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职成弓箭手的魔法师[西幻] 第12章 第 12 章

当尤娜回到餐厅时，除了伊万还是脸色如常的平静样子，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姬玛平日对情绪的控制炉火纯青，现在却极力绷住满怀笑意的脸，但仍然难掩喜意。

公爵何时何地都是恣意妄为的样子，现在却收起了骄傲的羽毛，看起来谨小慎微。

贝琳达夫人从见面开始一直都温柔亲和，现在却极其认真严肃的样子。

尤娜放缓了回座位的脚步，她在心里嘀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当她坐到椅子上时，凯利家族四个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她。

“尤娜小姐，我要向你道歉。”贝琳达夫人突然郑重对尤娜地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尤娜惊讶迟疑地望向贝琳达夫人，这张高贵的脸上饱含羞愧和痛苦。

“不仅是我，凯利家族也是如此！三年前，你的家人做错了事，我的儿子巴里顿也做了错事！他们不应该把你送去战场！”贝琳达夫人言语中的感情强烈，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凯利公爵和姬玛都自觉低下头。

尤娜的心剧烈的颤动着，从没人跟她说过，是大人们做错了事。

贝琳达夫人光是想象小尤娜的生活就觉得十分酸涩。

她说：“一想到你在没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孤零零的过了三年，我就非常难过，我真不敢想，孩子，你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我应该早点把你接到我身边的。”

贝琳达夫人泪水盈眶、饱含热泪地走到尤娜面前，双膝跪在地上。

“来到我身边吧，亲爱的，让我照顾你吧。”贝琳达夫人边说，边紧紧握住了尤娜的小手。

贝琳达夫人充满温情的眼睛似乎带有某种魔力，让尤娜无法思考。

尤娜终于明白了，为何一见到贝琳达夫人她就无法自控。

尤娜从小就对布罗克斯子爵夫人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依恋情感，她的情感因子爵夫人做的事和距离遥远而逐渐消退，但贝琳达夫人的出现重新唤醒了它。

“依恋”这种情感曾经让她失去理智、失去判断力，忍受痛苦去爱一个不爱她的人。它是甜蜜的蛊毒，是她痛苦的来源，是根植于心灵中的本性。

她知道，贝琳达夫人和子爵夫人不同，贝琳达夫人是个真正的好人。但尤娜无法忍受自己再把温热的心交给别人，不管那个人是谁。

尤娜最终忍住痛苦，咬牙回答：“谢谢您的好意，贝琳达夫人，请容我拒绝。”

贝琳达夫人温柔地看了神情悲伤的尤娜一眼，用柔软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孩子，我尊重你的想法。”

尤娜拼命抑制着眼泪，麻木已久的情感此刻重新涌动。

贝琳达夫人神情变得坚定，不容拒绝地说道：“我的孩子，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既然你现在不愿意来到我身边，那就请让我多多去你家拜访吧，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当尤娜坐上凯利家族的马车回家时，她已经身心俱疲了。临走时，姬玛一直用看不懂的目光望着她，她也一定是对今天发生的事感到疑惑。

马车一路上颠颠簸簸，尤娜的胃随之绞痛。真奇怪，她在心里哀叹着，战场上肉汤泡饼她吃得可香，但今天这顿难得的豪华大餐却让她难以消化。

马车车厢外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这声音低到快要消散在风中。

“小姐，今天祖母是否给你添麻烦了呢？”

“没有的事！我爱贝琳达夫人！”尤娜声音慌乱道。她在心里暗骂这个该死的一天怎么还没结束。

“请你相信祖母绝对是一片好心。”

伊万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即使你不想上战场，可以告诉祖母，她一定会说服父亲。”

“不！”尤娜矢口否认，“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伊万不知是何想法，他没有再说话了。

尤娜的心怦怦跳着，她暗自思忖：

不可否认，我在战场上无数次害怕得想要逃跑，可是我从不曾有把这恐惧化为行动的想法。

即使我只是个小小哨兵！可人怎么能背弃自己的责任呢！

布罗克斯子爵夫人那双脸再次浮现在眼前，那温和疏离的神情背后隐藏的是深深的不屑，我是多么害怕她厌恶我啊。

我在布罗克斯庄园里众人谴责的目光中，产生了一种赎罪感，这赎罪感毫无缘由，只是依据别人的目光，它使我迫切的想要讨好子爵夫人，让子爵夫人喜爱我，让子爵夫人赦免我的罪。

可是贝琳达夫人的话语让我明白了，错的是子爵夫人，而不是我。

子爵夫人对我有养育责任，但她一直用虚伪的礼貌默默地疏远我、谴责我、要挟我，只是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就暗自给我定罪，甚至不给我辩解的机会。

子爵夫人觉得，我这个私生女应该认为自己有罪。

可在拉肯城的三年使我确信，我绝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令人唾弃的私生女！我清清白白的走在了自己的路上！不曾愧对任何人！

尤娜突然恍然大悟了，在“私生女”是否有罪的道德法庭上，子爵夫人并没有权利判她的罪。

道德法庭的特殊性在于控告者是受害者，法官默认站在控告者这一方。子爵夫人利用了这一点，她伪装自己成为受害者，又把自己当成道德法庭的法官。

可事实是：子爵夫人用不平等的态度对待私生女，并利用私生女，子爵夫人才是那个应该站在被审判的席座上，接受别人的审判的罪人。

那是个假冒法官的人！那是个不负责任的人！那是个伪善懦弱的人！

尤娜一拳把子爵夫人的幻象打碎，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畅快过。她想毫无顾忌地大笑！想在雪中狂奔！想在泥里打滚！

最后，她想到了某个人,她想狠狠地抱住这个人，在这个人的怀里放声大哭！她也只敢在这个人的怀里这样做。

马车咯吱咯吱地压上薄雪，掩住了车厢里不知是哭是笑的呜咽声。

零碎雪花犹如蝴蝶悄然飘至伊万的睫毛上，他双手稳稳地把住缰绳，只是极小心的微微眨动着眼睛抖落雪花，怕惊扰到后座车厢里小声哭泣的少女。

当那栋平平无奇的二层小楼散发的暖黄色光芒出现在眼前时，尤娜忘记了淑女的礼仪，猛地跳下马车。

奥菲冒着雪，张开手臂等着她的小姐，她一听到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就立马奔了出来，就像来北部后无数个焦急等待小姐值班回来的时刻一样。

尤娜扑进了奥菲的怀里，她知道，一切又重新变得正常了。

伊万目光专注地看着这无视主仆关系、亲密相拥的两人，温暖的火光映在温润的黑色眼眸中，融化了睫毛上的冰雪。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少女是如何度过这数千个冰冷的长夜。

他在心里微笑道：看来祖母真的给人添麻烦了呢。

屋里，壁炉里柴火噼里啪啦地尽情燃烧着，奥菲替尤娜拿下了斗篷，叽叽喳喳地询问今天宴会情况如何。

尤娜不想告诉她贝琳达夫人提议的事，只糊弄到一切都好。

奥菲有些埋怨道：“真是的！小姐又什么都不肯说！不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和我说！”

尤娜双手抱着胸，反驳道：“我本来就长大了！再过十几天，我就十六了！”

奥菲嘟嘟囔囔地道：“十六岁也是孩子！”

奥菲…尤娜默念着奥菲的名字，心中涌上一股惬意的暖流。尤娜知道，奥菲爱她，奥菲的爱让她觉得安稳平静。

从小奥菲就是她的贴身女仆，因为侍奉的主人是个私生女，所以经常被其他仆人联合排挤。

奥菲脑子有些笨，性格爽快憨直，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报复。

尤娜小时候有些嫌弃奥菲，可就是这个一根筋的人能在所有人将她弃之于不顾时，毅然决然的跟着她来到了北部。

奥菲像是风雪中她捧在手心的一只蜡烛，闪烁着微弱但温暖的火苗，她们为彼此抵御寒冷、阻挡风霜，谁也离不开谁，这是一种很真切的幸福。

尤娜不爱奥菲，尽管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爱奥菲。小时候对子爵夫人那样患得患失的爱让她痛苦，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激烈地去爱别人了。

尤娜有些愧疚，她想起了公爵说要奖励她的房子，这段时间她纠结于和姬玛的关系一直忘了这件事，奥菲一直抱怨着这栋平民区的房子没有晒衣服的地方，这一定会让她高兴。

“奥菲，有件高兴的事！我们要有新房子了，一幢带花园的别墅。”

奥菲的蓝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

“我们应该多请几个仆人，让你少累点。”

奥菲感动得泛起泪花，却又很快瘪下嘴来，这让尤娜心里颤了颤。

“小姐，布罗克斯子爵夫人寄来了一封信。”

奥菲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揉得皱巴巴的信，她知道小姐每次看到来自布罗克斯子爵府的信都会不高兴，便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封信给小姐。

尤娜皱着眉头，迅速打开了信封，快速浏览了起来。信里庆祝她干了番大事，其他全是些无病呻吟关心她的废话。

尤娜看完后，便把信扔到火炉里，她心想，这不再是件大事了。

单机心慌慌（咬手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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