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海是来陪投资商吃饭的,见到江念的时候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兴奋与愤怒。
江念许久没犯过错了,但江念今天又确确实实犯了错。
江知海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元梣,笑着跟元梣打了个招呼,“你是念念的同学?”
元梣意外的看了江知海一眼,然后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是为什么,江知海虽然是笑着的,但元梣就是觉得那笑容有点恶心。
这样凭空想象同学的父亲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元梣连忙将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跟江知海搭起话来。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又说是江念的同桌。
江知海好奇的看了江念一眼,说道:“我记得念念从前是没有同桌的。”
江念不爱与人走的太近,一直以为都是单人单桌,这是江念的想法,也是江知海的要求。
但他一贯会装,此时也只表现出一丝欣慰来,拍了拍江念的肩膀感叹道:“念念有朋友了,这样我也放心些,元同学家住哪儿,从前怎么没听念念说起过。”
元梣稍微解释了两句转学的事情,又说自己父母双亡,目前只跟着爷爷生活。
江知海“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江念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语气里几乎带上了一丝哀求,“爸爸,我们回去吧。”
他脸色有些发白,元梣没忍住看了他两秒,然后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
手指颤抖而冰凉。
元梣默默把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只是又轻轻捏了几下江念的手指。
江念稍微稳了稳心神,将手指抽了回来,笑着对江知海说道:“爸爸,我吃好了,我们回去吧。”
江知海没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他只是对江念非常不满意,但眼下不是教训人的好时候,大庭广众之下的。
他点了点头,又和善的笑了笑,对元梣说道:“元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家里玩一会儿?”
“不了叔叔,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家了,叔叔再见。”
元梣虽然表现的像一个没见过世面又自卑的穷学生,但他身上的那种自信,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是装不出来的。
江知海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就带着江念出去了。
直到出了店门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一言不发的打开车门上了车。
江念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今天晚上不太好过。
果然,坐在后座的江知海淡淡的对司机说了句走吧。
这是让自己跑回家的意思,江念明白,江知海一贯是这样思想,犯了错就得受惩罚,既然能自己跑过来吃饭,想必也能自己跑回去。
一刻也没敢耽误,江念拔腿就跑,虽然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想在江知海回到家之前进门,否则……
江念跑的很快,但两条腿的人是怎么也比不上四条腿的车的,江念跑到街角的时候,刚好看见江知海的车进了小区。
他苦笑了一声,看来还是逃不过去了。
江知海由于职业原因,再加上性格使然,平时非常注重**,买的是独栋,隔几百米才有一栋别墅的那种。
江念进了院门,江知海的车就停在花坪旁边,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台阶下面,将背上的书包放在地上,随后自己也缓缓的跪了下去。
在江知海给他定的规矩里,既然不想回家,那就在外面跪个够!
江念不是第一次被罚,却只有这一次感到最害怕,他怕江知海找人整治元梣,也怕刚刚分开的时候元梣发现了他表面和睦的家庭下面隐藏的肮脏与不堪。
别墅的装修很好,院子里鸟语花香,地面也解释,只跪了一会儿江念就觉得膝盖痛的要命。
但他仍旧不敢动,只努力维持着罚跪的标准姿势。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面前的门才被缓缓打开,吕文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将江念扶了起来。
“念念,你好好跟你爸道歉,别顶嘴,啊?”吕文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着哭音劝江念要听话。
“你说你也是,你爸爸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你吃那些垃圾食品,你怎么自己还跑出去吃饭了呢?”
“而且不是你自己说不喜欢去那里吃饭的吗?”
吕文絮絮叨叨的,吵的江念头嗡嗡的响,膝盖也疼的要命,他强撑着站起来,半个身子靠在门上,对吕文安抚的笑了笑,“妈,你放心,我不会跟爸爸顶嘴的。”
他说完不等身子缓一缓就进了客厅,吕文跟在后面将嘴闭上了。
江知海正在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放着一沓文件,似乎是刚看完,正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吕文连忙走过去帮他捏肩膀。
江念抖着腿走到江知海脚边,重新跪了下去。
刚刚流通的血液受到阻塞变得更加的疼,江念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江知海睁开眼,对吕文说道:“把这些文件放到书房。”
这是把人支开的意思,江念心知肚明,吕文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沉默,将桌子上的文件都抱了上去。
客厅静悄悄的,江知海突然抬手扇了江念一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让江念的脑子清醒了一瞬,他的脸颊瞬间红了一大片。
“爸爸,我错了。”
江念诚心道歉,他没说自己没吃那些菜的话,江知海从不允许他解释。
江知海又扬手打了一巴掌。
疼痛叠加,江念觉得自己的脸一定肿了。
随即就是一阵害怕。
脸肿了是小事,但以江知海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他肿着脸去学校,说不定又得被关在地下室几天。
地下室黑得要命,江念每次进去都怕得要命。
他连忙道歉,一一将自己的错处说出来。
“爸爸,我不该私自跟同学出去吃饭,更不该这么晚回来,您罚我吧,罚我三天不许吃饭,我知道错了。”
江知海冷笑一声,骂道:“平常让你跟着去梧桐居陪投资人吃个饭你都拉着脸不去,这次居然跟一个穷学生跑过去,怎么,那穷学生吃得起梧桐居的饭吗?老子给你钱是为了让你交那些不入流的朋友?为了让你给那些穷鬼付饭钱的?”
江念听着骂声,突然想到刚刚跟江知海回来的匆忙,自己似乎忘记了结账。
心里更加愧疚。
梧桐居的饭菜贵,元梣的经济水平绝对付不起钱,这下可把元梣害惨了。
一想到自己走了之后元梣也许是把攒的一把一把的零钱拿出来凑到一起才能付账,江念就更加愧疚。
也许是他脸上的后悔之意太过明显,江知海只以为他已经知道错了,便道:“自己去地下室待三天,等脸好了再出来,期间就不用吃饭了。”
江念听见这话更加害怕,但他不敢再求江知海,江知海的规矩就是越害怕什么就越罚什么。
江知海吩咐完就上了楼,他知道江念不敢不去,因此也没留下看着。
江念等他上楼了才慢慢扶着沙发站起来,腿已经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了,脸上也火辣辣的疼,但他心里的难受远比这些身体上的痛楚更加难过。
扶着墙慢慢挪到地下室,江念找了个角落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才放肆的让眼泪流了下来。
可他连哭都没有声音,只是身体不住的发抖,他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人活着真的好难。
元梣等他们走了之后慢悠悠的去结账,想了想,又给陈池发了个消息。
“查一下江知海。”
陈池回复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将江知海的资料发了过来。
江知海,大影帝,出演过很多家喻户晓的电视剧,知名度很高,家庭幸福美满,近期打算亲自导演一部片子,因此一直在接触投资人。
偶尔也会带着自己的儿子陪客。
元梣看完撇了撇嘴角,家庭幸福?他怎么不知道能让自己儿子去陪酒的家庭能有多幸福?
他想了想,又给陈池发了个消息,“让人接触一下江知海。”
不就是投资么?
他倒要看看江知海是怎么拉投资的。
元梣吩咐完就心满意足的瘫在了床上,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但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分开前江念抖着的冰凉的手指。
他心烦的将被子蒙在头上,勉强让自己睡觉。
但不过几分钟就又将被子掀开了。
拿过来手机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江念的联系方式。
元梣气的直接将手机关了机,再次蒙上了头。
可惜一晚上都没睡好,次日天还没亮他就睡醒了。
元梣琢磨着不如早点去学校,反正在家里也没事,于是草草洗漱一番就出了门。
他走的很慢,偶尔还停下歇一歇,本以为会跟前几天一样撞见江念,可直到进了校门都没看见人。
他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书。
盛一来的时候就看见刚转过来的新同学已经坐在座位上看书了,心里大呼自己帝位不保。
“梣哥,你来的可够早啊,一年多了,咱们班从来没有人来的比我还早,今天你打破了记录,”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做出一个虚托着皇冠的姿势来,开玩笑道:“这帝位,朕今天就传给你了!”
元梣被他逗笑,也跟着开玩笑道:“还是不了不了,这帝位除了班长大人,别人都不配。”
又闹了几句,班里陆陆续续的进来人,可是直到快上课元梣都没看见自己的同桌。
他盯着江念桌子上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书,在心里琢磨着人是迟到了还是请假了。
盛一见状以为他找江念有事,便道:“怎么了梣哥,念念今天请假了,你找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