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兰花妖 第8章 赔礼

“你有喜欢的人？”康乐长公主失声道，“什么时候的事？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人口几何？”

姜兰芷毫不心虚：“不知道。”

康乐长公主扶住妆台，差点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要嫁给他，万一是个骗子呢。”

姜兰芷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包括姓甚名谁这个问题在内，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殿下！”侍女们一拥上前，接住康乐长公主软倒的身体。

康乐长公主揉着胸口，好不容易才顺过气，“那，你是一见钟情之后没找到人？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姜兰芷一直等她呼吸平复之后，才迟疑开口，生怕又刺激到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撅过去了。

“不是一见钟情，感觉，应该是日久生情。”

自从那日，看到纸上那丛与她本体一样的兰花后，姜兰芷就一直纠结自个的身份。

她能吃凡人的食物且之后没有不舒服，几天不晒太阳却没有枯萎迹象，在院子里闭着眼也不会迷路摔跤。

这种种违和之处，越来越多的熟悉之感，把她从逃避的被窝里拉了出来。

姜兰芷越想越觉得康乐长公主说得对，她如今，怎么看都只是个妖怪转世而来的凡人。

那梦和书生又如何解释呢？

凭借阅遍天下话本的丰富经验，姜兰芷迅速拼凑出一个她以前从未想过的可能。

——书生是她前世做兰花妖时遇见的良人，他们在山上过着快活的日子，梦中的场景只是前世的重现。

但是妖精的寿命漫长悠久，还青春常驻，而凡人寿命最长不过百年。

他们在一起许多年后，书生终究变成了一抔黄土。

她悲痛之下毅然殉情，追随他一起去投胎转世。

在奈何桥头，在孟婆的见证下，他们十指相扣，约定来世都做个凡人，要再续前缘。

她此次伤到头，误打误撞，刚巧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只是时日尚短，两辈子的记忆还没能好好融合，才经常出现认知和记忆混乱的情况。

姜兰芷认定这就是真相，并把“真相”同康乐长公主说了。

她还补充道：“我放弃妖精无拘无束的身份，成为一个有生老病死的凡人，不是为了随随便便就同其他人过日子。”

“在找到他之前，我不会考虑与他人的婚事。”

康乐长公主被姜兰芷的话惊得脑子一片空白，她家姑娘，怎么比刚醒来时更傻了，连虚无缥缈的梦境都深信不疑。

姜兰芷半响没得到回应，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忍不住问道：“您不同意么，要像话本里的那些大家长一样棒打鸳鸯？还是，这个婚约不能退？”

说到婚约，康乐长公主总算想起来她刚才想说什么，“娘知道你不愿意嫁，这事还没有彻底定下来，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乖乖的，等你阿耶阿弟从西州立功回来，咱们从长计议。”

“真的？”姜兰芷对此有些怀疑，总觉得十分不靠谱的样子。

“真的。”康乐长公主板着脸点点头，“还有，你方才那些话可不能再乱说，仔细真被人抓起来。”

姜兰芷怏怏应声，没再语出惊人，坐在绣墩上乖乖被打扮。

她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结果折腾来折腾去，一直折腾到她满肚子怒气，才终于等到了这两位尊贵的表兄。

逆着光从堂外进来的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乍一看全然不同，细细观察下还是能看出，他们都从舅耶那继承来了细长眼和高鼻梁。

两人一同向上首的康乐长公主行礼，高胖那个先开口道：“姑姑近来可好，阿耶一直都念叨着您。”

康乐长公主笑道：“好着呢，别站着，都坐下说话。”

趁康乐长公主与宋继业说话，青雀在姜兰芷耳边悄声道：“说话的是大皇子齐王，旁边那位，是三皇子越王。”

姜兰芷微微抬眼，将获取到的信息与这两位对上。

大皇子宋继业，封齐王，是她的舅耶宣文帝盼了许久，才盼来的第一个儿子。即使生母只是个不知名的宫女，也没影响到他的受宠。

那又高又胖的身材，便是从小没有节制喂出来的。

三皇子宋建誉，封越王，为盛宠二十年不衰的何贵妃所出，比宋继业受到的偏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一方面宣文帝吸取养大儿子的经验，没敢再让小儿子吃太多，另一方面，出身江南的何贵妃身材本就娇小玲珑，最后让宋建誉长成这副矮矮瘦瘦的模样。

姜兰芷收回视线，却正好对上宋建誉灿烂的笑容，傻不愣登的，跟山上那只傻孢子一样，给她逗笑了。

“敏贤表妹失忆后，瞧着是比之前更爱笑了。”宋继业突然将话题往姜兰芷身上引，打断她与宋建誉的“相视而笑”。

姜兰芷不太想搭理他，数着字蹦出一句，“怎么，不行？”

宋继业给她的感觉，很像前世山上那条小蛇妖，整天吐着蛇信子想吃别的妖，跟他阿耶那条老蛇妖一个样。

这父子俩，她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宋继业面对疑似挑衅的话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满脸的肉将他的细长眼挤成一条缝。

他好脾气道：“当然可以。”

姜兰芷吃软不吃硬，对方不生气她也不好太过分，只能撇过眼，悄悄看自家阿娘洗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有事说事。”

宋继业依然笑着，“那便直说吧，我这次来，是想向表妹请教些关于城外施粥的事。阿耶突然将如此重要的事交予我，我有些措手不及，还请表妹指点一二。”

风吹雨打，冷言冷语，宋继业勤学好问的形象永不倒下。

姜兰芷默默在心里给他比了个佩服，刚准备说话，后背就被康乐长公主拍了一巴掌。

“没规矩，怎么跟大表兄说话的。”

姜兰芷愣了一瞬，立即明白过来。

皇子愿意纡尊降贵那是他的事，但她不能顺杆爬。

如这般无礼已成定局，那就赶紧把关系限定到兄妹之间的玩闹，不让事情在某天突然发酵。

姜兰芷想通其中的关窍，直顺着康乐长公主给的坡往下跑，“大表兄，我错了。”

“表妹，你一点错都没有。大皇兄不顾你大病初愈，追着你问这些事，是他的不对。”一旁的宋建誉不甘心当个屏风做摆设，抢声道。

来之前阿娘反复叮嘱他，姜兰芷失忆了，现在就是个傻姑娘。只要他压着脾气多追求她几次，姜兰芷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阿娘还说，女子都喜欢男子无条件帮她说话，为她着想。

宋建誉暗想，他这番话连大皇兄的面子都落了，够诚心诚意了吧。

姜兰芷差点笑出声来，赶紧用帕子捂住嘴，假模假样咳了两声，“大表兄也是一心为民，想为舅耶分担，三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大表兄你想问的，我也不大清楚。维持秩序有武侯铺，分派物资有京兆尹，各位大人各司其职，尽心尽力。”姜兰芷皱起眉，一脸歉意。

“我往日去粥棚，也不过是在一旁替舅耶监督着，避免有胆大者以次充好、暗中克扣。”

宋继业的眼睛被挤得更小了一点，让人看不到里头在想什么，“表妹无需歉疚，如此我就放心了，我也是怕贸然插手扰了大人们的事。”

“就不打扰表妹歇息了，我们先告辞，过几日再来看望。三弟，这就走吧。”

宋建誉脸上肉少，眼睛就显得大一些，里边的气愤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刚才堵了宋继业的话，宋继业如今就不给他机会继续留在公主府，同姜兰芷多些相处。

姜兰芷乐得看两兄弟狗咬狗一嘴毛，只想他们都快点滚蛋，“多谢二位表兄体谅，妹妹送你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建誉也不好再留下。

他想，也罢，阿娘说过，想要掌控一段关系要张弛有度，让对方预测不到下一步。他今日已经主动过一次，再主动就过度了，还是走比较好。

三催四请，总算把人都请出了府外。

姜兰芷转过身舒了口气，跑回去找自家娘亲，“阿娘，我方才表现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你呀，天天净说些让你阿娘心慌的话！刚才算你反应快，没被揪住小辫子。”康乐长公主无奈道。

“我问你，后头那段应答是青雀教你说的？”

“青雀只把大概情况告诉我了，这段是我自己想的，厉害吧。”姜兰芷笑嘻嘻的，腻到康乐长公主身上去。

“是是是，我家兰芷最聪明，最厉害。”康乐长公主抱住自家撒娇的姑娘，叹了口气，“娘刚才还以为你想起来了，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姜兰芷眼珠一转，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想起来也好，没想起来也罢，我都是阿娘的女儿嘛，跟阿娘一样聪慧。”

趁着康乐长公主心情变好，姜兰芷又小声道：“阿娘，我反悔了。就算找不到小书生，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两个表兄了。”

“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见四下无人，隔墙无耳，康乐长公主冷哼一声，“确实不好看，与你那便宜舅耶长一样的能有多好看。也就你二表兄多与你舅娘像些，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那二表兄人呢？”

康乐长公主道：“跟你阿耶阿弟一样，到西州去了。不过他早去两年，赶上西州战事吃紧，大大小小还立了些功劳。”

二表兄风格如此不同，姜兰芷不禁起了些兴趣。

在话本中，同满腹经纶的书生一样，能带兵打仗的将军也是很厉害的人物。

唉，又想到书生了。

姜兰芷之前没想过，如今见过两位表兄，却很有些担心他今生长相如何。

万一，万一没有想象中那么俊朗了，她献起殷勤来，也会很没动力的。

姜枝枝：看脸下菜.JPG

崔越越：像我这样，在你梦里连脸都没有的，你准备下什么菜o(￣ヘ￣o＃)

姜枝枝：(°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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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