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夏 第5章 CH5

姜来正在神游，陶以连续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好了是吧，谢谢。”

陶以：“还没上药，”

姜来：“……”

那你这么久都在干嘛？看手相？

陶以拿起蘸了碘酒棉签问：“你怕不怕疼？”

姜来想都没想就道：“怕，”

陶以没抬头只是轻轻握住姜来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涂抹：“那你还和别人去打架。”

“是他们约我的。”

陶以本来想说：约你你就去么。但仔细想想还是没说，只是沉默着。

姜来道：“你怎么会有医务室的钥匙？”

陶以：“我来买药，校医当时有事就把钥匙给了我。”

姜来没有任何怀疑，毕竟陶以一天能喝三袋药。

“那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都这么晚了，姜来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我忘了点东西在教室，打算去取。”

“那东西呢？”

陶以停顿了一下：“路上看见你了，没去。”

“奥。”

手背传来陶以手心的温度，让姜来一下子温暖了起来。

-

门卫室，门卫拿着手电准备去上个厕所。刚打开手电就看见有人在校门的栅栏上摸索。

“是谁在那？哪个班的！”

门卫大着嗓门讲话：“是不是想偷摸着翻出去！”

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少年脸上，少年伸手挡了眼前的光，另一只手自然垂下。

“其实…我是走读生。”少年的声音低沉，眼睛透过手缝看门卫。

“你乱讲！走读生出去还用翻栅栏，走读证给我看看！”门卫收了手电筒，反手开了外面的灯。

“我忘带了，在教室，但教室关门了。”陶以说着把两侧衣兜掏了出来，里面空荡荡的。

门卫微眯着眼说：“你怕不是在撒慌。”

偷走未遂就慌称自己是走读生，当了十几年门卫的大叔，这种情况他见多了。

“是真的，”陶以为了让门卫相信，特地加了句，“没骗你。”

门卫：“……”

面前的少年中规中矩的穿着校服，站姿端正。没有某些学生呆儿郎当的样，看着就像个三好学生。门卫有点动摇，犹豫着要不要放行。

“你在这呢。”

陶以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姜来站在灯光与黑夜的衔接处。

“不好意思，我寝室的我能带走么？”姜来问门卫大叔。

“能，不过你得告诉我他是哪个班的？”门卫大叔似乎对这个很执着。

“高二五班宋初一，”姜来拉过陶以的衣角走远了。

门卫大叔转身就在小本本上记录：高二五班宋初一同学，翻栅栏出校园未遂。

“啊切——！”

在宿舍打游戏的宋初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怎么来了？”

姜来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而偷跟过来的，于是绷着脸道：“路过。”

陶以没说什么，夜风一吹偏头咳了一声。他余光瞥见旁边的人动了动，紧接着一件校服外套拍到了他脸上。

“穿上！”男生冷冷地说。

把外套从脸上扒拉下来，穿好。陶以动了动，感觉有点紧。

看着比自己稍矮的姜来，陶以问：“你有多高？”

姜来没回他，满脸的不爽。转身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跟上！”

姜来带陶以来到怀城一中最薄弱的地方，旧教学楼后面的围墙。

“你，踩在这。”姜来指着墙角的石头，又指着墙沿，“然后踮脚，手扒那，懂了么？”

陶以：“……我试试。”

“……”

一分钟后，姜来坐在墙沿把陶以拉了上来。明明夏天才刚过，陶以的手却是冰凉的。

看着穿着两件校服外套，外面那件还小一点，里面露出一截，显得有点滑稽的陶以，姜来抿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离学校越远，街道就越繁华。才十点过头，街上还有很多人。

姜来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来电显示。

他低头瞄了一眼显示名，直接摁断，抬手帮陶以叫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被眼前这个穿黑色短袖的少年盯的发怵，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现在的小孩眼神都这么凶么？

“送他回家，谢谢。”司机看着不像坏人，姜来放心的将陶以送上车。

“明天见，”陶以说。

谁特么和你明天见！

姜来：“嗯。”

车窗开的有点大，刘海被吹的乱飞。陶以懒得关窗，眼底没什么情绪的看着窗外。

手藏在外套兜里，突然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张草稿纸。

皱巴巴的一团，可以看出当时主人的心情不怎么样。

陶以打开草稿纸，看清上面的两行字时忍不住笑了。

【宋初一欠我的两块钱要是不还，我就把他奶奶都吃了。】旁边还画了个大鱼吃小鱼的简笔画。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好无聊无聊到飞起。】旁边附加一团线坨坨。

陶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姜来的外套，目光扫到衣袖上的血渍时，脸色又沉了下来。

回到家是一片漆黑，偌大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手机刚连上网，就有好几条消息弹了出来，都来自同一个人，备注“妈”。

【还没到家吗？】

【为什么想上晚自习？】

【晚上回家不安全，跟老师说别上了，自己在家复习……】

看到这句话，陶以蹙眉，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翌日清晨。

陶以从书包里拿出姜来的外套，放在姜来书桌上。

姜来还没来，他就拿出练习册在一旁做题。

上课铃响，姜来踩点进了教室，提起书桌上白了几个度的外套一脸懵。

他衣服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再一看陶以身上的外套又了然了。难道他们家漂白-粉当洗衣粉用？

“其实…外套不用洗的。”姜来说。

陶以：“数学课，老师要检查课后习题。”

“……”

“我倒要看看是哪几个人干的！”田主任面气铁青，整个人怒火中烧。他先到四班“抓”了高兴伟三兄弟，再从王松口中得知了其它的情况。

现在是上课时间，陶以正在认真做笔记，姜来看着窗外飞来飞去的鸟儿。

班上除了老师的讲话外没有其他的杂音，突然一声暴吼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姜来——！！”

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着姜来被田主任一把从座位上拽出了教室。

“反了你了是吧！”田主任吼道。

“别看了继续上课！”数学老师也是见多了这种场面，面部波澜不惊。可学生被这一闹，就没几个心思在课上了，明显外面的场景更好看些。

包一发：“以前我只知道田主任脾气暴躁，没想到他这么彪悍的。”

李宇：“也不知道姜来又犯什么事了，你觉得呢，博？”

安小博：“上课。”

李宇/包一发：“………”

田主任身后是高兴伟三兄弟，此时他们一个比一个蔫，应该是刚才被骂的够呛。

田主任还拽着姜来，生怕他跑了：“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你听哪里去了！！”

要不是现在有这么多同学看着，估计田主任得上去踹姜来两脚。

陶以的眼神一直落在姜来身上，他在为他担心。

“你……”田主任刚说话就被打断。

“田-主-任！”宋初一从四楼飞奔过来，在快要撞上田主任时，及时刹了车。

田主任见着来人又火了一倍：“宋初一你来的正好，我也懒得上去找你了！都去我办公室！！！”

最后一句田主任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五个人站成一排，田主任一拍桌子：“你们是要炸天啊，还跑到旧教学楼去打架！”

“田主住你说什么，什么旧教学楼？”宋初一问道，“我没………”

田主任抢过话头：“你少说话！你们一个一个都不读书！靠打架吃饭啊！今早有老师告诉我说旧教学楼五楼最后一间教室的玻璃碎了，里面一片狼藉！开始我还不信，去那一看把我给气的！我查了个把小时的监控才查到王松的影子。”

“原来是你们几个浑鱼啊！胆子都很大是吧？想吃处分了是吧？信不信我开除了你们！！我也不管你们为什么打架，反正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田主任瞧着他们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他先对王松说：“你瞧瞧你这个发型，像个什么玩意！你还有头发吗？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当一个好学生好青年！五千字检讨！”

王松：“啊！”

“啊什么啊！再啊六千！”

田主任又转向高兴伟：“你是不想上学了是不是？！前几天欺负别的同学被举报，昨天又去打群架！挺拽啊你！加上之前没写的八千字！”

继而是姜来，田主任看到他都快气晕了：“等一下再跟你讲！”

接下来是宋初一：“我就不想多说你什么了，五千！”

“可是田主任我昨天………”

“可是什么你说！”

“没事。”宋初一本来想说我昨天晚上没去打架的，可一看姜来还是决定有难同当，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心里还抱怨着打群架竟然不叫上他。

“我都还没说话呢，你抖什么！就你这胆量还去打架！五千！”

面对田主任三米八的气场潘朋只有乖乖点头的份，田主任又道：“今天就得给我写完！明天就交给我，现在都去上课！姜来你留下！”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田主任开始来回踱步，边踱边说：“你挺能耐啊你，一挑三！宋初一一看就没去吧！要不然他脸上都不挂彩！我记起来了宋初一昨天想偷翻出学校来着，还被门卫逮住了。”

站在门口偷听的宋初一听的一愣一愣的，真是人在宿舍坐锅从天上来。

田主任喝了口枸杞茶：“你是要气死我是吧？信不信我真把你开了！你………宋初一你怎么还在这？来来来！进来坐坐，写个一万字再回去！”

宋初一连忙摆手赔笑道：“不了不了，我先走了。”

说完和姜来对了个眼神后就跑没影了。

田主任找了个本子一只笔拍在姜来面前：“写！五千个字！我看着你写！写不完就不要去上课了！我也不去教课，就盯着你！！”

“你还要教课？”姜来咬开笔盖问道。

“哎哟这给我气的！难道我吃闲饭？依我以前的火气我非踹你两脚不可！”说着田主任又喝了口枸杞茶。

这时柴进进来了：“田主任啊！我们班………”

田主任又抢过话头：“什么你们班我们班！我解决完了不用你个班主任。”

柴进被撵出去之前还不忘回头对姜来说：“没事啊！谁年轻时不犯几个错，写完后记得去医务室啊！下了课我让班长给你送点药！”

田主任送走柴进又开始踱步，踱到姜来旁边指着姜来的检道说：“这写的什么玩意儿？撕了重写！”

姜来：“你找茬？”

“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么？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田主任直接上手给姜来换了张白纸。

干干净净的白纸。

田主任坐在椅子上看着姜来写，瞧见姜来脸上的伤说：“去医务室了吗？”

“去了。”

“哦，”田主任又看一下他的手，手指上还贴着创口贴，“手能写字吗？”

姜来想着自己刚写的六百多个字，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