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狡兔三窟,将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后果就是,全军覆没。
月惊洛吸取教训,绝不把宝押在莲娘一个人身上。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弟弟就要翻天了!”余越躲屋里读书去了,月惊洛在院子里盼到鳞哥儿回家,立刻拉着他抱怨。
余浮鳞把鱼篓放下,道:“他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他自己读书不认真,还非让我帮他背书,我不肯,他还欺负我!”月惊洛扯着衣领道,“你看,我脖子都被他给掐红了!”
鳞哥儿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月惊洛白净的脖颈两旁各有道红痕。他抬手碰了碰,听到月惊洛夸张地倒吸口气,还喊痛。
“胡说什么,我就是和你闹着玩的,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余越在屋里待不住,想去院子里活动两下,不料刚出来就听到月惊洛跟他哥告状,顿时火烧屁股似的蹦过去找月惊洛理论。
“我怎么胡说了?”月惊洛来劲了,连声质问道,“你就说你是不是掐我脖子了?”
“你是不是逼我背书了?”
“你现在是不是真的想打我,还想让我别说话了?”
余越是,余越尤其想打他,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这便宜哥夫胖揍一顿。但是他在鳞哥儿的注视下不敢造次,只能憋屈道:“我就是不信你能过耳不忘,你怎么还背地里告家长啊!”
“谁告家长啊,我这是告诉我媳妇,你有意见?”月惊洛一脸得意地道,“你有意见也给我憋着,谁让你只是个弟弟呢!”
余越不想受这委屈,涨红着脸骂道:“你,你告状,你懦弱,你无能,你以大欺小!”
月惊洛揽着鳞哥儿的腰肢道:“夫夫间的情趣,怎么能是懦弱呢,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哎呀,瞧我这个记性。”月惊洛无情补刀,“你个小矮子,可不就是屁事不懂的小毛孩吗。”
“我跟你计较什么,去去去,回屋写作业去。”
“哥,你还不管管他?!”余越说不过,只好找鳞哥儿主持公道。
“可以啊小越子,你还想当着我的面找你哥撑腰吗?”月惊洛抬头仰望鳞哥儿,看似苦口婆心地道,“阿鳞,你可不能纵容他告状!”
“你要给他学会独立的机会,给他时间去锻炼自己解决事情的能力。”
余浮鳞被他俩幼稚的对话逗笑了,揉着月惊洛的脑袋道:“行了,需要我去喊花蛤过来,和你们一起商量下吗?”
月惊洛瞬间变脸,矜持地笑而不语。
鳞哥儿看到余越在偷笑,道:“闲着无聊的话,就去厨房生火。”
见余越听话地走了,月惊洛又恢复了精神,他喜滋滋地把他和莲娘的对话和鳞哥儿说了一遍,还道:“你成天风吹雨淋,可比岳母大人黑多了,要不你也用羊奶洗脸试试?”
“要是有牛奶的话,你泡个牛奶花瓣浴,效果会更好哦!”
不等鳞哥儿说话,他又说:“你要是有我一半肤白,或许还勉强能看。”
这会儿轮到鳞哥儿说不出话来了,月惊洛对此很是满意。
他不仅准备惹恼余越,甚至连顽固的鳞哥儿都不打算放弃了。
不管等会儿莲娘会不会和鳞哥儿诉苦,他先把火苗给点起来,之后莲娘要是能火上浇油,那就更好了。
月惊洛就不信,他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鳞哥儿还能不生气!
“没事,我负责赚钱养家。”鳞哥儿捏捏月惊洛的脸蛋,笑道,“你在家白白净净的就好。”
白白净净的,等养肥了好宰了吃吗??
鳞哥儿这是想把我当猪养?
思及此,月惊洛的鳞片都炸起来了。
几天后,出海祭祀的人回村,带回了许多鲜活的海产。余浮鳞因为贡珠人的身份,免费得到一小部分捕捞到的海鱼。
晚上,余村长摆了庆功宴,请全村的人来吃酒。
余村长拿出海神祭酒,给每户人家都倒了一碗,让他们一家人共分。不过祭酒有限,人多的就多倒点,人少的就少倒点。
余村长就给鳞哥儿家倒了一小杯,说:“你们家都不喝酒,这会儿意思一下,沾沾喜气就好。”
余浮鳞笑着点头,没有反驳。
莲娘是女子,余越是小孩,月惊洛是病人,确实都不适合喝酒。
鳞哥儿买了一壶沧月酒,让村里可分的祭酒少了些,此时倒也不会和村人争这点祭酒喝。
等村长走了,月惊洛悄声对鳞哥儿道:“你酒量不好就别喝了,这杯酒就给我喝吧!”
“庆功宴的祭酒是不能不喝的,你要是喜欢,剩下的都给你。”鳞哥儿让莲娘和余越拿筷子沾了沾酒水尝味,自己也用筷子沾着酒水尝了尝,接着把酒水几乎没有减少的酒杯给月惊洛,道,“喝吧。”
月惊洛迟疑地道:“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村里人分福气的祭酒,他一个外人多喝貌似有点过分。
“没事,我和余越往年也是这样喝的。”莲娘笑着解释道,“就是鳞哥儿委屈了,他爱喝祭酒。”
“天冷的时候能喝一大碗烈酒暖身,这小杯子还不够他喝得呢!”
月惊洛听到莲娘这么说就不纠结了,端着酒杯开始慢悠悠的品酒。
晚饭就是各种鱼,什么清蒸鱼、红烧鱼、煎鱼、烤鱼,总之村里人这次出海捕到的鱼都在饭桌上亮了相。
可惜做菜的人手艺一般般,月惊洛吃惯了鳞哥儿的手艺,瞧不上桌上的饭菜。
就这,还没海底的生鱼片好吃呢!
月惊洛吃不下去,干脆偷听村里人说话。
隔着一条过道,斜对面一个脸生的妇人正吃得红光满面。
他想,吃得这么香,就听听她在聊什么吧。
“听说鳞哥儿嫁了个瘫痪我还不信,今个可算是瞧见了。”一口黄牙的妇人话落,把嘴里的鱼刺往桌上吐。
彩娘道:“虽然是个瘫痪,但人长得可好看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天天躺在床上指手画脚跟个大佛似的!”黄牙妇人举着筷子往鳞哥儿的方向点了点,“瘫痪鬼都活不长久,鳞哥儿早晚有苦头吃!”
“听说那人自己跳海了?”黄牙妇人讥笑道:“瞧见了没,这才多久啊,你们村的神仙郎就受不了自杀了,鳞哥儿这是要被他给拖垮啊!!”
余幺幺笑道:“没有的事,你打哪听来的,我们村的人都还没听说呢。”
黄牙妇人乐道:“就你们村,那个叫花蛤的小孩吧,我一来就听到他说,你们村的神仙郎,在海神祭那日跳海了!”
“瞎说什么呢,花蛤说得是滚海里去了!”余幺幺不笑了,没好气地道,“你谁啊,这么巴不得我们村海神祭死人?!”
在场听到的余家村人全都没有好脸色,有人还黑着脸看向带黄牙妇人过来的朱锦。
朱锦早就扯妇人衣袖让她少说两句了,可那人不听,现在还害得她被村人迁怒。
这会儿朱锦也不给黄牙妇人脸面了,她板着脸道:“八婶,你说没尝过我们村海神祭捕的鱼,非让我带你来尝尝味。”
“要知道你舌头那么多,我可不敢带你来这。”
“这一桌的饭菜,都不够堵你的八条舌!”
黄牙妇人被当面挤兑,脸色难看地道:“都当我饿死鬼投胎啊?!”
“老娘还不稀罕吃呢!”说完,那人就扔了筷子快步走了。
月惊洛见苍蝇走了,也懒得再接着听她们讲什么。左右这大喜日子,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说出些扫兴的话。
余浮鳞注意到月惊洛闷闷不乐,问他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你帮我倒杯盐水吧。”月惊洛放下酒杯道。
余浮鳞剑眉紧锁,道:“你要是很难受的话,我们就先回去。”
鳞哥儿出门时,特意给月惊洛喝了杯盐水,这会儿听到他说不舒服,以为是盐放少了。
“中途离席不好,你问村长借点盐就是,不行的话倒杯水也行。”月惊洛撇嘴道,“这菜吃着我难受。”
余浮鳞看月惊洛脸色苍白,和莲娘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等鳞哥儿走后,月惊洛戳了戳旁边的余越,道:“带我去找花蛤。”
“不去。”余越还没忘记哥夫说他矮的事,才不想帮忙。
月惊洛道:“告诉你长高的方法,你去不去?”
“你说真的?”一听到能长高,余越的眼神立马就亮了。
“真的。”月惊洛认真地道,“我数五下,要是没见到花蛤,就是假的了。”
余越丢下难吃的饭菜,转身就跑,连先站起来的功夫都省了。
一眨眼的时间,余越便拉着花蛤跑到月惊洛的面前,然后偷偷跟他说:“长高的方法,回家后别忘了和我说!!”
月惊洛挑眉道:“放心,忘不了。”
余越得到了承诺后并没有走,他要在旁边守着,以防花蛤也知道了长高的秘密。
月惊洛望着花蛤一脸悲痛地道:“花蛤,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花蛤被莫名其妙地拉来,不耐烦地道:“什么消息?”
“大夫和我说,你命不久矣了。”月惊洛拍了拍花蛤的肩膀,痛惜地道,“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买了□□吃呢?!”
“我听了很是心痛,特别想见你最后一面,看你还有没有救。”
花蛤还没说话,余越闻言震惊地瞪着他,抢先道:“花蛤!你吃□□干什么?!你磕坏脑子了?”
“你听哪个大夫瞎说的?!”花蛤一开始听懵了,又被余越给喊回神。他狠拍大腿,怒视月惊洛道,“我买□□是为了毒老鼠,又不是自己吃,我又不傻!!”
“对啊,哥夫你什么时候见了大夫,我怎么不知道?”没听娘说最近请了大夫,哥夫天天待在家里,哪能看到大夫啊?余越后知后觉地问。
月惊洛没理余越,只和花蛤说:“可是我听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
花蛤气道:“话传话的,哪有个准话。你怎么能瞎信呢!!”
月惊洛一脸无辜地道:“可大夫要是不说,我怎么会听到呢?”
“我不听到,又怎么会瞎信呢?”
花蛤一听,咬牙切齿地道:“那大夫就不该瞎说,买个药还要到处瞎嚷嚷,下次不去他家买药了!”
“大夫的确不该乱说。”月惊洛点头附和花蛤,一脸同仇敌忾地道,“所有乱说话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蛤你说对吧?”
“没错,乱说话的都不是好东西!”花蛤满脸气愤地说完,才忽地发现月惊洛和余越都盯着他不说话。
“但我可没有乱说话啊!!”花蛤反应过来,赶紧给自己辩解。
月惊洛淡定地问:“说我滚进海里的是不是你?”
花蛤偷瞧一眼余越,低头道:“是。”
月惊洛又问:“和村里人说,我滚进海里的人,是不是你?”
“是。”花蛤头又低了一点。
月惊洛接着问:“现在村里有人说我跳海了,有没有这回事?”
“有。”花蛤垂头丧气地道。
“那你说,人家是不是因为听到你的话,才这么说的?”月惊洛直勾勾地看着花蛤,道,“你是不是就是谣言的起源?”
“那可不一定是我。”花蛤小声嘀咕道。
但是月惊洛听力好,他听了笑道:“要不我们找几个人过来问问,看他们都是听谁说的?”
“别,我错了,我错了。”花蛤求饶道,“哥夫你就行行好,别折腾我了好吗?”
“行啊,只要你保证以后别说鳞哥儿家的坏话,我就放过你。”月惊洛看了眼余越,“以后花蛤说你哥的坏话,你就告诉我。”
余越欢快地答应了,花蛤还在垂死挣扎地说:“我就是说看到的事,我也没说阿鳞哥的坏话啊!”
“你都被瞎说吃□□了,还不知道谣言的厉害?”见花蛤垂着眼不说话,月惊洛又说,“今天只是说我自己跳海了,明天可就说你推我跳海了。”
“分享消息是好事,但是没证据的事不能乱说,否则哪天债主查到散布谣言的源头,你就没好果子吃了,知道吗?”
月惊洛询问的眼神真挚,让花蛤觉得,他这么说都是为了自己好,若是不听话就是不识好歹。
“知道了,以后我什么都不说了。”花蛤不好意思地低头。
月惊洛笑了笑,耐心道:“我也不是要你什么都不说,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话说出口的时候能多想想,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老话说,祸从口出,这可不是吓唬你的。”
花蛤虚心求教:“那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这个嘛,”月惊洛勾唇笑道,“好话该说,坏话不该说。”
“你想说就说,但我鳞哥儿家的闲话,你尽量别说。”
花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