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到月亮那就哭 第16章 第十六章 破幻阵解往事

只见眼前景象徒然转变，原本葱郁之景迅速衰败，竟是在眨眼之间化为枯黄，而先前那些痛苦嚎叫的活死人纷纷化为灰烬，只余一地灰尘。

紧接着三人顿觉一阵天旋地转之感迅速涌来，势不可挡，褚辉与萧影明白，这是要阵幻要解开的前奏！

褚辉撤下遮住何小五的手，进而转为紧紧握住何小五的手臂。

瞬息之间，幻境已破，三人已至荒村之中。

而他们站定的地方便是陶木藤树所在之地，只不过眼前的这颗陶木藤树已经看不出昔日的繁茂，只剩了点残枝败叶，与这破落的何家村一样，满目萧条。

褚辉松开了抓住何小五的手，他发现眼前这个双颊凹陷浑身脏兮兮的青年，原先还能见到一点活人气，但此时他的眼中竟看不出来任何情绪来，如一潭死水一般。

褚辉见此，一瞬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对这个孩子有一丝心疼。

他见过幻境中的那个天真无邪的何小五，如今如何能将眼前这人与幻境中的何小五联系起来，褚辉不知他具体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是非常不好的回忆才致使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生活的地方没了，亲人也随风化去，如何能不如此呢？

褚辉刚想拍拍何小五瘦小的肩膀，熟料一丝异动让他瞬间收回了手，警惕四周。

萧影也将腰间长剑亮出，两人一左一右护在何小五身前。

何小五却反常的扯了扯褚辉与萧影的衣袖，用他那双瘦的几乎凹陷的双眼盯着前方，说道：“……是我的族人。”

两人闻言收手，褚辉率先转身将何小五扛在肩头飞快往村口的方向跑，萧影则负责断后，好在并无意外发生，三人顺利离开了村子，来到了村子外围，在村口处站定。

萧影缓缓将剑收好，冷声道：“说说吧，这个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褚辉用手肘暗戳戳撞了一下萧影，低声道：“语气温柔些。”

萧影沉默不语，随后“哦”了一声：“我记住了。”

何小五低着脑袋，沉默半晌后才将头抬起，他看着头顶那皎洁的圆月，疲惫的闭上眼后又缓缓睁开，然后才慢吞吞开始解释，倒不是何小五故意说得慢，而是他并不能说得快。

“我的村子叫何家村，族长爷爷说这里是一块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之地，是我们的祖先为躲避灾祸特意寻的一块宝地，我们从来不与外族人来往，所以我们村存在了几百年从没有见过什么外族人。

可是十多年前的一天，村子里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很是神秘的人，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头上裹着白色的丝绸，眼睛是紫色的，眉毛头发都是银色的，很漂亮，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一样。

我的族人第一次见到有外人进来，还是这般模样的人，甚是新奇，族长爷爷和我的爹娘还有其他叔叔婶婶都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把他们当作村中的贵客，可是谁知道，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全部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说到此处，何小五停顿了片刻，原本如死水一般的双目染上了一层恨意，极大的恨意，似乎是马上就要从眼中迸发而出的恨意！

“尽管过去十年之久，我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些恶人心安理得的接受村民的善意，转头却趁夜黑无人的时候在神树井中投毒，你们不知道，原先那口枯井中是有水的，毫无防备的村民喝下了毒水，之后那群恶人，卸下伪装，我记得很清楚，有个银发人拿了一只箫，他一吹，只要喝了毒水的人都变成了鬼，我的族人、我的族人……”何小五几乎哽咽到说不出一只完整的话来，尽管他极力忍着，但却无济于事。

褚辉轻拍何小五的背，安慰道：“说不下去便不说了。”

何小五却道：“不，我要说！”

“我听不懂他们吹的什么曲子，只知道我的族人听了曲子后就变成了鬼，他们神志不清，开始自相残杀，我的爹娘拼死才让我活下来，我躲在暗处，听到族人们的惨叫声，我不敢出去，一直等到那些人走后，我才敢出来，我看到、我看到我的族人双目被剜去，手脚被砍断，破碎得不成人样，我在尸体堆里看到我爹娘的死不瞑目的脸，看到了我的伙伴，还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族长爷爷……

我以为这已经就是最后的结果了，没想到他们还布置了幻阵，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十年间，我看到了很多很多人死在这里，明明之前我们的村子都很难进来一个人。哥哥，我的族人什么都没有做，却落到一个这样的下场，为什么？”

褚辉无法回答。

萧影亦不作声。

何小五跌坐在地，放声大哭道：“为什么，我的族人落到如此下场，凶手却还逍遥法外！我不甘心，我的族人连死后都不能入土为安，我日日夜夜守着他们，还要提防被吃掉，我好不甘心！为什么啊……”

褚辉轻轻将何小五抱在怀里，任他放声大哭。

何小五哭了许久，收了情绪，站了起来，走到村口前，看着里面一动不动。

褚辉与萧影立于他身后，静静看着，没有打扰。

良久，何小五转过身，看着两人道：“求你们杀了我吧，还有里面的……我的族人。”

萧影上前一步，说话时的语气稍微没那么冷了，他道：“我不杀小孩。”

褚辉也说道：“我们不会杀你。”

何小五却跪下了，倒不是因为为了跪而跪，只是因为他累了，他道：“可是我活的好累，我守了他们十多年，不让他们出去害人，帮助闯入幻境中的人破幻阵，每日看着我的族人一遍遍死在我眼前，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好累，我不想活了，我想死！”

何小五站了起来，走到褚辉与萧影面前，他揪住褚辉的衣角，道：“我想死的痛快一点，就当作我帮助你们破了幻阵的条件，好不好？”

褚辉扶住何小五身子的手不禁加重了一份力气，他面露难色，一时没有开口，萧影立在一旁，眼神中也似乎闪过一丝犹豫。

褚辉习武，从来只杀该杀之人，萧影亦是如此。

看着何小五悲痛至极的眼睛，褚辉还是不忍，犹豫半晌才道：“小五，死很痛苦，如果你死了，那些灭你族人，毁你村子的人你就让他们逍遥法外吗，你的族人无辜，但他们不无辜。你是不幸的，但同时你又是幸运的，你的父母拼死才将你保下，你是何家村唯一活下来的人。小五，不要草草了结性命，活下来才能为你的族人讨回公道。”

何小五泪眼朦胧，哽咽道：“可是我不会武功，哪里有本事替我的族人讨回公道？”

萧影这个时候一直站在褚辉身后默不作声，听到何小五之言，他罕见的主动开口了：“想学武功，我教你便是。”

何小五闻言瞬间将视线移向萧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来得及吗？”

萧影道：“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褚辉这时也说道：“他说的对，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不晚，小五，你相信自己吗？”

何小五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燃起一丝希望，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吗？”

褚辉双手搭在何小五肩上，无比郑重道：“小五，恶人不会有恶报，更不会被天收，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将曾经害你的人，将作恶的人打败，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所以你必须要相信自己。”

何小五立马将脑袋扬起，看着褚辉，坚定道：“嗯！我信我自己可以！我何小五在此对天发誓，等来日我学成归来，定要亲自为我的无辜惨死的族人讨一个公道，他们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

何小五说完对着村子中那棵早已枯死的神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待他起身之时，手里已经抓了一把撒在地上的陶木藤灰，等了片刻才朝里面眼巴巴望着外面的活死人一扬，顿时，阵阵青烟冒起，活死人皆不复存在。

褚辉与萧影默默注视着何小五小小的背影，随后两人又将视线移到枯井中那棵陶木藤树上，它也不复幻境中那般生机勃勃，如今只剩半截残肢孤零零的立在那口枯井之中。

何小五转身，再次跪下，对着萧影与褚辉叩拜，头伏地而道：“何小五多谢二位再造之恩，还请两位师父传授我武功！”

萧影与褚辉一道上前，两人一人握住何小五一只手，将人扶起。

最后三人一道离开了何家村。

之后，萧影收到了一封秘信，是一只鹰送来的，信上说了什么，在场除了萧影谁都不知，再后来待三人踏上去宁香茶馆之路时，阿叁来了，将何小五接走了，按褚辉与萧影的意思大致是：一来，他们此行太过危险，连自己安危都无法保证，何小五便更不用说了。二来，何小五现在身体底子太差，要送回去好好养养，顺便再练练基本功，为日后正式学武打好基础。

如此一来，启程去宁香茶馆之时，依旧只有褚辉与萧影两人。

临走时，何小五告诉两人，枯井之中还留有陶木藤树的小芽，于是萧影便令人小心翼翼取了一只幼芽，让何小五一齐带回去了。

不过，这地方终究是个隐患，这幻阵褚辉与萧影出来时，并没有找到阵眼在哪里，因此从幻境中出来的时候，此阵并没有被破环。现在，虽然那些活死人没了，但幻境仍在，放任不管不妥，所以在临走之际，萧影命人将此地秘密看护起来，做完这些，两人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