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 第12章 第 12 章

临近中午，阳光炙烤，闷热的风透过半敞着的窗子，吹的人心烦气躁。

屋外叮咣一顿响，近几天的限定叫早服务，但沈阔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对那些动静充耳不闻。

他其实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睡着。

话说昨晚天刚黑他就回屋躺着了，睡的太早，整个夜晚的时间都被拉长，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他以为得后半夜了，但其实也才十点多，刚好是隔壁那老男人日常洗洗睡的时间，他打死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恰好就撞上了。

沈阔也才十八岁，虽然出生在阔绰家庭，但家风清正干净，虽然在性格上骄纵任性不可一世，但在个人作风问题上格外讲究，从小就规矩保守，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别人的完全赤、裸的肉、体。

那么的猝不及防，还是在刚刚做完一个旖旎的春梦之后，可想而知孩子当时是什么心情。

当时他倒是反应挺快，哆嗦那一下之后立刻转身退出浴室并关上了门，甚至恶人先告状，出去之后抢先骂了人家几句。

但毕竟感官上的刺激来的太猛烈，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之后的整个晚上，沈阔又羞愤，又懊恼，又难堪，各种情绪互相打架，乱的他再也没能睡着。

但那男人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跟没事儿人一样，从早上开始敲贴盆踹桌子拍他的门，过来折腾他起床都折腾五六轮了。

沈阔就很纳闷，他就不尴尬吗。

无论那男人怎么折腾，沈阔就是赖在床上，打死不动弹，就这么挺到中午，伍毛儿来了。

沈阔住的这间房门很老旧，关不严，伍毛儿个头又小，扒拉开个缝就直接钻了进来，见沈阔都中午还不起，小家伙倒腾着小短腿儿跑过来往床头一趴，小手支起个喇叭对着他的耳朵喊。“起床啦~太阳公~公晒~屁屁啦！”

“…”

沈阔没办法了，把脸从枕头上抬起来，伸手弹了个小家伙儿个脑瓜崩儿，当然，没使劲儿。

伍毛儿被崩的嘿嘿傻笑起来，呲着两颗小兔牙。

沈阔看着他，心里的郁闷总算是缓解了一些。“你怎么来了，爷爷又下山去卖菜了吗？”

伍毛儿点点小脑袋。“嗯，爷爷卖菜换钱钱，买哈堡堡。”

“你个小吃货。”

沈阔又用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小鼻子，转头一想。“ 诶？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买汉堡堡，顺便把爷爷给接回来，好不好？”

这话听的伍毛儿小眼睛一亮，立刻点点头答应。“好呀好呀！”

沈阔起床的时候，那男人正在厨房做午饭，沈阔避着他钻进浴室快速完成了洗漱，又趁他不注意，抱起伍毛儿赶紧往外走。

谁知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声呵斥：“站那儿！”

沈阔脚步一顿，回头那男人已经大步走到跟前，先是从他怀里把伍毛扯过去，紧接着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我操？

这一脚在沈阔看来，可谓是毫无理由，莫名其妙，以至于他一生气，甚至连尴尬都忘了。“你有病啊！干嘛！！”

“你想干嘛？”男人反问他。“一声不吭的要给他带哪儿去？”

“我能带他去哪。”沈阔说。“去山下找他爷爷！”

“谁同意你带了？”男人说。

“那还能…”

话说一半，意识到什么，沈阔看向伍毛儿，小孩儿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睛，回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眼神里除了迷茫就是迷茫。

“他不到三岁呢，你也不到三岁吗！老大不小的人了，想一出是一出，你还能知道点好歹吗！”

那男人说着，又蹬了沈阔一脚。

操！

虽然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事儿做的可能是不太妥当了，但这一脚又一脚的，沈阔也受不了，他想还手。

然而他刚要动手，就见伍毛儿小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沈阔是不想吓到小孩的，伍毛儿一哭，他立刻很努力的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小孩子做错事之后习惯虚张声势，自己先哭一波，表现的委屈一些，可怜一些，被责骂或者惩罚的概率就会小一些。

但显然，那老男人不吃这套，当时就回头瞪了小孩一眼。“少给你爹整这出！”

如是，伍毛儿哭声顿了顿，就闭上了他的小嘴巴，眼眶里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几颗之后也停了。

“…” 沈阔 “…”

那男人抱着伍毛儿转身回院子，把他放大槐树下，让他靠树站着，开始训话。“ 平时跟你怎么说的，能随便跟别人走吗？”

伍毛儿有点不服气，忽闪着湿答答的睫毛。“可是哥哥，哥哥不是、不是坏人。”

“他是不是坏人咱们先不论，我是不是嘱咐过你，只要没有得到爷爷或者你爹我的允许，不管是谁要带你，你都不能跟他走。”

男人掰着伍毛儿的小脸儿要他看着自己。“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伍毛儿吸吸鼻涕，点了点头。

“记个屁呢，你给记哪去了，买个汉堡就给你哄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吧？”

男人说着，用手指戳了戳小孩儿的脑门儿。“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小孩儿还是不太服气，但因为年龄太小，语言系统不完善，表达不出来，只能把嘴巴撅的更高。

“不服是吧，行。”

男人回头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巾，帮小孩儿擦了擦鼻涕，说。“不服你就站这儿给我反省，到你充分认识到错误为止。”

小孩儿那么点儿小个头，站那儿都没旁边的凳子高，小嘴巴撅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看上去委屈巴巴，可可怜怜。

沈阔心疼死了，那男人前脚去厨房，他后脚就过去要把伍毛儿给抱起来，没想到遭到了伍毛儿的拒绝，他挺无奈，摸摸脑袋。“生我气了？”

伍毛儿摇摇头，他不是生沈阔的气，他是生他爹爹的气，毕竟不服气。

小家伙儿怕再挨一顿训，不敢大声控诉，只敢小声跟沈阔嘟囔。 “爹爹说，哥哥虫很远的、地方来，哥哥、是好宝宝，多跟哥哥玩，爹爹又生气，爹爹说话、不算话，爹爹坏。”

“…”

小孩子说话逻辑不那么清晰，但大概意思还是很容易弄清楚的，说实话，沈阔听完之后，心情还挺复杂。

他属实没想到那男人能说他句好话，更没想到伍毛儿让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得到了一些温情也是他嘱咐的。

“呃，其实，他，你爹，说的也对，因为外面真的有很多骗小孩的坏人。”

沈阔大脑飞速运转，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那些坏人会装作好人的样子，先和你交朋友，给你好吃的，好玩的，然后把你骗走，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把你关在那里，不许你回来，然后，你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也见不到你爹了。”

类似的话伍毛儿其实已经听过很多了，但沈阔也这么说，就给他带来了些不一样的认知。

小孩儿心思单纯，直白，脑子里想什么，眼睛里就写着什么。

沈阔一眼看懂，立刻说。“你放心，我肯定不是坏人，我跟你爹爹关系很…很…”

说很什么呢，什么都不对，只有很差，但又不能说。

结巴了几下，沈阔随便找了个词。“很近呢，我只是提醒你，会有坏人，所以你还是得听你爹的话，不能随便跟别人走。”

伍毛儿听后似懂非懂，小眼珠子开始转转转，开始认真思考。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等那男人把午饭做好，伍毛儿思考也结束，不服气的劲儿也没了，男人把饭菜收拾好，一落座，他立刻送上讨好的笑脸儿，小声音又奶又甜。

“爹爹~宝宝知、道错啦~爹爹抱~”

男人开始还冷着脸，但坐那儿看他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卖乖，慢慢也崩不住了，把他招呼过去抱腿上，在他脸上掐了把。“小东西，以后还敢不？”

“不了。” 伍毛儿非常识时务，立刻作保证，并搂上男人的脖子撒娇。“听爹爹话，爹爹坠好了。”

“差不多得了。” 男人被他逗笑，嘴上嫌弃他的哼哼唧唧，但没真的制止，明显是很喜欢。

而看着他们亲亲密密，沈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莫名其妙，但他确确实实是舒了口气。

闹腾了这么一场，消耗了不少精力和体力，吃过饭之后伍毛儿开始迷迷瞪瞪，被那男人抱着哄了会就睡着了。

男人没有把伍毛儿放回屋子里，就那么在大槐树下的躺椅上躺着，让伍毛儿趴他身上睡，自己也闭眼养神。

沈阔坐旁边就那么看着他们，脑海里逐渐浮现了一个自己以前认为非常矫情的词：岁月静好。

说起来，他对那男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后来相处也并不融洽，甚至很讨厌，导致他来这里这么多天，基本没有正眼看过那男人。

现在岁月静好的氛围下，这么仔细一看，他发现那人五官轮廓很清晰，骨相明显，如果把遮住眼睛的长头发剪掉，把盖住下巴和下颌骨的胡茬刮干净，应该也是长相不错的一个人。

并且他还意外的发现，明明看着挺瘦弱的一个人，胸膛居然还挺宽阔，快满三岁的小孩睡在上面稳稳当当。

腿也很长，还细，还白。

白…

想到这个字，脑海中忽然就跳出了某些跟这个字有关的画面，沈阔直接一愣。

三秒钟后，他收回目光，抓了抓头发，耳根子非常不争气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