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职成弓箭手的魔法师[西幻] 第6章 第 6 章

戴克里公历277年冬，拉肯城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魔兽潮进攻，这是一场与人类生死存亡有关的守卫战……

——摘自苏伊公主的《北方战争史》

拉肯城以北，是一望无际的巨木森林，这片森林亘古存在，孕育着无数魔兽，没人知道魔兽缘何产生……再往北，便是高达万尺的绵延冰山，没有人知道群山背后是什么……

当每年白昼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冷时，魔兽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它们的兽皮比铠甲更坚硬，再生能力极强，吃人的**也愈发高涨。

魔兽夜晚出行、厌恶太阳。每当冬季夜晚降临时，魔兽便在食欲驱使下疯狂攻击人类群聚的城镇，是人类永恒的敌人。

更为可怕的是，历史上每隔几十年诞生便会诞生魔兽王，魔兽王一旦出现，无组织无纪律的魔兽便会无视季节规律，听从号召组成军队入侵城池。

北部领主凯利家族第一任公爵将城堡及领地中心迁移到离巨木森林最近的拉肯城里，魔兽胜则家先亡，以彰显其抵抗魔兽的决心。

拉肯城北城墙沿线三百里，在凯利家族的守卫的两百年里城墙从未被攻破过。

然而近十年来，魔兽王诞生的速度快得不自然，旧王一死，新的魔兽王没过多久又降世，魔兽在这十年毫不间断地进攻人类城池。

现在的魔兽王——人称双头狮王，这只残暴的双头狮成王已有三年，凶恶嗜血，尤爱吃头，臭声远播，是北部人民的噩梦。

前天晚上，从北城墙外飞来一只信鸽，带来了举城欢庆的消息，巴里顿·凯利公爵大人率大军一路追逐魔兽王，越过苏安大河，深入雪山腹地，终于截住了魔兽王双头师。

血战一场的结果是代价高昂的胜利，双头狮王及其部下被合力围剿，但北部大军负伤者超过半数，军队需修整些时日才能返回拉肯城。

尽管伤亡惨重，但拉肯城的人民纷纷松了一口气，现任魔兽王已死，他们今年的危机已经度过了，接下来便是养精蓄锐，等待下一个寒冬。

这一天又是尤娜值夜班，尽管裹着奥菲做得厚实柔软的深棕色貂皮斗篷，她仍然觉得冷，她想念奥菲永远温暖的怀抱。

城墙离天空很近，晚霞红得发淤，仿佛脓血马上要滴落。

听老兵说，这是厄运的标志，但魔兽王已死哪有什么危机呢。

这个夜晚有些无聊，尤娜打了个盹。

长夜中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尤娜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握紧弓，梦中她似乎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梦醒却一丝记忆也无，她被无名的怒火席卷。

城墙上的哨兵们沸腾起来，拿起弓箭和武器，转头向北。

上尉亚伦面露疑问的看向尤娜，尤娜确信的点点头。

城墙北面为无边黑暗，但她用远视魔法能清楚的看见远方森林里无数闪烁移动的魔兽身影。

战号吹响。

歩兵迅速列队到城门外，盾兵架起铁盾护在步兵前，一排冲锋骑兵骑着战马矗立在最前线，尤娜一眼望见背着巨剑的亚伦在骑兵前方。

这位年纪轻轻就升至上尉的前锋现在已是六军的传奇人物，他与尤娜两年前初见他时那副脏兮兮的样子不同，及肩卷发扎成一个低马尾，身穿黑色盔甲，手持黑色巨剑，神情肃穆，四肢颀长。

刚入伍的埃迪尿湿了裤子，但尤娜假装没注意。

“尤利，我好怕，你害怕吗？”埃迪是个刚入伍的小伙子，红头发、雀斑脸，脸白得像死人，他下意识的依靠起一旁跟个子纤细，面色沉稳的清俊小伙，他们刚刚交换了姓名。

“怕可以逃。”尤娜随口回答，随即端起长弓，从腰带上挂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利索地把箭搭到弦上。

尤娜说这话是真心的，没有任何鄙夷或刺激埃迪的意图，她认为，这只是一份工作，还是一份风险巨大、涉及生死的工作。

她是别无选择，其他有选择的人何苦冒失去生命的风险呢，她没有高尚到能瞧不起逃兵的程度，因为逃跑的念头曾在她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

可是埃迪以为这个贵气的少年瞧不起他，他结结巴巴的反驳，“我！…我的家人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当逃兵！我当了逃兵，乡里人怎么看我！我绝不可能是逃兵！”

他眼睛泛起泪花，两颊雀斑泛起气恼的红晕。

尤娜没来得及分神回答，她一边运转着魔力一边瞄准，羽箭“嘶”的一声离弦而出，一声魔兽的哀嚎响彻在空荡的黑夜中。

一只潜伏过来的魔兽被尤娜一箭贯穿胸口 。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亚伦拉紧缰绳冲向魔兽的方向。他迅速将魔兽斩杀，血喷在了盔甲上，亚伦没有管它，回头望向尤娜的位置。

“这个疯子。”尤娜低语道。

魔兽体型巨大，一般都是先由盾兵围住一只魔兽，再由骑兵乘机冲锋绞杀。这种横冲直撞、不顾生死的打法只有疯子才做得出。

眼看这只魔兽被解决，尤娜放下了心，准备为自己冒犯埃迪表达歉意。

她的情商在这两年的军队生活中可以说是大幅下降，这里都是只看实力、直言直语的粗人，贵族那些弯弯绕绕揣摩人心的说话技巧早被她忘到脑后跟去了。

没等她开口，埃迪看着穿透魔兽皮肤的一箭目瞪口呆，他震惊的喃喃道：“这是神技吗？”

他使得是十字弓，一般来说，十字弓比长弓穿透力更强，可他自知自己绝对无法射出如此威力的这样一箭。

“不是，这是重力魔法。”尤娜讪笑。

“魔法也能用来射箭吗？你没骗人？”

“嗯…”

“喂！小子，这可是少尉！你对长官说话可得注意点！”一旁的毛瑟大叔笑呵呵的打趣。他是守卫城墙的老哨兵了，是看着尤娜一步步成长的。

“毛瑟大叔，不要吓他。”尤娜摆摆手。

片刻，魔兽从森林里倾巢而出。它们脚步沉重，有一头巨犀发出如轰雷般的咆哮，让埃迪身心俱颤。

有十来头，也许更多。

士兵们拿起武器，投入了习以为常的战斗，埃迪也颤抖着手拿起十字弓，对准了魔兽，他的天赋不错，几次之后，就适应了战场。

很快，埃迪发现，还不止十来头，起码一百头。

“平常有这么多头吗？”埃迪声音紧绷的询问。

“没有，这不同寻常，但只要在城墙上就是安全的。”尤娜抽神回答，她提醒埃迪，“只是要记住，放出箭后要立马躲到城剁后面，我们的敌人可不止地面上的。”

尤娜用箭尖示意着远处的天空，一只眼睛猩红的巨鹰发正朝他们飞来，离弦之箭立马将它从空中击落。

她没费神再告诫埃迪任何东西，从埃迪凝重的神情可以得知，他已经完全沉浸进战争的氛围中了。

魔兽前仆后继，城门外到处是血污和尸体，时间无比枯燥在地搭弓放箭的重复动作中流逝。

尤娜的手指变得僵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禁不住长时间使用碎了，手指开始流血，但她仍然忍着疼痛继续工作。

战斗没有按照想象中那样痛快的结束。

第二天、第三天……天一亮，魔兽大军缓缓退去，傍晚就卷土重来。

魔兽王已死，按理说，失去头领的魔兽群只会偶尔发狂攻城，可魔兽现在以不合常理的频率进行攻城。

阴沉的乌云笼盖着拉肯城。

一天又一天，守城军以血换血，士兵们一边呐喊，一边挥舞剑、枪，不顾一切地围剿着魔兽，然后英勇地死去，守卫着拉肯城。

尤娜多么希望这群魔兽能知道害怕，能畏惧生死，能和人类握手言谈。

但她知道，魔兽没有人类生与死的观念，它们只是被**驱使的死物，人和魔兽只有一种能存活。

一连十几天的工作，尤娜已经精疲力竭了。可每当她射完箭，自愿充当后勤的拉肯城孤儿就会立即跑来递上新的羽箭，还会带来暖呼呼的肉汤和大饼。

她只能不断地暗示自己再放一箭，就可以安心休息了，再放一箭，黎明就会到来。

终于熬到了换班时间，尤娜挤进了臭烘烘但缓和的塔楼里休息，为抵御寒冷，她合衣而眠，紧紧裹住貂皮斗篷。

梦里，她回到了布罗克斯庄园，满身鲜血的走在那漫山遍野的花丛中。子爵夫人抱着自己的亲身孩子，厌恶的盯着她，你不是布罗克斯家的人，她发出母狮护崽般的低吼，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快快离开。她的哥哥和弟弟妹妹都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尤娜决然地转身走进了拉肯城的家里，奥菲正眨巴那双蓝眼睛望着她，她喜欢奥菲的眼睛，那里充满生机，闪烁对她的爱意。

但转眼间，一只血迹斑斑的狮子突然出现在房子里，咬住了奥菲的头颅……

“奥菲！”尤娜惊恐的大叫，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淋。

当号角响起时，尤娜还沉浸在噩梦带来的混乱中。

必须立即开始工作，她意识到，尽管身体已经麻木，她晃荡两下，勉强站稳。

“城墙就是一切。”

从前跟着亚伦在城墙上巡逻时，他跟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时尤娜并不理解，但现在她懂了。

虽然已经十几天没见奥菲，但只要城墙仍在，奥菲就是安全的。

尤娜再次回到了城墙，她直直地望向城外，战场浸泡在血水之中，仿佛是个无底洞。

魔兽纵有千千万万，但只要城墙不破，它们总能被在城外耗死。城墙会保护我们，尤娜一边想，一边将腿软的埃迪拉起来。

黑暗的天空中充斥刺骨的寒意，大雪飘扬。

士兵们正从城门中蜂拥而出，再次走向那个埋骨之地，他们不能退，退了便是城墙失守，自己的亲人爱人惨遭魔兽啃食。

正当尤娜注视着士兵们奔向前线时，远方森林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如天崩地裂，几块大石头组成了近百尺高的人形，一路走得摇摇晃晃，不断向城墙逼近。

随即，越来越多的石头人走出了森林。

刀剑可以穿透血肉之躯，可是对于石头，却没有任何用处。

围攻的士兵被它砸的血肉模糊，箭羽丝毫没有伤到它，火药桶炸掉石头人一部分躯体后，碎石又重新凝结，焕然一新，毫发无损。

根本没人能阻止石头人的脚步。

“神啊，这到底是什么。”有人绝望的抽泣，痛哭声在军中此起彼伏。

“撤退！”

“撤退！”

亚伦大声吼着，急促的催赶着城外的士兵立刻回城，城门轰隆隆的关上了。

十来个石头人浩浩荡荡的走至城墙脚下，集中一处，“砰！砰！砰！”，一齐以头锤墙。

人们一直认为，拉肯城的城墙几乎无法攻克：它厚到使任何攻击如蜉蝣撼树，更何况单体作战、毫无技术的魔兽，墙体上还刻印了防止魔法攻击的魔法阵。

城门只有十尺宽，能让士兵双列并行，但即使是体型最小的魔兽也会被卡在门外。

对魔兽而言，必须从物理上打破城墙，别无他法。

可现在，城墙在瑟瑟发抖。

寒风愈加刺骨，石头人一刻不歇的发出剧烈声响，绝望悄无声息的蔓延。

从城外撤退的亚伦登上城墙，来到了尤娜身边，只是静静地呆着。

他没有时间整理仪容仪表，浑身沐血，胡子邋遢，再次变回了丧家之犬，即使这个战斗疯子也陷入了绝望。

“亚伦，城墙还能撑多久？”

亚伦叹了口气道，“或者是今天，或者是明天。”

“公爵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清楚。”

“一旦被攻破，”尤娜问，“还有什么能阻挡石头人和魔兽？”

“没有，小女孩应该抓紧逃回家了。”亚伦疲惫的回答。

尤娜朝亚伦温柔地微笑道，“见鬼去吧。”她在亚伦耳边低语几句，最后说：“不要放弃希望，城墙将永远矗立，直到世界末日。”

有没有评论呀~（咬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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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