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照到鳞哥儿眼角的花印上,将他俊朗的轮廓描摹地柔和了起来。
月惊洛看着鳞哥儿出去,把自己挪到浴桶里,泡着热水舒服地沉进水里。
人一旦能轻易得到什么东西,反而不会那么执着了。
既然已经去过一次海边,那他就还能再去无数次。天天有海水泡着暂时死不了,先把欠鳞哥儿的情债还了再回海底吧。
月惊洛浮出水面,从浴桶另一侧给自己添点海水,直到海水占了泡澡水的六成后他才停下。随后他缩回水里又泡了会儿,却迟迟没感受到如以往般的止痛效果。
他在水里睁眼,抬手盯着自己的手臂,入眼除了光滑白皙的肌肤外,别无他物。
按理来说,用这个海水量泡澡,鱼鳞是可以浮现出来的,难道是时间久了不起作用了??
月惊洛再次浮出水面,将海水添加到七成,鱼鳞没有浮现。
他将海水添加到八成,鱼鳞还是没浮现,连个鱼鳞点点都没出来。
他眉头微皱,准备将海水添加到九成时,发现浴桶另一侧装海水的格子,已经空了一个。
再这样加下去也配不了十成的海水。
思及此,月惊洛果断地把水瓢扔进空格子里,接着水的浮力,将自己翻进全是海水的另一个格子里。
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海水的滋养,但鱼尾没有出现,连鱼鳞也没有浮现的迹象。
对海水的感知变弱了,还是死水已经对他无用了?
身后猛地传来撞门声,月惊洛回头,看到鳞哥儿一脸焦急地走过来,问他:“你没事吧?”
月惊洛好看的眉眼轻垂,道:“没事,只是换了个地方泡澡而已。”
从宽敞的泡澡区,翻滚到装水的小格子里,重物落地声就是这么来的。
余浮鳞盯着月惊洛的眼睛,神色认真道:“下次若是想换地方,喊我一声就是了,小心别砸坏了。”
被鳞哥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月惊洛脑子里突然冒出“虎狼之鳞”四个字,他咳了声,往水里缩了缩,道:“下次我会小心的。”
“还是我来吧。”鳞哥儿道,“刚修好的木桶,经不起你砸。”
说完,余浮鳞也不管月惊洛的反应,挽起袖子就把他从水里捞起来,解释道:“冷水泡久了不好。”
鳞哥儿把剥壳的月惊洛用衣服裹好,放在轮椅上推进屋,给他倒了杯水后又出去了。
余浮鳞回来后,见月惊洛还保持着他走时的姿势没有变动,眼神呆滞地甚至没意识到他的靠近。
莫非他又想不开了?
鳞哥儿脸一沉,二话不说将坐在轮椅上的月惊洛抱上床,面无表情地道:“你要死我不拦着,先把你我的约定完成,留个孩子给我,再死不迟。”
月惊洛一脸震惊,莫名其妙被公主抱的刺激,都没有现在听到的话来地,更让他鱼皮紧绷。
余浮鳞见他不说话,接着说:“当初是你说要报恩,帮我挡桃花的。就算现在你让我刚成亲就守寡,我娘也还是会再给我说门亲事,但我要是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
“你明白吗?”鳞哥儿盯着月惊洛的眼睛,神色冷峻地道,“生完孩子前,我不准你死。”
月惊洛被鳞哥儿又一次的豪言壮语惊得心口乱跳,一时也忘了继续思考,混合水失效后他该如何止痛的问题。
鳞哥儿要是放在他的前世,妥妥地就是个当霸总的好苗子。
只是,一般带娃的寡妇,不是更容易被父母催婚吗??
鳞哥儿神色不善,月惊洛识趣地没有反问。
半夜,月惊洛久违地被全身刺痛给疼醒。
他浑身针扎似的钻痛,强忍着不适才没有发出声响,却控制不了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把鳞哥儿给吵醒了。
“哪不舒服,吃坏肚子,还是怪病犯了?”余浮鳞伸手探了探,摸到一脑门的汗,他利落地起身道,“我去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你帮我倒杯海水。”月惊洛抓住鳞哥儿的手腕,咬牙道,“最好是从海里,刚打上来的。”
余浮鳞想起他说过的奇怪病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院里拎起木桶,以最快的速度从海边打水回来。
一进屋,鳞哥儿就听到月惊洛藏不住的痛呼声。
“阿洛,喝水。”
鳞哥儿扶起痛昏的月惊洛,把水碗放到他的嘴边。
月惊洛疼得咬紧牙齿不肯喝水,鳞哥儿毫不迟疑地掐他下巴逼他松口,一手端着水碗直往他嘴里灌。
可是神志不清的月惊洛反抗得厉害,鳞哥儿只好自己喝了一大口海水,而后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掐着他的下巴,亲自给他喂进去。
如此反复几次,月惊洛终于醒了。
鳞哥儿喂水时看到他睁眼,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刚想后退,月惊洛却反手抱住他的脑袋,纠缠着他的唇舌不让走。
鳞哥儿微楞,纵容了他的得寸进尺。
月惊洛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搂着鳞哥儿,把他当夏天的西瓜狂啃,顿时傻眼了。
旗鼓相当的对手中途无缘无故失了活力,鳞哥儿奇怪地睁开眼,却被一双闪烁着紫色微光的深邃瞳孔,迷住了心神。
月惊洛如被雷劈,鱼仁一麻,转头就埋在鳞哥儿颈窝里,开始装死。
鳞哥儿愣了楞,拍着他的后脑勺,勾唇道:“睡吧,睡了就不痛了。”
余浮鳞对海水能治病的事一直半信半疑,所以今夜初次看到月惊洛犯病时的模样,他的第一反应是他吃坏肚子了。
今日的吃食全是鳞哥儿亲手做的,月惊洛吃的也是他以前吃过没事的东西,鳞哥儿只能想到他是因为吃多了盐水才出事的。
毕竟一般人喝口盐水都不舒服,而月惊洛却把它当水喝。
鳞哥儿亲眼看到海水缓解了月惊洛的病痛,这才彻底相信了月惊洛的怪病是真的。
一大早,鳞哥儿给醒来的月惊洛递水,道:“生水喝多了容易生病,我用药炉煮了点海水,等它凉了后才打开的,你喝喝看有用吗。”
月惊洛瞥了眼鳞哥儿嘴唇的伤口,默默喝了口水,古怪的味道差点害他当场吐出来。
他憋着嘴把海水咽下去,咳了声道:“其实昨晚是怪病最后的爆发,我熬过那一阵痛苦后,病症就减轻了。”
“以后除非发病,平日可以不用再喝海水预防了。”
昨晚的确是最后的爆发。
经过昨晚后,月惊洛能明显地感觉到,他隐藏的刺痛和堵塞腿脚的桎梏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月惊洛也不清楚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死、能不能变成鲛人游回海底,但他可以肯定,他不会再被活活痛死了。
如果不会被痛死的话,他倒是不那么执着一定要回到海底养老。
他上辈子是人,现在重新学习做人也没什么。
“你确定没事?”鳞哥儿问。
“确定。”月惊洛点头,语气十分肯定。
“既然没事,那这海水就别喝了。”鳞哥儿拿走月惊洛手中没喝完的海水,“出去吃早饭吧。”
月惊洛眼神一亮:“好。”正好去去嘴里的怪味。
骨头不痛后,连海水都变味了。
以前喝海水就跟喝水一样,现在喝它却跟普通人喝盐水一个味,咸得想吐。
莲娘看了眼坐在桌边喝水的哥婿,偷偷跟着鳞哥儿去厨房。
在鳞哥儿打开锅盖装糖馅团子时,她凑过去问:“你们昨晚成了吗?”
“就这!”见鳞哥儿不解,莲娘指了指他的嘴唇,着急地问,“我问你们昨晚礼成了没?!”
鳞哥儿夹团子的手一顿,模糊地道:“成了吧。”
“成了就好,成了就好!”莲娘激动地想,鳞哥儿果然说话算话,离她抱孙子的日子不远了!
喝祭酒欺负人的第二天,鳞哥儿去找莲娘谈心,说他当晚喝醉睡着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鳞哥儿还说他自己心里有数,让莲娘别掺和这事。
之后莲娘就没动静了,鳞哥儿以为她是忙着余越府试的事,所以没空惦记他。
现在见到莲娘眉飞色舞的样子,鳞哥儿可算是知道莲娘不是忘记了,而是一直藏在心里不好意思问。
鳞哥儿见莲娘去而复返,还打算亲自生火,他赶紧拉着她:“娘,你干什么呢?”
“母鸡刚下的蛋,还热着呢,我给你补补。”
村里有刚下的温热鸡蛋,比放冷了的鸡蛋滋补身体的说法,可鳞哥儿不知道他身强体壮有什么好补的。
莲娘想了想,觉得一个鸡蛋不够,又去米缸里拿了四个鸡蛋,冲着鳞哥儿边走边笑道:“你们可得给我加把劲,我还等着抱外孙呢!”
鳞哥儿沉默着,又听到莲娘道:“不行,还是把老母鸡宰了吧!”
“娘,这事不急。”鳞哥儿把装满团子的盘子塞莲娘手里,“团子刚热好,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也对。”莲娘点点头,“碗筷我来拿,你去屋里歇着吧。”
鳞哥儿无法解释他刚才是糊弄她的,只好在莲娘连声催促声中,无奈地离开了厨房。
余越收拾了一堆废纸,打算拿去厨房烧火,没想到他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哥夫把他给拦住了。
“放手。”余越瞪着眼警告,“再敢挡我的路,我就揍得你变猪头!”
月惊洛把余越手中的废纸抢走,好脾气地道:“我前不久还告诉你长高的方法呢,你这个态度,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啊?”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还倒打一耙的人!!
“你还好意思说?!”
余越使劲打开月惊洛拉住他的手,恨不得扑上去打他两拳。
想到他哥以出海威胁他别欺负哥夫,余越不得不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道:“我就没见过,有你这样空手套自家人的白眼狼!”
“跑步也算长高的秘密?!”
“我从小在山里疯跑多少年了,怎么还没花蛤高呢!”一想到自己当时还怕花蛤偷听,余越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此刻看着小白脸哥夫听了他的话还在笑,余越的面容刹时变得狰狞起来。
“你跑他也跑,你们还是同一个起跑点啊。”见余越依然臭着张脸,月惊洛拍着他的肩膀,指着门框道,“看见那没,告诉你一个新的长高方法,你每天出门的时候,跳着够头顶的门框,跳着跳着,用不了几个月你就长高了。”
“不过不能跳太多,否则就算能长高,到时候骨头也跳坏了。”
余越将信将疑,有点动摇,该不该再信他一次。
月惊洛又道:“其实男孩小时候都长得慢,你看你哥长得高,你以后也矮不到哪去。”
他哥高,他肯定比他哥还高,这点信心余越还是有的。
余越不自觉点点头,随即怀疑地看着月惊洛道:“几个月后长高是几个月,到时候要是没长高怎么办,我能把你的腿砍了吗?”
“我都瘫了你还想砍我的腿??”真不愧是村里混小子,月惊洛刷新了对余越的认识。
“行,一个月后你要是没长高,你就来砍我吧。”他笑了声,“反正以后也是你哥养我。”
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不是先天所限,一个月长高半个头都是正常的。
“这可是你说得!”
余越只是想吓吓他,又不是真地想砍他的腿。
此刻他半点给自己大哥添麻烦的意思都没有,欢呼雀跃地跑到画身高的刻痕那,道:“这是我今早刚刻的,和一个月前一个样,要是一个月后我没长高,我就把你的腿给锯了,男子汉说话算话!”
“一诺千金,到时候我要是没给你一双断腿,我就欠你一千两金子!”腿是不可能真断的,万一余越要是真没长高,他就去海底淘些金子给他。
不过再那之前,他还是得先想办法赚点钱,每天买点骨头给余越炖汤喝。
他就不信余越一个月过去,连零点一毫米都长不了!!
上岸这些时日,他的头脑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
为避免和百度能搜到的现实人物同名,给鳞哥儿改了个名字,现在他的大名叫“余浮鳞”。
【小剧场】
咸鱼得意地说:笑话,我是鲛人,哪来的腿给你砍。
余越磨刀霍霍:你在岸上就有了。
咸鱼冷笑:你敢砍吗,砍了我的腿,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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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确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