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三本是沧澜山脚下小普普通通的村民,年幼时村庄遭遇邪祟,正是沧澜山无妄峰的陶长老下山除祟,那人翠冠绿衣,白发飘飘,惹人心生敬意。
涂三所求不多,只求会一些法术,再遇险境时自己可以出一份力,而不是待宰的羊羔。另外他也想碰一碰仙缘,沧澜山五年一次选试新弟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番前来多少也会有些收获。
仙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看缘分。
一想到这涂三基本功练的更加卖力,这基本功还是他在集市上花两个铜板买下的,翻的都包浆了。
好在涂三现在抱到了大腿,沧澜山怎么说也是当今五大仙门之一,前来参与选试的人足足三千人以上,第一轮的赤谜之境只剩下三分之一。
赤谜之境涂三怕的要死,又不想弃权,六神无主时看到人群中扎眼的少年,那少年皮肤雪白,又穿着的红色衣衫,和涂三这种乡野孩子相比更像是生活在世家里锦衣玉食的少爷,少年身上一溜的小铜钱做的饰品,做事又特立独行,不扎堆,反倒受人排挤。
涂三凭借多年看话本的经验,坚定认为此人绝对是大佬,打上招呼,抱上大腿,只不过这大腿不太好抱,少年空有一番武力,却是个生活废物。
涂三作为家中长子,爹娘劳作时要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照顾起少年更是得心应手,赤谜之境多亏少年的帮助,不然他早就淘汰了。
今日这日头真好,也不知阿妹现在做什么,想到这涂三看了眼日晷,辰时了,闻玉平时早就醒了,迟到也会被淘汰想到这涂三赶忙火急火燎跑进去,辰时三刻就该集合了。
沧澜山毕竟是大门派,提供给参加试炼的弟子吃住自然是极好的,下三院一间六个人住,对涂三来说还算不错,他没有多余的银子选择客栈。
他没想到的是闻玉竟然也选择住下三院。
另外那四人约着一起去吃饭,厢房内只剩下闻玉一个人。
“闻玉,快醒醒,再不起咱俩都不用被妖怪追,直接淘汰了。”涂三晃了晃躺在床上的人,连忙找来闻玉的衣服。
闻玉听到声音翻了下身,日光洒在闻玉白皙的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不知是涂三晃人的缘故,闻玉身上的衣服凌乱,一路滑至腰腹,他伸手挡住有些烈的日光,迷迷瞪瞪眨了几下眼。
涂三对这没兴趣,拽着人穿衣服,“祖宗,我已经把饭打好了,赶紧的。”
闻玉还懵着,他向来不喜欢人靠近,推了把涂三,声音沙哑带着股慵懒劲,“我自己来。”涂三也没在意,转身去外面把饭拿进来,趁还有时间他又去外面练起了基本功。
争取不添麻烦。
昨夜的触感还留在身上,闻玉直起身还有些迷茫,他瞧着自己的小指尾端逐渐浮现一条影影绰绰的红线,昨夜他最感受到红线另一头的人来找自己了,沈清池会来找自己?
闻玉使劲搓了搓下颌,怎么可能,除非是沈清池疯了。
不然就是他闻玉傻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灵蛇类的东西吧,想到光滑冰凉的触感,闻玉压低了眉头,好像被白白占了便宜。
要是以前谁敢近他的身,下次别让他给抓到,他愤愤地锤了下被子。
闻玉整理好白色里衣,身上的红黑的咒文因为灵力稀少逐渐浮现,又被红色外袍遮住,因为龙珠的缘故,他现在灵力低弱,连隐去身上咒文的能力都牵强。
有时间去借点灵力,再不借自己入沧澜山都难。
在床上找了好一会,放在枕边的铜钱发绳消失的无影无踪,闻玉眯着眼看着周围的床铺大清早,耐着性子简单清洗后,他拿着两个包子出门,涂三急不可耐等在门口,看见闻玉出来时眼睛简直可以冒星星。
闻玉周身的气压极低,粗神经的涂三没什么感觉,“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发绳?”闻玉问。
涂三挠挠脑袋,他对闻玉的发绳印象深刻,红色的还挂着几个小铜钱,“没见到,不会是丢了吧?”
“没有,走吧。”他明明记得放在枕边了。
——
无妄峰后山的幽深竹林池边,燃着一团小小的火苗,沈喻从摸了身墨色的衣服套在身上,他还是喜欢穿深色的衣服,腕上带着扯几圈的红绳还挂着几个铜钱,修长的指尖燃着火苗,一张一张烧纸钱,旁边还有水总不会失火。
也不知道修仙界的纸钱段狗能不能用,能用的话记得给自己捎句话,自己给他多来点,毕竟段狗存了不少钱都被沈喻从捐了。他瞥眼水潭里偶尔冒泡的小鱼,再长大点可以烤来吃了。
那人应该不是盛泽,触感不对,沈喻从可是帮盛泽取过子弹的,那人身子更软一些......意识到自己跑偏了,沈喻从罕见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怎么回事,看见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就忍不住上去摸了,好在没做更过分的,顶多就是碰了下,亲了下,舔了下......
这么说也挺过分,变态。
可看见人实在是喜欢,他喜欢盛泽吗?他不喜欢,他只不是为自己的枯燥乏味的佣兵生涯找救赎。
25岁,亡命之徒,他不想活了,也没能找到自己的救赎,被自己半个救赎给崩了。
沈清池喜欢那小孩,不知道,记忆里闻玉好像亲过沈清池,干净的,软软的,碰了碰脸颊。
沈喻从直起身靠着一旁的竹子上,身子微微倾斜,微风扬起竹叶沙沙作响声如同数以万计针尖同时刺进脑袋里,又耳鸣了。
他必须要去看医生,再不看迟早会有聋的一天。
在后山转悠两圈再次回到原地,沈喻从意识到自己可能迷路了,随手捏了个八卦诀,不巧的是他入阵了。
想都没想便给阮念发了灵力传讯,陶言为了试炼大会忙的脚不沾地,自己也不好添乱,更别说阮念这小孩可不一般。
说不定就能坑回来。
不到一刻阮念就站在沈喻从眼前,沈喻从靠着竹子嘴里噙着竹叶好一副散漫模样,看见阮念来了,招了招手。
阮念站在原地歪着头看过去,他本来还想着沈清池身上只有一魄能坚持多久,没想到这么轻易的被寻回来了,更别说那一夜什么都没看到,此后他一直都在困。
“找我做什么?”阮念环顾四周,被迫入阵。
沈喻从盯着阮念看,开始找话题,“怎么不叫我哥了?”
“场面话罢了。”
“那你知道山主在后山秘境在做什么吗?”沈喻从本来还在惆怅,偌大的无妄峰竟没个烧纸钱的地方,拿着一沓纸钱在清居周围转悠。
又阴差阳错的跟着山主摸进了后山,藏经楼时沈喻从浅浅的怀疑了山主,交谈的只言片语沈喻从只觉得沈清池在山主面前好像一条听话的狗。
这很容易让沈喻从想起年幼时和几个相似大的孩子和狗关起来的日子,只有无尽的厮杀,以至于他后来做大,第一时间杀的就是老大。
“你才来了多久,观察这么仔细。”阮念笑着又说,“这种事情你问陶言,他这种爱操心的人说不定会给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喻从意识到阮念身体里的并非是一个简单的孩童,看样子套不出什么话。
他嘴角微微勾起,突然起身冲过去,莹白色的灵力在手心中凝结,阮念微微扬起下巴睨看沈喻从,祭出自己的佩剑轻松抵过,衣诀在空中翻飞,周围的竹子被无痕切过,一片狼藉。
阵被轻易撑破了,阮念也意识到这一点,“你想让我给你背锅。”
后山下的阵灵力都不高,很容易被破,像是故意设的。
沈喻从拍了两下手,“毕竟我是沈清池,不会来到这种地方。”
“你觉得山主不会发现?”
“那是以后的事。”
沈喻从走的坦然,阮念气的剑气哐哐砍了几大片竹子发疯,传到无妄峰时就成了,“阮长老修炼走火入魔在后山砍竹子,跟砍人似的。”
惹得陶言急匆匆赶去后山。
沈喻从趁此去清宁峰找药老头,清宁峰作为药老头专门种药材的地方,一向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踏足,去的话提前传讯,生怕别人落脚地就是他花费许长时间培育出来的珍贵药材。
玄铁栈道下面云雾翻滚,倒是和魔境无涯相似,御剑对沈喻从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用着沈清池的身体比自己的还要熟悉。
好似一个人。
药老头名唤钟胤,不过百岁,却因过度固执,古板,看药比看人都金贵,被沧澜山一众弟子戏称为药老头,有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不在乎。
反正清宁峰就他一个人,说也听不见,听见了也不当是说自己的。
沈喻从落地就看着玄铁栈道边巨大的银杏树,至少连个成年人合抱,银杏树下躺椅上钟胤睡的好不自在,阳光透过林隙如同细细密密落在脸上,不燥,不暖。
躺椅边围着小孩转而绕着沈喻从转,模样和正常的孩子相似度极高,仔细看倒是能看出他们脸上有拼接的痕迹。
他也听说过钟胤擅长机甲之术,与世无争,居于清宁峰,喜怒无常。
“哥哥,你为什么来啊?”
“哥哥,你好高哦。”
“哥哥,师傅他睡着了哦。”小孩说着就去揪钟胤的头发,嘴里喊着师傅快起床啊,师傅快起床啊...
钟胤实在不耐烦了,挥挥手收回小孩子身上的灵力,机甲如同一堆废铁倒在一边,另外两个对视一眼委屈巴巴退在银杏树后面,周围落得个清净。
“找我干嘛。”钟胤语气实在说不上好,他下巴尖尖的,寡淡长相又穿着一身白色薄衣,头发在后面盘成髻,有几绺不安分的掉了下来落在肩上,浑然天成的仙风道骨,
沈喻从也没吵人睡觉的羞愧,“耳朵有时候听不见。”
钟胤瞬间来了兴趣瞌睡都跑了不少,这个铁人终于有倒下的一天了,他走上前去兴致冲冲把脉,沈喻从从一张脸上见到,惊喜、惊讶、不解、淡漠。
最后钟胤骂道,“滚蛋,老子今个不接,大宝,二宝,三宝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