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放暑假,兰香在布店快活一个多月,作业不肯好好写,就等着傍晚,胡乱吃过饭,迫不及待去外头找同学玩。俞平则按部就班地去麻公馆。
某天早晨,兰香招呼他下楼,不知道哪来的灵机一动,道:“俞平,你会不会打架?”
俞平嚼一卷糯米饭,黏得说不出话,好一阵才说:“会一点。”
兰香笑道:“不,我不该指望你的。你要是忘了,我还记得:之前五爷来布店,两下就把你打倒了。”
这话早能说了,硬要等在他说过之后,灭他的气焰;俞平闷一口气在心里,狠狠咬着糯米饭,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看着也是气鼓鼓的。兰香讨了他的不高兴,自己满足起来,高兴地道:“你能不能请五爷借我用几天,过一阵子开学,叫他和我一起去学堂。”
俞平心弦绷直,却装着若无其事,道:“你也知道他是五爷,不是你使唤得动的。”
兰香道:“学堂里有人看上他了,我良心好,义务充一次红娘。”
俞平顿时失了心情,虽是饥肠辘辘,但气愤地捧着糯米饭,恨不得立刻杀去麻公馆。话又说回来,堂堂谈四爷从来都是心想事成的,哪有与别人抢夺的道理?他不想轻而易举地失了风度,再是深呼吸好一顿,平复下来,便也觉得自己实在小题大做,直至看见兰香表情——
兰香见被他识破,哈哈大笑道:“哇,你有这么紧张!我真是瞎说的,你又是什么反应?”
俞平一颗心沉到底。他先前逗麻霆君多狠,都被兰香偿还了回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嘴上却道:“我是噎住了。你也太唯恐天下不乱了。”
“哎哟,你是五爷身旁的大红人了,你要是噎住,他连天上琼浆玉露都拿的出来。”
兰香有事找他,不想欺负他太惨,话锋一转,“肉铺大少爷石头,你认识吗?”
俞平闷闷道:“不认识。”
“不认识也正常,他就是个很讨厌的人,总欺负我们女生。他是吃肉长大的!我们都打他不过,你去和他试试。”
“大小姐,五爷两下就能放倒我,什么石头,我更没办法了。”
“你把五爷喊过来,叫五爷和他打。”
俞平起身,收拾布包,道:“学堂能不能提前开学,你们也太无聊了。”
兰香道:“所以我们决定偷偷把他们家的葡萄摘了,就定在明天。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去。不会打架,箩筐总搬得动吧?”
俞平不肯,兰香也不肯放他走,把他放进包里的东西一样样翻出来,拖延时间。争夺间跌了一只破香囊出来,东一块西一块地褪色,露着一缕缕棉花。俞平眼疾手快,立马捡了起来,宝贝似的藏在衣兜里。
“这么破的香囊,你不但留着,还带去麻公馆?”兰香数落一阵,又道,“明天必须和我们一起去偷葡萄,知道吗?”
“我明天不一定在。”
“爹说最近都休息,你能有什么事?”
俞平神色有些尴尬,道:“我还是时常做噩梦,向老板请了一天假去枢城,今天出发,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兰香抓着不放,笑道:“咦,又是五爷带你去?”
俞平怕再受嘲笑,态度随便地道:“你怎么知道?”
兰香满脸古灵精怪,钻在他背后推他出门:“那你快去吧!不过五爷真奇怪,哪有晚上回来的?早上多么亮堂,为什么不多和你住一天?”
俞平道:“看病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
“哎呀,我纯洁得不得了。”
郁蕙心的车停在红门里,俞平到的时候,Wilson正下车,与他点头示意。他面色不改,敲敲驾驶位的车窗。从外面看不见里头的光景,司机大概是睡着了,又敲了一遍,车窗才微微开了一线。
“四爷!”
眼前的面孔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俞平认定自己一定见过他几面,却记不得名字。这人年纪大约与自己相仿,脸上嘟着肉,却是凶神恶煞的,手臂上无规章地刺青,黑一篇斑斓一片,像是画糊的水墨画。
他唤过一声,怕太响,又压低声音道:“四爷,我是单龙,大前年来的公馆,一直跟三少爷的。您看我面生不打紧,郁二小姐认识我。都是自己人。”
俞平点头道:“等我一会,我和他们讲过再来。”
“四爷,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车窗合了上去。
——年初时谈皎来过香岛一趟。应当是去广东看工厂,避着随从,跟船来了香岛,谋出一个计划:上一辈人年数已大,谈家易主早提上日程,而发家时真正依托的严家,近年已是强弩之末;
谈皎与谈文翡和严太太一流暗中较劲十几年,即便他们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她却不想叫他们得逞。
谈凭玉起到一个翡翠扳指的作用,借他假死,以翡翠扳指的号召力,挟至他们退出纷争。
谈皎没有预留给他拒绝的权力,他恰是答应了。原定约在回程的枢城码头动手,他一去,便叫人劫了走,好生躲起来逍遥一阵,尘埃落定了再风光回来;不想那群人动手是在船上,真刀真枪地亮出来,逼他跳了海。
谈皎留他有用,又为什么要害他,他姑且想不明白。
可留在鹭镇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既然答应了麻霆君,不愿再不清不白地过下去。寄给谈文翡的信早到了,谈文翡知道他活着,谈皎未必清楚他没有死;此般回枢城,先要打探一番,再决定去留。
俞平这里想得清楚,打电话叫郁蕙心安排得明白。单龙本是谈文翡的人,后来去作谈行一的保镖,郁蕙心总找谈行一玩,混得熟悉;
布店那里,凡是报麻霆君的名字,没有拒绝过他的;唯一的岔子兴许出在麻霆君身上。
他此番回去不能叫麻霆君陪着,怕麻霆君生疑,却不想贸然一五一十和他摊牌。枢城是不得不去的,俞平来的路上也没想过有什么方法,说是“见机行事”,怕是机会都找不到。
今天学生活用语。讲英文和教英文是两码事,Wilson真是个教击剑的,把麻霆君的英文课业安排得水分十足。俞平听见他们讨论着,倦地打呵欠。
休息时光,麻霆君找个借口,宣称用得惯的自来水笔丢在书房,叫俞平陪他一起去。
俞平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慢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磨着时间。
到了书房,麻霆君顺了桌面上两支笔,往回站在他跟前,光是笑着不说话。俞平心里有鬼,没好意思看他,他捏了俞平的手臂。俞平便没有冷淡他的道理了,正要捉,麻霆君又迅速往后躲了一步,笑道:“今天怎么样?”
既然如此——俞平心一横,道:“我想请个假,明天不来公馆了。”
“身体不舒服吗?”
“我在枢城有笔存款。四爷还没找到,谈家正焦头烂额,我想趁乱把它取出来,否则以后不好办了。”
麻霆君轻松道:“好,我陪你去?”
答应了?俞平反应不过,结巴道:“我和Wilson的车回去,不麻烦你了。”
“那你怎么回来?”
“钱都取到了……回来的方式太多。”
“真不用我陪你?”
俞平心虚道:“我是不要紧,你的银行是谈文翡手里买来的,万一他们看你眼熟,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麻霆君约莫从未往这条道上想,豁然开朗,微微张着嘴,道:“还是你周到!”
出了书房,二人分道扬镳。结束了?麻霆君相信了,就这么放他走了?俞平轻飘飘地走着,总觉得自己浮在半空中。身后脚步急一阵,麻霆君几步赶上他。俞平不免提心吊胆,却见麻霆君喀啦啦卸了手表给他,道:“要是出了事,多少能担待些。”
俞平道:“算了,也就去半天。”
麻霆君不由他反抗,抬了他的手臂,郑重把表扣在他的手腕骨上。麻霆君骨骼格外粗壮,表盘对俞平而言太大了些,余温阵阵附着,好像麻霆君牵着他。
下半堂课,俞平干脆旷了,一溜烟去楼下。单龙不敢打瞌睡,把他接了上来,欢天喜地发动了汽车。
俞平疑惑道:“就这么走了,Will怎么办?”
单龙笑道:“郁小姐还有辆旧车,派其他兄弟开了来,停在山林间。来时说好了,叫那洋人去外面自己找。”
车驶出鹭镇,俞平又操心起谈行一。谈行一好歹是唯一一个真心同他好的哥哥,他却又觉得自己太拖泥带水。拨了会靠枕,还是问道:“行一最近好吗?”
单龙答道:“好,二爷带了美国的游戏机给他,最近病也不生了。”
俞平笑了笑,道:“你就这样跑出来了,行一那里怎么交代?”
“行一差遣我们跑腿,买这买那,遇上不是刚需的,耍滑的机会多,我多磨了一天出来。”
“咦,就这么告诉我了?”
单龙讪讪笑道:“四爷,我今天受郁小姐之托,来接一个叫俞平的。”
俞平脸上藏着笑,撇过头看窗外,余光落在衣袖上,总是不可能一身破衣烂衫回枢城。他是不能鲁莽出现在谈公馆的,其他房产理应不少,思来想去,却好像回哪一处都不妥当。见单龙还知道耍滑,便道:“你在我们家做这么久,外头有公寓吗?”
“四爷,我是光棍一条,无牵无挂,住在公馆的。”
“你平时不赚外快?”
“我这人没出息,有时间都去看电影了。”
只能回谈皎最初预备安顿他的公寓了;若是谈皎真想来找他解释,也不用费心思。俞平报出个地址,又道:“下午和我歇息一阵,晚上去江北郊外,谈文翡的工厂。”
单龙一概答应下来。
俞平从衣兜里摸出香囊。那香囊破旧得惨不忍睹,稍有疏忽便成一团烂线,俞平细细拆着,手表顺势向前落,绊着他拇指的动作。
香囊口子的松紧早失灵,原先靠死结绑着,他在布店讨了两针缝上去。何氏绣得结实,他扯不开,便拿银耳堵一点点刺破,倏地一声,两声,线崩开的声音,压进车胎的花纹里,一并落在地上碾碎了。
前几次和麻霆君去的不作数——枢城,当是好久不见了。
“单龙。”
才驶进一片林荫,忽明忽暗。单龙专心致志看路,冷不丁遭他吓了跳。
俞平抖了抖香囊,翡翠扳指完好无损地落在他的掌心。他拿着它在天光下照一轮,又在衣服上蹭干净,慢慢地道,“我好久不做四爷了,还不大习惯,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多担待。”
后视镜里,俞平——凭玉。谈凭玉隐在轿车的黑暗中,狡黠一笑。
【麻霆君篇·完】
既然麻霆君篇已经完结了,请多多关心专栏预收吧!
大概先写《豪门假少爷求生指南》,然后写《作精炮灰,但总裁自我攻略了》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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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假少爷求生指南》
身为豪门独子的受,自小被无条件溺爱
性格十分恶劣不说,凡有喜欢的东西,想尽一切方法都要买到手
包括攻
攻是个标准的寒门贵子,二人邂逅于一场庆功宴
受看中了他困难,砸钱不断,终于占有到手
却也觉得他见不得光,只想让他做自己的秘密情人
真心是相互的,受绝不给攻,攻给他的也只有冷淡
“你除了钱之外的一切都令人作呕。”
受向来不当真,毕竟身体不会说谎
也有片刻温情,梦中呓语。隐隐约约没人挑明,只做无事发生
但受不知道,一切正有预谋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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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正是沦落在外的真少爷,为了养父母的恩情,一直不愿回去
直到遇见了取代他的假少爷,初次相遇,提出要包养他。
他答应,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偷走他身份的冒牌货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受让他感到很失望
某天受像往常一样回家,迎接他的是一张血缘鉴定书
平时溺爱他的父母也一改常态,让他签署协议,自此离开这个家
受宁死不信,却看攻出现在眼前
攻换了昂贵西装出现,捏住他漂亮的下巴,冷笑道:
“你不过是个小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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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精炮灰,但总裁自我攻略了》
富家小少爷柯央飞机失事,穿成了古早狗血文里作天作地的恶毒炮灰
好消息:人设没变,专业对口
坏消息:原主家与主角攻项承决有世仇!
主角攻发家后,把原主家搞破产
为了羞辱原主,还特地将在国外留学的原主摇回来给他打工当助理!
两辈子都是少爷·从小娇生惯养·没打过一天工的柯央:?
我亲爸亲妈都不舍得叫我上班,主角攻你算什么玩意???
每天被迫早起到主角攻身边打卡,他挂着两个黑眼圈,怨气比鬼还重
这任务爱谁做谁做吧!开摆!
本来性格就恶劣,更是发挥本性作天作地
别人家的助理:热咖啡,备忘录,微笑服务
柯央每天到了工位往桌上一趴,睡得两颊微红,眼底迷蒙含泪
甚至还倒反天罡,每天使唤主角攻给他端茶倒水
本以为这样作,很快就会被辞退
可主角攻真不愧是主角攻,竟如此隐忍!
柯央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这,这一定是在等着打击报复自己!
总算快混完了剧情,眼看解放在望
最后一个任务是撮合主角攻受在一起
柯央本以为轻轻松松,结果一看好感度面板——
项承决对原书受:6点
原书受对项承决:10点
项承决对柯央:999.99点
柯央:?
柯央:???
柯央:等等,哪里来的999.99!!!
是系统有问题还是项承决有问题??
而且更离谱的是,刚入职的主角受居然还磕起了他和项承决的cp
哪里来的冰山霸总俏助理?
救命醒一醒啊,你们两个才是原定的cp!!
#全公司都在悄悄磕我们的cp,除了我
#自攻略型冰山霸总
#我还没怎么,他好感度怎么就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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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