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从一直都知道闻玉想要杀了他,可在他眼里闻玉只是失了龙珠的不乖徒弟。
明烛剑和无名剑相抵掀起的余波震碎红绸和栏杆,闻玉神情淡淡的看着沈喻从,握剑的手都在微颤,他只有这一次,若是这次不杀了沈喻从下次可就没机会了。
沈喻从一身墨衣,一手持剑站在不远处看着闻玉。
谢玖还是不放心,顺手买了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伴着铃铛声已然到了玄机阁,他仰头看着气势恢宏的玄机阁,这种破烂地近百年还流传着什么阁主的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荒唐,不可思议,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人百年前就死了,死的干净,谢玖连一把骨灰都没留住。
随手斩了递面具的傀儡侍,顺手撕了两边的侍卫,一直坐在观台上的少女忽然站起身来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景象留意了下门,对旁边戴兜帽的少年道,“阁主你的老朋友都到了。”
“不接客。”少年说话间一直侯在观台上百名侍卫飞了下去。
沈喻从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一群黑衣黑甲像是蝙蝠一样飞来,上百刀剑对着中心的二人,随着门轰然炸裂,谢玖咳着使劲挥胳膊。
果然这么气派的开门方式不适合他。
碎渣硌死脚了,他呲牙咧嘴的待到浓烟散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看见上百名的黑衣黑甲侍卫额角抽了下,依旧是笑,脚下碎渣化为齑粉,看着有几分气势,“好久不见了小闻玉。”
站在黑蝙蝠群的闻玉眉毛一抖,谢玖说完便对着观台少女的方位说,“这么多年不见了,陆少爷就是这么关心我们的。”
闻玉听见陆少爷一动不动僵在原地,沈喻从趁此上前拽着着闻玉的手就走,闻玉瞬间警觉挥剑过去,“我不和你一块走。”又被赶来的谢玖一把勾着脖子,“不愿跟着他跟着我嘛。”
“我可最喜欢小闻玉了。”谢玖摸着闻玉发烫的脖颈,眼神迷离的对沈喻从吹了口哨,“你也喜欢我的小闻玉吧。”谢玖说着话指尖柳叶刃斩杀身后欲扑来的黑甲卫。
沈喻从摩挲着指尖,阴沉沉盯着谢玖,昨日他们就打过照面。
四下大乱,抢莲灯四个时辰生死状已经过了,剩下的一众修士趁着门被破开纷纷往外逃去,苏家也是连忙招呼两个侍卫抬着轮椅就走。
“平津苏家都来了,陆永安你可真行。”谢玖一手桃木剑游离在黑甲卫中,沈喻从得空就将晕乎乎杀人的闻玉护在身后,从来到天枢阁事情发展就不对。
沈喻从知道天枢阁是在沧澜上的藏经阁,以及那位血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陆永安,永安,幽州神谕陆家,百年前就死了的天才。
幽州神谕陆家陆永安走的是仙道,天枢阁便是为陆永安所建,少年薄命十四岁便死了,这还是钟胤闲聊时随口说的,钟胤和陆永安见过几面。
毕竟都是百年前的天才少年。
谢玖主打擒人先擒王底下那两个人还能培养培养感情,踩着黑甲卫的头路肺至三楼,后御剑升至九楼,少女头上用布条扎着两个羊角包,看见来人渐渐退至黑暗,“阁主人来了。”
漂亮嫩白的脚落在红色的栏杆,谢玖脚下的木剑飞入手中,木剑伴着巨大冲击毫不留情的朝人劈了过去,那人伸手应对,兜帽被震开露出一双谢玖熟悉的鸳鸯眼。
“陆永安你他妈夺舍了。”谢玖沿着栏杆后退,还有空笑出来,“真真狠心啊,错付了。”说完此话便御剑下去,“那个什么人带着小闻玉走,不玩了。”
“陆永安下次见。”
下面的黑甲卫都是傀儡战斗力弱的一批,即使如此沈喻从怀里抱着闻玉兼顾不到身上还是受了不少伤。
三人御剑至平津苏家苏璟院里,反正平津苏家欠的,落地谢玖一把将闻玉拽到自己怀里,对着沈喻从伸出手掌拉开距离,“你少挨着我们。”
沈喻从气笑,“我徒弟。”
谢玖察觉到闻玉身上充盈的灵力,这人还挺好,他伸手结印,接着缓缓吐出一口气放心了,“他小时候我还养着他呢,你站边去。”
他将人抱进苏璟的床上,还不忘说上一嘴,“我养大的哦。”
沈喻从在房门口坐着,谢玖坐在一边的秋千上荡来荡去还带着细小的铃铛声,苏璟那个双腿残疾竟会在院里修秋千。
过了会秋千没了什么乐趣,谢玖晃动着腿,“你就是沈清池,水至清则无鱼的清池?”
沈喻从面色不善的嗯了声。
“闻玉百年前封印的记忆出了裂缝,加上疫鬼,所以虚弱了点,不必担心。”谢玖说完这句话,门声响起,两个人同时望了去,和残疾兄台和一众侍卫大眼对小眼,谢玖不爽的啧了声迎了上去,没一炷香的功夫人又进来了。
谢玖本欲接着刚刚说的话聊下去,后又发现自己和沈清池没什么好聊的,自己在这里对二人来说也是多余,干脆,“我还有事,你替我先照顾好他。”没等回应笑着翻墙离开。
人还躺着沈喻从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天枢阁的莲灯被捏碎了,疫鬼现在没有解除之法,他又回想起天枢阁的现状估摸着追杀令又多了一条。
人还没救好,逃亡之路开了两。
夜半时闻玉才睁开眸子,他一直都察觉到身旁有人,意识昏沉没醒过来。
低头看着沈喻从露出的小半张脸,当时应该先把人给杀了,此刻他看着帷幔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反正有沈喻从,意识到这闻玉侧躺看着人狭长的眼尾,悄悄摸上沈喻从的手指节,自己竟也会托付沈喻从,但自己在沈喻从眼里是盛泽,沈喻从在他这比不上一魄的沈清池。
天枢阁他年幼的跟着谢玖来过一次,谢玖告诉他这里面住着一个糯米团子,本着好奇闻玉就去了顺带看见了年幼的陆永安,他和谢玖被邀请站在观台上见别人抢莲灯,他那时才刚刚化形还没见过满地鲜血与尸块。
成堆的尸体堆在一起,压在下面人的一只手试图爬出来,瑶池飘着几个新鲜的头颅,乳白色红色交融落在睡莲上。
血淋淋的莲灯刻在瞳孔里,他哭到喘不上来气,谢玖在一旁给他顺气,陆永安在一边焦急地捂住他的眼睛。
一小瓶鲜血交给最终的胜利者,五年一次的大会结束。
那时的陆永安九岁。
两妖一人在天枢阁过了五年,闻玉曾问过陆永安有没有想过离开天枢阁到外面的天地看看,年幼的陆永安说看天枢阁是他的职责,所谓的职责坐就他最终的死亡。
职责这种东西落在谁的身上也不应该落在一个不满十岁小孩的肩上,若是落在了那便是这个家族的荒唐可笑,神谕陆家愿意在临近魔域无涯这种地方搭天枢阁举行大会,暗地里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
每五年死在天枢阁的人多多稍稍三千有余,世家子弟,贫苦人家,仙途二代在这场命博中死去总引人唏嘘。
陆永安的血确实有这个功效,闻玉亲眼见过,无从质疑,有人便说陆永安是来渡劫的小神仙。
神不神仙闻玉不知道,他只知道陆永安想要活下去。
陆永安死了,天枢阁的侍卫死了,浩浩荡荡的人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便洗劫了天枢阁,闻玉从瑶池里爬出来,地上带着一连串水渍,他茫然又奔走在尸体中,怎么都找不到陆永安。
半开着的门透出来光芒映在闻玉身上,他伸出胳膊挡着眼睛依旧看不清来着。
“刚化形的龙算是捡到宝了。”
“死了个陆家之子也算是不亏的买卖。”
“那只狐狸你怎么弄的?”
“......”
再往后就是那沉重不堪地作为疫情鬼的记忆,他像是行走世间瘟疫与戾剑,所走过的路伴着哀鸿与杀戮,亲人失散,襁褓中的婴孩被人食之......,好像他活着别人就会死。
别人会死,陆永安活着却在救人。
他活着别人就会死。
此后几十年间像是失去了记忆,再有记忆时谢玖就捧着他的脸说了句,“闻玉你可心疼死我了。”
——
谢玖还是去了天枢阁,门还是轰开的碎了一地,他找好地方一跳一跳进去进去,永安背对着谢玖在瑶池里洗手,谢玖看的额角上的青筋直跳。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永安回头随意的看了眼谢玖,继续俯身清洗手指。
谢玖还是那一身红色薄纱,袒露着白花花的胳膊,对着小大人挑了挑眉,甚至想把陆永安踹到瑶池里,“这副身体本来的灵魂呢?”
永安:“睡着了。”
谢玖的眼神很耐人寻味,看着没一个活人的天枢阁,“死了那么多年怎么想着回来了。”清理门户。
永安:“毁了这。”
谢玖沿着周边走,天枢阁还是和和当年一样,看着大气实则无用,“不去见见闻玉。”
永安:“见过了。”
“哎,没想到这次回来,你就只会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
永安清洗完手,从地上躺着的黑甲卫上斩了片衣料,仔细擦着指缝,“闻玉为什么会再来天枢阁?”
本来在下面溜着转的谢玖,跳到一楼的栏杆上,“疫鬼现在没找到方法。”
对方一直没说话最后道了四个字,“魔域无涯。”
谢玖听见四个字真的要疯了,谁来还我的话痨糯米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