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莲娘几人在富贵酒楼吃完午饭回村后,月惊洛拎着一只烤鸭、一小坛酒去余二叔家拜访。
余二叔是村里唯一的木匠,他将家里的田地都租给别人种了,除了采珠季,他家的收入主要靠他的手艺和喜娘平日里去海边捕鱼,因此这会儿大家都忙着给田里播种,他却能在家待着。
“这酒不错,是我爱喝的味!”余二叔接过酒坛先尝了口味,随后又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喊,“喜娘,惊洛带烤鸭来了,你拿去热一热!”
“这都什么时辰了,刚吃的午饭又吃?!”
喜娘听到声音出来,一眼发现余二叔袖子里没藏好的酒坛,冷笑道,“还想让我给你热下酒菜?”没门!
天天喝酒也不怕哪天给喝死了!
没当着侄婿的面抢他的酒,喜娘已是给他面子了,余二叔闻言一脸讪讪地转过头去,偷偷喝了一口酒
唉,喜娘什么都好,就是看到他喝酒就板着脸吓人。
喜娘也没空管余二叔的小动作,她转头对着月惊洛道:“你来就来了,东西就别带了,拿回去给余越吃吧。”
人家都带着肉来,喜娘也不好怪他还带酒,她打算等会儿去和莲娘提一提这事,让莲娘去提醒他“酒不是个好东西”。
月惊洛笑了笑,说:“余越在书院考试呢,我特意买给糖糖吃的,他不是想吃烤鸭吗。”
前几天余糖到莲娘家玩,看见月惊洛折的纸鸭子,就流着口水说“烤鸭好吃,哥夫你会变烤鸭吗”,余糖这是把折纸当变戏法呢。
月惊洛想到这事,便在给余二叔买酒的时候,顺道买了只烤鸭回来。
余糖刚睡醒还有点懵,闻到烤鸭的香味后,他立马双眼放光地从堂屋门槛里跨过,脚步飞速地跑到月惊洛身边,重重地“嗯”了声,并说:“哥夫,你真的变出烤鸭了?!”
“想什么呢,这是给你买的。”
月惊洛揉了揉余糖头发翘起的小脑袋,眉毛一挑道,“不过我给你变了个西瓜出来。”
说着,他拿出一把西瓜折扇给余糖。
“哇!哥夫好厉害!”余糖一脸崇拜地望着月惊洛,期待地问,“可以吃吗?”
喜娘扑哧一声笑了,她戳了戳余糖的脑袋,道:“这是纸,不能吃!”
“那我什么时候能吃西瓜。”余糖嘟着嘴问。
“快了,再等一两个月就好。”月惊洛用小刀切了一小块鸭肉塞余糖的嘴里,哄道,“现在,你可以先吃块烤鸭肉。”
他用的小刀是上午去富贵酒楼时,顺路找铁匠打的折叠刀。
铁匠说中午之前就能做好,月惊洛带回来后便一直放在袖子里,这会儿正好用上。
余糖砸吧一下嘴回味烤鸭的味道,转眼就忘了刚才还在掰着指头算一个月到底还剩多少天的事。
“这小刀带着还挺方便的,明天鳞哥儿去县里的时候,让他帮我打两把,多少钱一把?”余二叔瞧着有趣,接过折叠刀把玩两下,也切了片鸭肉吃。
“不贵,也就一百文。”月惊洛道。
这么小一把刀就要一百文??
“算了,仔细想想我拿着这么小的刀也没什么用,不打了。”余二叔喝了口酒道,“你是不是还做了个机关扇?”
昨天花蛤路过余二叔门前的时候嚷嚷着“自己得了一把机关扇”,余二叔出去一瞧却发现是一把“机关纸扇”。
一般人用折叠刀确实没什么用,它出门不能砍柴,回家也有菜刀替代,除了月惊洛用的顺手外,折叠刀对于其他人来说,还真不是个必需品。
“对,就这个。”
月惊洛把袖子里的机关纸扇给余二叔,说:“特意给你带了一个,你可以研究一下,或许能做个同款的机关木扇。”
“行,我琢磨琢磨。”余二叔道,“其实我昨天看见花蛤手里的机关扇,就想着这事了,没想到你今天就给我送来了。”
月惊洛忽地击掌道:“心想事成,你这是好兆头啊!”
一旁的余糖见到机关纸扇眼睛都直了,他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欲说还休地望着月惊洛不说话,神情间却全是“我的呢,怎么没有我的呢”的意思。
大人就顾着说话没人理他,余糖急得拿胖乎乎的小手在月惊洛的眼前使劲来回晃。
月惊洛看乐了,心想:他只想着小吃货会喜欢西瓜折扇,倒是忘记小家伙也喜欢玩小机关呢。
他故意拿出一串打算送给喜娘的迷你纸扇,对余糖说:“这是送给你娘的,没有你的啦。”
喜娘以为月惊洛是逗余糖玩的,在一旁沉默地笑了笑,并不帮余糖说话。
见余糖小嘴扁扁的不开心,月惊洛笑着说:“这个是送给你娘的礼物,你想要的话,去找余鲜哥哥帮你折。”
他没带多余的折扇,还真没其他的机关纸扇给余糖。
预先决定好给人的礼物,如果不是喜娘打心底不想要的话,总不好半途转送给别人。
“不用麻烦。”喜娘连忙摆手,“给糖糖玩就好,我不要。”
“二婶,这真是给你的,你要是不喜欢,等我走后,你爱给谁就给谁,哪有当着客人的面就把东西转送给别人的道理?”月惊洛道,“二婶你就收下吧。”
喜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红着脸接过了迷你纸扇串。
月惊洛见余糖的眼珠跟着迷你纸扇串转,便揪着他肥嘟嘟的脸颊道:“大人的玩具是大人的玩具,小孩的玩具是小孩的玩具,小孩可以借大人的玩具玩,大人也可以借小孩的玩具玩,但大人不能抢小孩的玩具,小孩也不能抢大人的玩具,听懂了吗?”
真懂假懂不重要,总之月惊洛成功地将余糖说懵了。
看到余糖呆呆地直点头的样子,他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道:“去找余鲜玩吧。”
喜娘对月惊洛坚持送她折扇有点意外,但听了他逗余糖说的话,她也顿感哭笑不得地道:“他才五岁,你跟他说那么多,他也听不懂。”
一直默默喝酒的余二叔晃了晃空酒坛,忍不住笑道:“他逗小孩玩呢,你还当真了。”
喜娘面露诧异,随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月惊洛对余二叔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似真似假地道:“小孩有的玩具,大人也要有,不然怎么和孩子玩到一块呢。”
他也不是非要让喜娘收下他送的迷你折扇,只是喜娘时不时瞥向迷你折扇的眼神表明,她心里分明是喜欢的。
既然喜欢,那就没必要谦让给小孩了,毕竟东西又不是独一无二的,没必要二选一地纠结,给我还是给我儿子。
莲娘和喜娘都是那种对孩子很好,却忽视自己需求的那类母亲。
她们并不是穷得吃不起肉,可每次家里有肉吃的时候,莲娘最多只是尝个味,却不舍得自己多吃。
之前吃海螺时就是如此,莲娘非说一整盘都给余浮鳞补补,也不知道要补什么,依他看,瘦弱的莲娘比余浮鳞更需要补补。
而从莲娘的话语中,月惊洛得知喜娘也是和她一样的人。就像今天他带着烤鸭上门,好吃好玩的都先给余糖和余二叔,她却看都不多看一眼烤鸭,只匆匆瞥一眼便快速地移开了目光。
是她不爱吃烤鸭吗?
不是。
相信但凡没有鸭肉过敏的人都拒绝不了烤鸭的香味,否则天天养鸭没过敏却不爱吃鸭肉的喜娘,就应该对他带来的烤鸭视若无物而不是避而不见了。
宠爱孩子这一点,鲛族人很有经验。
月惊洛被整个鲛族宠爱,但上到他鲛皇父亲下到他鲛人弟弟,送他东西时从来不避讳地告知:这就是我喜欢的东西,你要好好珍惜,不喜欢记得还给我!
若是自己的需求一直被压抑着不能满足也不去表达,又怎么能以身作则地告诉孩子:“我不是不需要才让给你,我只是爱你才优着你先。”
“付出不求回报是我乐意,却不是你理所当然索求过度的踏脚石。”
思及此,月惊洛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余浮鳞。
鳞哥儿貌似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好。
捞起落水的他还不想着他死,给他挑海水泡脚还舍得拿盐水给他喝,帮他准备羊奶泡澡甚至还加花瓣,给他买好吃的、做|爱吃的,带他放风筝、挖春笋、找秀才说书······
“对了,这个给你。”余二叔拿了个小布袋从屋子里出来。
月惊洛猛地回神,愣愣地问:“什么?”
“打好孔的海珠啊。”余二叔道,“昨晚鳞哥儿拿着它们过来,让我帮忙打孔,说是大小比着我帮你做的那个小木棍来。”
余二叔摇了摇机关纸扇,纳闷地道:“你说你做个什么车不好,做个推脸的玩意,真是磋磨好东西!”
昨天月惊洛说让他做个太平车,余二叔乍一听还以为是推货的长板车呢。
月惊洛满心疑惑地问:“鳞哥儿昨天就让你帮忙打磨海珠了?”
可他昨天不是不乐意吗?
“是啊。”余二叔没想那么多,忽然反应过来问,“你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
总不能是专门给我来送酒送菜的吧??余二叔一脸狐疑地想。
月惊洛回过神,拿出一个卷起来的油纸递给余二叔,道:“我想让你帮我做几支铅笔。”
“铅笔?”
余二叔打开油纸,看到里面包着的黑炭,整个人都懵了。
这侄婿还真像是从天上下来的,尽说些人听不懂的话,余二叔心中摇头叹息。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给炭条裹一层贴身的木衣服。”月惊洛拿一根实心卷纸和一根空心卷纸,重叠着示范给余二叔看,“就像这样,空木柱能紧紧裹着炭芯就成。”
很多纸艺都需要画图,月惊洛用不来毛笔勾线,只能想办法造出铅笔来解决工具不称手的问题了。
“外面的那层木衣要削掉的,不用拿太好的木头,你看着合适就好。”月惊洛抬眼看到院子里的枣树,眼睛一亮道,“你瞧那树枝怎么样,大小也合适,还省得出去找。”
余二叔闷了口酒,木着脸点头。
月惊洛对此很满意,他就知道!
玩转榫卯的木匠,做个铅笔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二叔,你看这手工费要多少?”月惊洛问。
“不用。”余二叔大手一挥,“都是自家人,这点小事要什么钱!”
“鸭子和酒我也没给你钱,太计较就生分了啊。”余二叔举着收拢后的机关纸扇,指了指月惊洛,示意他别多说。
月惊洛觉得有道理,于是没再提钱的事。
至于余浮鳞是否喜欢他的问题,月惊洛当天晚上得到了答案。
在沙雕和机智之间反复横跳的咸鱼。
古时候载重物的长板车,也叫太平车,因其滚动平稳而得名,最早出现在宋代。——百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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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