻笑一声,他有什么资格让格兰杰相信他,靠他的背叛吗?于她而言,他不就是个卑鄙的叛徒。
让格兰杰骂吧,或许她发泄完,他的罪恶感可以轻一些。
格兰杰恨他,她不会原谅他,六年来他得罪她够多了。她爱上他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不能有过多的幻想。
自己欠下她很多,用有生之年慢慢偿还。
就从一个道歉和一份表白开始。
其实让她知道有个人对她有好感,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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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吹了一声口哨,唤来自己的雪鸮。
一道闪电射向塔楼,稳稳落在德拉科身边的栏杆上。此猫头鹰名曰凌云,,聪明通人性,速度惊人,身材矫健如凌云之鹰,故起名凌云。只是这雪鸮,哪里都好,就是有个怪脾气:对途径的风不满意便止翅不翔。这性格,有点像德拉科,也只有德拉科能接受它的脾性,家里其他人都受不了它。
德拉科将信系在凌云的右腿上,轻抚着它柔软泛银光的羽毛,陪着它等一阵好风掠过北塔楼顶。
——反正没事干,又不想去面对格林格拉斯二小姐,干脆就一起等吧,消磨这个下午的最后时光。
“今天下午三点,阿斯托利亚会来,没有什么应急事,去迎接她,做一个未婚夫该做的事。”卢修斯一早打点装束,准备去往格林格拉斯庄园以便筹备婚礼事宜。临行前,对独子再三嘱咐。
何须多言,十七年耳濡目染,骨子里镌刻着的高傲,再加上马尔福家族的血液流淌在体内,他又怎能悖逆传统。
可他偏偏……想按自己的意念行事。
大概这就是所谓青春期的叛逆。
归根到底,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非稳重的成年巫师。
陪爱宠等风,这应该算应急事吧?
这里不是霍格沃茨,是他从小生活的马尔福庄园,不用那么多的伪装。至少,他不想去应酬。
而母亲一向对他宠溺。
“当——当——当——当——当——”庄园内的古钟从未出过差错,恪尽职守。
阿斯托利亚该走了吧,来这里两个小时,却没见到本应来招待她的未婚夫,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若再不离开,恐怕有失礼节。
因家族联姻而成的夫妻,有几对是真心相爱幸福一生的,不过都是装模作样自欺欺人。
他盼着阿斯托利亚早点回家,他好安心做自己的事。他不想见她,她甜甜的声音令他作呕,不知何时起已后悔签了婚配契约。
大不了为格兰杰守一辈子单身呗,斯莱特林为格兰芬多深深痴迷也不是没有先例,斯内普就是很好的证明。
不对,他比他油滑的院长大人勇敢得多。他可是认认真真地表白了的。
想到格兰杰,德拉科唇畔染上一丝笑意,却因一娇甜的声音转为不悦。
“德拉科,卢修斯叔叔托我来找你……”
——没叫岳父?她至少还有点自知之明。
“……德拉科,你为什么不去迎接我入庄园?”
——为什么订了婚,就一定得去迎接,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我难道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丢出王牌的她,真可恨。
——偏偏,在这种时候说这件事。在我最烦你的时候,在我刚刚才……才要给格兰杰送信的时候。
“下午好,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到时,我恰有急事要办,未能迎接,还请谅解。”他不想表达任何意思,他只是按父亲的嘱托来对待阿斯托利亚,他只是保持礼貌而冷漠的态度,他只想快点把她遣走,把她赶回家去。
“叫我利亚吧。”阿斯托利亚见德拉科回应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小子突然改变心意了,看来是我多想了。真吊人胃口。
忽略了德拉科语气的生疏。
“有什么急事,告诉我吧,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呢。”
——太天真了,就不能沉稳一点,像她一样……算了算了毕竟还是个小孩,永远不会知道一个马尔福的思想有多深沉。
心里疯狂吐槽,德拉科表面仍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等风。”
“等风做什么?”
“送信。”
“送信为什么要等风?”她的话语不禁带些嘲讽。
“猫头鹰脾气犟。”
“为什么……”
“学我。”
凌云微微转头,轻蔑地斜睨着阿斯托利亚。主人不喜欢的,它讨厌,它看不上,它瞧不起。
不过它心底到底有点不解,这个女人又不会成为它的女主人,主人跟她废话那么多干嘛,它还想要清净呢。
“这……算急事吗?”
“算。”
“比……迎接自己的未婚妻重要吗?”
——为什么,话题又回到了那该死的婚约。
“是,且我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
“信给谁?”
“这涉及我的**问题,我不打算回答。”
他其实更想恶狠狠地说一句:“关你何事?”
“德拉科,能陪我说几句话吗?”
“这不正说着吗?”
“没看着就不算。”
“免谈。”这种时候,耍什么傲娇。
阿斯托利亚深深吸了一口气:“德拉科,你到底……”
“不。”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是他对她最后的警告。德拉科已暗定决心,阿斯托利亚再问下去,他就开始无尽的讥讽。
但格林格拉斯,为了一个答复,为了自己想要的,从来无所顾虑。
“你要是不爱我,那为什么要主动提出签我与你的订婚契约?”她,只有紧紧抓住她的最后王牌。
“双方父母的安排。”他特意在“双方”上加重了语气,已有了些讽刺的意味。
“德拉科,说话时不看着对方很不礼貌,更何况对方还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又从她口内滑了出来。
“我记得我似乎说过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他的无情,他的冷酷,他的不屑一顾,他尽情展现。
“德拉科,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呀!”她,不会死心。毕竟,贵族女孩从小便懂得如何取得别人的怜爱,撒娇成了拿手好戏。她就不信还有男人不吃撒娇这一套。
偏偏德拉科就不吃这一套。
德拉科总算转过身来,斜倚栏杆,灰蓝色的双眼冷冷地打量着她,与她对视的那一刹那,她猛而一颤,下意识摆出一副媚态来;但听到他的口气,如尖刀插入心扉一般,她近乎要落下泪来。
“好,成全你。白金色的及腰长发,冰紫色的眼睛,白皙嫩滑的皮肤,五官精致……不错,很漂亮,穿上这件做工精美的晚礼服更是无人能比的绝世美人。”
明明是赞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
“……性格也不错,声音比雪崩葡萄蛋糕还甜,是那种能把花痴迷得神魂颠倒的贵家小姐。只可惜,我不是花痴,也很讨厌你那声音里的语调。你去找布雷斯吧,他对你痴情好多年了。我的心已被另一个女孩占据,你和她比,差了太多。”
他突然停住了话头,完蛋,露馅儿了,自己再怎么想报复阿斯托利亚也不该把格兰杰爱吃的雪崩葡萄蛋糕供出来啊。也不知为何,格兰杰特别嘱咐家养小精灵给她做那蛋糕,全校不管新生老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忍住了逃离塔楼的举动,转过身去暗暗祈盼阿斯托利亚一时因太过气愤而不去想他口里的“她”是谁。
“德拉科,卢修斯叔叔找你去,走吧。”
——似乎,她还未察觉。
“告诉父亲我陪凌云等到风就来,他清楚情况的。”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以她的性格,最多告个状罢了。父亲哪有格兰杰重要。依卢修斯的性子,还不至于对宝贝儿子动刀。就是格兰杰可能会有些危险……也不是个省心的。
德拉科僵硬的表情一时有些许松动。
“德拉科,我父亲和你父亲说好今晚我住你家……”
“够了。”他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父亲会答应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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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似乎……你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算了,我不也是吗……”他自嘲地笑笑。他的爱宠,极通人性。没有朋友在身边的孤独时刻,这雪鸮便是他唯一的伙伴。
“凌云,你说我是怎么了?那个泥巴种到底有什么优点,为什么我会为她而倾心?”内心对自己感情倾向的挣扎,眼底对她求之不得的痛苦,何人能够知晓?他的单相思,他的一厢情愫,迫使本就沉默寡言的天龙星,性格更加孤僻。真正的友情,寥寥无几;发自内心的情思,更是不可多得。
凌云忽然发出了警鸣声,一展翅,飞上了青天。
马尔福家的独生子,注视着它飞入远方的山峦。
“凌云,替我问候赫敏·简·格兰杰。”
不能有过多的幻想,那,留点希望总可以吧?
等风,何时才能等到她那阵暖风吹化自己寒冰般的心呢?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金发少年的身上。但他,却无心欣赏红日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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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德拉科出现在卢修斯的书房。卢修斯微微蹙着眉,开口问出了质疑许久的问题。
“德拉科,你觉得阿斯托利亚是个怎么样的人?”
“别人眼里的乖乖女,娇气,矫情。”他的毫不犹豫,让卢修斯有一瞬怀疑这是否真的是自己的独子。
巫师十七岁成年,但德拉科在十六岁就提前成熟了心智。
家庭的压力,让德拉科向一个卢修斯从没想过的方向发展。
他对阿斯托利亚的感情,很蹊跷。
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了解德拉科。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
对父亲,他一如既往,回答得含蓄又直接。
“德拉科,有些话,还是现在说的好。我和你母亲都不赞成你这门婚事,我希望……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我不希望家庭不和睦。”
“父亲,这婚约……除非是我知道的不够多,不然我想这婚约内容已不可更改。”
“我和格林格拉斯先生谈妥了,若没有双方父母的签名,则婚约无效。我个人建议你再三思虑。我与你母亲不会插手你的婚姻。”
沉默。
卢修斯注视着这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以往的稚气与桀骜不驯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一双灰蓝眼里似乎藏着无数秘密,神秘莫测。
“你爱阿斯托利亚吗?”永远是他首先打破沉默,十四年了,依旧如此。
“不爱。”语气里带着毅然决然,却出奇的平淡。
“那我会帮你解除这门婚事。我不会在婚约上签字,婚约无效。”
卢修斯低下了头,明白无误地通知德拉科:该走了。
德拉科正欲离开父亲的书房,略一犹豫,又回头说了一句:“别告诉格林格拉斯家二小姐。”
“为什么?”
“算是对她……”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迷恋我的惩罚。”
明知我心里装着别人,却仍不死心地追求。虽不羡慕,但我嫉妒。何时才能,做到像她那样,追逐梦想?内心无比迷茫的少年抬眼眺望远方的山峦,笑意里多了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