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澜刚开完董事会,就被他爷爷催着回去,还特意嘱咐他把迟故接来。
现在老爷子那边,几乎将他们家族大半的人都聚起来了,这几年就没看到他爷爷这么开心过。
结果就看到这一幕,迟故背着个书包,正被段凌霄生拉硬拽地往外走。
“段少,这是什么意思啊?”沈书澜嘴角含笑,好似只是个路过的好心人般。
只不过挡在两人身前,并没有让路的意思。
迟故抿着嘴,挣扎几次甩开段凌霄铁钳一般的禁锢,几步走到沈书澜面前,又低又轻地叫了声:“沈先生。”
段凌霄目睹这一切后,他垂在身侧的拳头快要捏爆了,妈的,在他面前没个好脸色,一见到沈书澜就像条哈巴狗似的。
“什么意思?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吗?我来接他的。”沈书澜和善地笑笑,视线从段凌霄身上转到迟故的脸上,他看着那白皙的脸蛋上,一侧似乎有淡淡的红痕,“脸怎么了?”
“....没事。”迟故低头,沉默不语。
“什么没事?都打红了。”江小渔顾不上刚才迟故给他的冷脸,但还是带着点怨气地窜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告状道。
迟故抬眼,现在很想找个胶布把对方嘴封上,再把人扔回宿舍,他偷偷给江小渔一个制止的眼神。
只见江小渔回瞪了回来......
就知道以江小渔的理解力看不懂,所以他干脆靠近对方,悄悄说了两句话。
不出几秒,就看着江小渔极力忍耐着愤怒的表情,红着眼地转头就走。
望着江小渔那受伤的背影,迟故收回视线,江小渔的离开让他稍微放下心来。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沈书澜,对方今天穿着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与他之前见到的舒适优雅的风格不同,像是刚从某个高层会议里下来,透着股成熟稳重的精英范。
“这也是段少的杰作吗?”沈书澜明知故问道,段凌霄还是老样子,沉不住气。
沈书澜拉过迟故,语气很是温和地说:“段少,你应该知道,现在迟故是我的omega,所以”
迟故忽地感受到脖子上有些痒,那只手抵着他的下巴,指腹顺着脖颈,划过喉结一路向下,触碰着他敏感的神经,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对方的手伸过来那一刻,顺着手指就飘过一丝淡淡的清香。
和那次在车里,以及在沈爷爷家别墅里,闻到的那香氛味儿很像。
那手指最后停在被外套遮住的最顶端后移开,似乎就是简单确认一般。
“道个歉不过分吧?”
宿管在一旁瑟瑟发抖,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这种小虾米都不敢伸头。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校方领导,此刻,副校长和两位主任才急匆匆赶来。
并且带着两安保人员,对围在周围的学生进行清场。
“沈少,段少,诶呀,您二位这是有什么误会吧?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聊。”副校长小心翼翼地劝道。
面前的段凌霄一脸不悦,对面的沈书澜却比较平静,要不是他之前在一次慈善晚宴上有幸被人引荐过,他还真不知到沈书澜的家世和段凌霄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他倒是头一次看到一个B级的omega被两个顶级alpha抢的.....
“不必麻烦,解决完我们还有事。”沈书澜礼貌地回道,话锋一转,挑眉问段凌霄:“怎么,段少不会敢做不敢当吧?”
“沈书澜,到底是谁横插一脚,要抢这个破烂儿,你心里清楚!”
“结婚是你情我愿的事,何来抢不抢一说?”沈书澜慢条斯理地说道,脸上并没有任何怒意,随后像是向段凌霄解释一般,转身温和地询问道:“迟故,我逼你了吗?”
“...没有。”
迟故站在沈书澜身侧,他从没有想过,沈书澜会这么做。
段凌霄的突然出现,迟故只是顺带着利用沈书澜给段凌霄先找点不痛快罢了,只要让段凌霄看着他和沈书澜走在一起,估计段凌霄就会被气炸,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眼下这种出乎他意料的举动,让他沉默地思考片刻,似乎找到了答案。
大概是,这是对于他们这种名门望族之间的尊严和面子问题。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
迟故就看着段凌霄狠狠瞪了眼这边,直接抬腿就要走,却被他身边的沈书澜伸手拦住。
“段少,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要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吗?”
这句话是沈书澜递给段凌霄的橄榄枝,
两家虽不是什么世交,但爷爷那辈还是有些交情的。
只不过近些年,沈家更偏向于科技创新领域,而段家因为插手了文娱那条线,渐渐走近大众视野,两家的交集慢慢减少了些,但生意上还是有些合作的。
“道歉?”段凌霄冷笑一声,“原来沈大少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合着就等着抢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段凌霄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遍一楼大厅的每个角落。
听在迟故耳朵里,却几乎没什么情绪的起伏。
就像是对方口中的破烂,贱货说的不是他一样。
就算是再污秽,再不堪入流的词语,对迟故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因为上辈子他已经听腻了。
但他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胸口有股似有若无的火苗在乱窜,微弱的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迟故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对峙,在或是战战兢兢,或是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甚至有些闲心地低头,随意地看着某处。
此刻他背对着门外射进来的阳光,看着从两只灰色运动鞋中间,透过来的一个三角形的狭长光影,反射出微弱但却仍旧刺眼的光。
迟故知道自己该愤怒的,可他却感受不到。
虽然他人在这,但心思早已跑远,他只是想着要怎么才能快速拿到沈书澜手里的权限卡。
从重生那一刻起,迟故心里那根弦始终紧绷着,只要一刻没有确定妹妹的消息,他连睡觉都觉得是在耽误时间。
倏地,嗅到一丝带着刺激性的酒味儿。
聚焦回神的视线里,看到自己右侧的,那双踩在洁白瓷砖上的黑色皮鞋,是同一个方向,飘来夹杂着些愤怒和敌意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顺着皮鞋向上,划过裁剪得体,仿佛是量身定做一般的西裤裹住了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又注意到那手腕上黑色的抑制手环,最后落在沈书澜那神色如常的侧脸上。
由于他离沈书澜比较近,那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似乎是生气了。
他本能地向后挪了两步,躲避令他不适的感觉。
难道是抑制手环没有打开吗?
还说他控制不好信息素,看来沈书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段凌霄和沈书澜对面错开身,但离得很近,近到空气中那充满敌意的火花,似乎遇到一点摩擦就会轰然爆炸。
“对不起,沈少,段少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来替迟先生道歉。”柳林此刻站了出来,他太了解段凌霄了,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做退让。
但如果这么僵持下去,恐怕以后都不好缓和收场。
他也顾不上段凌霄的呵斥。
柳林走到迟故面前,鞠躬到近乎九十度,“对不起,迟先生。”
随后,他直起身,眼神并没有一丝迟疑。
啪啪啪------
接连自扇了三个耳光,直到那黑色的眼镜摔在地上。
“.........”
“.........”
周围都静了。
大厅里的学生差不多都被赶走了。
但宿管和学校几个领导在一旁看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两人他们都得罪不起,只能安静地杵在那尽力当个哑巴。
“您若不满意,可随意处置。”
迟故冷眼盯着那泛红的脸,估计用得力气不小。
柳林这一举动,相当于给双方一个台阶,一个不至于当场撕破脸的缓冲剂。
迟故只觉得可笑,柳林就像是权力流转之间的牺牲品,在这些豪门世家里,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一家公司破产,甚至能决定人的生死。
他透过柳林,看着站在后面的段凌霄脸色极差。
对段凌霄那满格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要还回去吗?”
一个温润儒雅,缓慢中带着询问的声音问道。
迟故抬眼,便望进沈书澜那平静如波的漆黑眼眸中,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但他看不懂对方的情绪,看不懂对方说这句话的意图。
是想替他讨回公道?
迟故并不觉得沈书澜会这么做,毕竟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一周,就连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还是想敲山震虎?
想要给段凌霄提个醒,以后在面对沈书澜的事情要提前有个顾忌?
无论什么原因,迟故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沈书澜那精致美好的外皮下,本质上和段凌霄并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缓慢地摇摇头。
就看着沈书澜适当点了下头,从容淡定,似乎把涵养和礼貌刻在骨子里,任谁看了都很难相信这里刚刚才结束一场矛盾。
迟故最后看了眼段凌霄那冒火的双眼,跟着沈书澜向外走。
温暖的阳光随着他的步伐,逐渐从小腿一路向上,移到他的胸口处。
就在即将迈出宿舍大门时,沈书澜突然顿住脚步。
“段少,下周末有个宴会,有时间过来玩。”
迟故跟在沈书澜身后,看见了不远处的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可能是外面的空气流通性好,他已经闻不到沈书澜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
“谢谢您。”迟故淡淡说道。
对方只是简单嗯了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着对方拉开车门后坐上了车,停在原地问:“能稍微等一下吗?我还没有办退学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